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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心灵鸡汤

聂棠暗自松了口气。

她终于不动声色地把暴怒中的小白和不明真相的陆珉分开了。

要是小白再拿起什么东西去砸人,她肯定是不可能再用那种麻雀偷颠勺那种荒诞的理由忽悠过去。

这能忽悠过一次是陆珉自己都懵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第二次肯定就糊弄不过去了。

她们走进厨房,小白还是很愤怒,泄愤地般地开始劈柴烧热水。

她觉得好气啊,本来正跟聂棠学习怎么泡发羊肚,正说到识文断字的问题,然后陆珉来了,打断了她们的其乐融融。

“这人就是居心不良,故意口头上占便宜!什么豆腐要嫩,还要烫,恶心人!”

“他没有,豆腐烫得好吃,这句话的确是蜀地俗语。”

新秀大赛的时候,余年可是给她科普过的,说为什么蜀地人爱吃麻辣烫的居多,原因就是在一个“烫”字。煮得滚烫的食物,就是好吃。

这句话的完整版本则是“豆花要吃烫的,婆娘要结胖的,家庭旺不旺,全看婆娘胖不胖”。

只是小白跟她一道接受了现代文化,现代的“豆腐”跟过去的“豆腐”的确有了不一样的含义。

小白呼得一下飞过来,差点就把脸贴到了聂棠的脸上:“那你……是不是想要攻略他?就跟攻略沈沈一样?”

“……”聂棠都要被她那个“沈沈”的昵称给逗笑了,她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我不是想攻略他,但是人脉的经营是十分必要的,陆珉是御厨,同时还是你爷爷的徒弟,不管从前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他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就一定会想办法帮助我们。”

“当然啦,完全不依靠人脉自己努力也是可以的,可是那样的话就要花费更多时间,你别忘记了,我们的班车在三小时之后就要开走,所以要速战速决。”

小白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至少比她爷爷说的要有道理:“从前爷爷总是说,只要有实力,想怎么造就怎么造,也不必去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但是他一旦被撸掉了金刀御厨的头衔,所有人……过去跟他称兄道弟的那些朋友都不见了。”

“这又是另外一个话题了,到底该怎么辨析身边的人到底值不值得深交。”聂棠示意她赶紧做菜,“这个晚上再跟你说。现在就说羊肚是怎么处理的,先把水烧至七成热,这个热度是聂老御厨试出来的最佳方案,水太热,羊肚会被烫熟,太凉就剥不去外面那层黑色的芽衣。等水煮好后,就把羊肚扔下去,焖锅两三分钟,再取出来,那层芽衣就会自然剥落。”

小白按照她所说的去处理羊肚,当她把羊肚捞出来,随便一搓,之前怎么都不肯脱落的芽衣就掉了,露出白生生的羊肚肉来。

她惊喜道:“这真的有用!”

她看着聂棠手上的那本聂家菜谱,陡然间从心底升起一股热切的希望。

原来她的嫁妆中最贵重的不是那些金子,也不是那些绫罗绸缎衣服首饰,而是她家的家传菜谱。

她其实也并非一无是处。

她从前是不愿意做这烟熏火燎的营生,无非是觉得成为一个厨子低贱、不体面。

可是她现在不觉得了,她觉得能够依靠这门手艺活下去,而不是依靠一个男人虚无缥缈的爱活下去,这感觉原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大概就是锦上添花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区别了吧?

……

聂棠端着小白亲手做的芫爆散丹上桌。

陆珉已经尝过前面两道菜,觉得都还能过得去,待看到她新端上来的这道羊肚丝儿,不由眼前一亮:“这羊肚处理得好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羊肚上那层黑色芽衣难褪,这是会做鲁菜的厨子都能达成的共知。

而聂棠端上来的芫爆散丹色泽白皙,就连边角都不泛黄,口感爽脆,就这水准比她前面那道麻婆豆腐都还要好!

陆珉也不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处理的羊肚,每个厨子都有自己独门独家的手艺,这种事他问了,反而让人为难:“就从你今天做的三道菜来看,你的手艺的确也能够得上开店了,那么你是想开什么类型的店呢?店面选好地方了吗?”

如果说,到底有哪一点会令聂棠感到为难的话,那么就是店面选址的问题了。

她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小白开始忙着当她的少夫人后面又忙着上吊,她们对店铺该选在哪里完全都没数。

正好陆珉问起,她也就正好问了出来:“问题就在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选铺面。陆师兄可是能指点我一番?”

陆珉取出一块汗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道:“可以。我有些人脉,先帮你去打听一下,等过两天有了消息再接你去看铺面。”

他在袖子里揣着一叠银票而来,现在又原封不动揣着一叠银票回去。

他原本还想,看在曾经聂老御厨对他有再造之恩,他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笔银子都给聂婉如。

只要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瞎折腾,还是能够衣食无忧地度过下半生的。

可是现在看来,聂婉如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并且无知妇孺之辈,那么再把这些银票拿出来,就等于是凭白侮辱对方。

倒还不如,真的帮她费心去选一个地段好又安全的店铺。

……

聂棠这边白天要教小白厨艺,晚上则开始教她认识。

这么一对比,她觉得她从前那个放养所有弟子的师父可真是够不负责任的。

她教完小白认字,这还得教她做人:“你之前不是一直很疑惑,我为何唯独对陆珉印象不错?原因有两点。”

“第一,他虽然跟你爷爷产生了嫌隙出走后自立门户,但是他依然顶着你爷爷的名号,这就是不忘本。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若是转头就欺师灭祖,不承认聂老御厨这个师父,那么整个人一定在人品上有瑕疵。”

小白思考了一阵,又提出了疑义:“可是我爷爷说他怂包,顶着他的名号才混得下去!”

“这样说吧,你觉得你爷爷这脾气是不是很容易得罪人?”

“是,开始的时候,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御笔亲赐的金刀御厨。可是哪个朝代的上位者会容忍身边有这么一个恃才傲物脾气又差的人存在?”

“这又不是什么朝廷重臣,这个御厨不喜欢了,就换上一个皇帝喜欢的,没毛病。”

小白:“……”

这么一分析,她觉得自己爷爷这狗脾气迟早要糟!

“可是现在你爷爷失势,李家立刻翻脸不认人,李行之所以敢这样大张旗鼓地羞辱你,你以后就没有李夫人和李老爷的默许吗?”

“你爷爷过去的那些‘朋友’也没有再出现。唯有陆珉还承认你是他的小师妹,那说明什么?”聂棠停顿了一下,回答,“说明他是一个懂得感恩又不忘本的人。”

“我们那天在集市采购食材,他突然出现,当然也是想看看你的情况。还有今天,他上门来拜访,袖子是鼓的,在他夹菜的时候我看到他袖子里露出了一叠银票的边角。”

“如果你在厨艺上没有天赋,那么他就会给你银票,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可是你有天赋,他就会想方设法帮你寻觅店铺。”

“所以我才说,陆珉是个值得深交之人。单枪匹马搏斗太辛苦,有贵人愿意拉你一把,也没有必要为了自尊心硬是不去接受,你说对吗?”

小白抬头巴望着她,最终用力一点头:“嗯,那你喜欢陆珉吗?还是你最喜欢沈沈?”

聂棠哭笑不得,她都不知道她为何要问这个问题,那还用说吗?

陆珉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场幻觉中的人物,她为何要去动感情?

还有这个“沈沈”的昵称,可真是太魔幻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沈沈”两个字在刷屏……

“唔,感情本身是值得认真对待的。不是说,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就该换个人喜欢了——算了,这个问题不重要,总之就是,将来你有了新的人生,要学会如何分辨身边人的好坏,明白吗?”

小白忙不迭地点头。

她现在又找到了人生的新意义,沉迷于磨练厨艺和跟聂棠探讨人生的心灵鸡汤不可自拔,对于用头发把李行吊死暂时没了兴趣。

……

这样过了半个月,陆珉再次上门拜访。

这回他都不打算再进屋子,直接站在门口说:“我已经找到几处还不错的店铺,现在就去看看罢,若是觉得合意,就可以当场拍板买下来。那些店铺我都一家家去看过了,地段不错,价钱也都合适。”

聂棠朝他俯身行礼:“多谢陆师兄。”

“不谢。我会帮你,一是看在聂老先生份上,当年是他收留我,免我经受颠沛流离之苦。二来,你是有手艺的人,就凭你这手艺,将来总是能在这行暂露头角,至于最后到底能走多远,那就要看你的机缘了。”

陆珉带着他们去看了三家店铺,城南两家,城西一家。

城南住着的大多是安稳度日的老百姓,附近也没有赌场青楼这些闹场,环境安稳幽静,缺点就是住在附近的都是平民百姓,家家户户不会有多少余钱上馆子吃饭。

两家店铺处于一条街上的一头一尾,只要经过城南,都是一眼就能看见这两家临街铺面的。

城西那家店面就比较特别了,它靠近护城河,每日都有渔民在附近卖新鲜打捞上的活鱼,隔了一条街就是鱼龙混杂的街市——热闹和人气是有了,新鲜食材也有了,就是混乱。

做生意本身就是和气生财,可若是周边环境不允许这般一团和气下去呢?

聂棠思忖片刻,最终做了决定:“我还是觉得城西那家铺子不错。”

陆珉很是理解她的选择,颔首道:“我也觉得那间铺子不错,客源丰沛,鱼这种食材就是要吃新鲜的,一旦不够新鲜了,就算厨艺再好,也掩盖不住那股腥味儿。既然你也觉得好,那就定下这间铺子了?”

聂棠微笑道:“好啊,那就定这间了。”

城西的铺子因为处于鱼龙混杂的闹市,不太好经营,所以铺面的价格是最低的。比城南那两间都要便宜三分之一。

给了买铺面的定金,签下契子,再新购置一些厨具和餐具,聂棠和小白共同操持的食肆就算是正经开张了。

由于开张得悄无声息,再加上附近也有不少小饭馆,所以开张的第一日并没有惊起什么水花,一大早开张并没有任何生意。

聂棠索性关了店门,带着小白去码头挑鱼。

渔民捕捞上来的那些新鲜活鱼,最大最肥美的一般都是被那些清贵门第,或是富商大户的管事给收走,剩下的那些都不够好,却足够便宜。

聂棠挑了好几尾草鱼,用神识同小白交流:“小店新开,总是刚刚起头难。不过我们也可以用一些手段招揽客人,毕竟开食肆这种事,手艺好不好,只要有路人经过,闻一闻这香气,就能有判断了。”

小白趴在她的肩上,急切地问:“用什么法子招揽?我们该怎么把食客们都引过来?”

“当然是把厨具搬到街边来做菜。尤其是在晌午时分,这菜香味飘散出去,就跟你那天做麻婆豆腐的效果是一样的,如果把人的馋虫都给勾出来,又何愁没有生意上门呢?”

说来说去,饭馆能否开得下去,追本溯源,最重要的问题就在于做出来的饭菜味道如何。

色香味俱全,自然不会缺乏客源。

聂棠这决定一旦做下,回到店里,就开始不折不扣地执行。

新招来的伙计帮忙干重活,帮她把厨具和炉子搬去店门口。

聂棠则把新买来的草鱼放进水桶里,让它们在水里哗啦哗啦地划动尾巴。

老实说,她这种做法摆在现代,应该就不稀奇了,也吸引不了什么眼球。

可是放在古代,那绝对是一件稀罕事。

不少路人看到她把厨房都给搬了出来,还有水桶里那些活泼泼游动的新鲜草鱼,都纷纷驻足停下来围观。

在众多人的围观之下,聂棠也半点不怯,沉稳地磨刀生火,有条不紊地做完一系列准备工作。

她那种淡定态度,更加引得路人议论纷纷,终于有人问了出来:“老板娘,你这是想要干嘛?”

聂棠闻言,抬起头温柔微笑:“我想当着大家的面做一道菜,大家且看,这鱼都是我天还没亮时就从码头渔民那边精心挑选出来的,个头正好,也够活泼,这样的草鱼是最鲜活最好的。不管我做菜的水准怎么样,至少大家都能看见食材是什么样的,也能吃个放心不是吗?”

围观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虽说他们并没有在她这家店吃饭的打算,可是这种热闹看看也无妨。

毕竟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当厨子,虽说不是什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罕事,可也还是少数!

他们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的手艺到底怎么样,能不能撑得住,若是撑不住,还能当笑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