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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渡河相逢一段缘

却说柳林答谢宴那天,一向守时的吴子晖吴旅长为何迟到:

当日一早,吴旅长巡视完军营,回到住处,换了便服,唤道:“小周,小周。”

周副官赶紧走进屋,敬了礼说:“旅座有什么吩咐?”

吴子晖一面整理衣服一面问:“今天去赴柳林的谢客宴,准备好了吗?”

周副官报告道:“报告旅座,礼品备好,车检查加油完毕,营房安排完毕。可以出发。”

吴子晖赞许地点头道:“不错,不错。你跟我久了,办事也越发妥当了。”

周副官笑道:“旅座说过,咱们行伍之人最恨拖泥带水。咱们兵营又在老城,过河去柳叶洲还得绕远路去东边,所以自然得早出门。”

吴子晖满意地说:“那好,那咱们这就走。”

二人刚要走出房门,却听“叮铃铃”电话声响起。周副官赶紧跑去接,拿起听筒说:“喂,哦,娄师长。是,是,我这就去。”

吴子晖一听是娄师长的电话,立时站在原地,不耐烦地听着周副官接电话,见他撂下电话,便不大高兴地问道:“老娄那个家伙又有什么事?”

周副官报告道:“娄师长那儿有份最新的密码本,让我现在去取回营。”

吴子晖说:“那你就去吧。”说完便要转身走,忽而回头说,“等等,去他的营地得穿过大半个申江城,还是坐便车去吧,别开着军车在城里横冲直撞,让老百姓以为有什么战事,闹得人心惶惶的。”

周副官提醒道:“可是,咱们营里就一部便车。我坐了,旅座您呢?”

吴子晖说:“反正今天还早,我就走到渡口,直接坐船去。以我的脚程,估计比你坐车绕远路还要快些。”说完,吴旅长独自出了门。

穿过曲折的街道,吴子晖脚步飞快,果然不多会儿便到了码头。几艘渡船一字排开,停在码头。船夫们大声吆喝着招揽船客。吴子晖扫了一眼,便上了人已快装满的一艘。

两位船夫正在船头一面闲聊,一面揽客。其中一位船夫理了理头上的草帽,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靠在船柱子上,露出脸上的一道抓痕。他的同伴,另一位撑船的船夫笑道:“昨晚干嘛去了你?这么没精打采,脸上被猫抓了?”

草帽船夫一撇嘴说:“嗨,别提了。昨晚李头儿做寿,我输了个精光。回家被那败家娘们儿好一通说。我跟她吼了几句,就这样了。”

撑船的同伴笑说:“你别撇嘴,女人们嘛,不晓得咱们在外边的难处。你输给李头儿,权当多送了份寿礼。李头儿替杜老板的秦五爷做事,有他照应,咱们这买卖才能做的太平。”

草帽船夫说:“谁说不是。唉,算了,今儿多走两趟,多拿些钱回去,那娘们儿就不叨叨了。”

同伴大笑着拍了拍荷包道:“荷包里有钱,说话才有话语权。”解开缆绳,懒懒散散地撑起长杆,划开船。

草帽船夫将头顶的草帽摘了下倒过来伸向船客们,吆喝道:“来来来,不分男女老幼,一律两个铜板的船费。别废话,都两个子儿啊。”

看着船客们纷纷将铜板投进草帽,吴子晖一摸身上,才发现自己竟然不曾带一个铜板。等船家走到他面前,吴子晖赔笑说:“船家,出来得匆忙,忘了带。你只管渡我过去。我下午就让人双倍给你。”

草帽船夫斜眼将吴子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其穿着并不显富露贵,身后又没个随从,长衫便服,倒有些文质彬彬的样子,像个公司的职员。船夫一撇嘴,往河里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妈的,倒是个没钱的穷鬼。没钱还说大话。”

一位年老的船客从旁说合道:“或许真是一时忘了。你行个方便,载他一回。”

船夫白了老船客一眼,哼了一声说:“你这老头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今天容了他一回,明天还指不定有许多讹诈混渡的呢。”船家不依不饶,口里说了些腌臜话。吴子晖平日豪气万丈,今天因为不占理,也就握紧了拳头,一时隐忍。此时船已开出了十余丈,见吴子晖并没接话回嘴,那船夫越发得意,嚷道:“没钱就给我就在这儿下船。”忽然看见吴子晖腰间挂的玉佩,船夫狡黠一笑,说道:“姑且信你一回,让你先过去。只是得拿个东西做凭证。这玉看样子还值几个钱。先押我这儿,等你下午拿了钱来,再还你。我也不是贪你这个,不过你今天要拿不了钱来,明儿就取不回这疙瘩了,本息就这个小坠儿。也不亏你。”伸手便要去拿那玉佩。

吴子晖往后一躲,攥紧了拳头,杀气腾腾,恨得牙痒痒。他方要发作,忽见身旁一个青年的怀表,想起了赴约要紧,不愿和这无赖纠缠,打算回来收拾他。他边解玉佩边说:“这对我来说是极重要的东西,你可要保管好。”

船夫不耐烦地说:“啰嗦!”便伸手去接,更准确的说是去拽。

此时,人群中忽然有个清脆的女声说:“不过几个过河钱,犯不着要人的玉坠儿。”众人细眼看去,却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姑娘,手里提着一篮茶花。那姑娘接着说道:“船家可吃过饭了?”

船家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答道:“吃了。”

姑娘又问:“可吃饱了?”

船家愈发不明所以,答道:“饱了。跟你有什么相干。”

姑娘看了一眼河道里别的渡船,对众船客说道:“我看你刚才对这几个子非要不可,撑船又比别家慢许多,还以为你饿得厉害,非要这几个子活命。既然不是你差这几个钱买饭吃,那就是你家畜生没钱买吃的了。”姑娘冷笑着拿出几个钱扔到甲板上,“钱我替他付了。也好给你家的畜生买些草料。别饿慌了神,出来到处咬人。”

那船家不料被一个年轻姑娘这番奚落,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登时大怒,嚷道:“哪儿来的野丫头?竟敢管爷的闲事。”

姑娘毫不畏惧,轻笑道:“你们家当真和别人不一样。你竟然比那狗鼻子还灵,连我野不野都知道。”

一语引得满船人都笑。姑娘收敛了笑意,正色说道:“你和别人要几个子儿,我管不着。可我是交了船钱的,你这么磨磨蹭蹭的,是不是该退我们钱呐?”转头向船客们大声说。

船客中不少人觉得言之有理,频频点头。一位船客呼应和着催促道:“为了两个子儿,耽误了多少工夫。快些划吧。”

一船人都跟着起哄:“是啊,过河晚了,就得退我们钱。”

船家眼见后来的船已然居上,众船客也在起哄,也生怕被那姑娘再占了语言上的赢面,便对姑娘说:“这钱我收下了,丫头,你给我记着。”便捡了甲板上的钱,愤愤不平地赶紧划船,眼睛仍不时恶狠狠地盯着那姑娘。

靠岸后,船客们忙忙碌碌赶紧下了船,抱怨道“什么人呐,耽误了这么多功夫。”周副官已带着汽车在码头等候了。

船夫对着正要下船的姑娘恫吓道:“死丫头。以后别让爷碰上你。”

那姑娘也不害怕,提着装满茶花的花篮,漫不经心地朝岸上走,笑说:“我也正想着,黑了心的船哪里坐得。以后怕是不能照顾你们家生意了。”

船夫见船客都散了,自己又被这番抢白,便走上前说:“看来今天不给你的教训,你不知道锅灶是铁铸的。”

姑娘厉声喝问:“光天化日下两个大男人还要欺负小姑娘不成?”她赶紧后退了几步,正撞上吴子晖。

吴子晖扶住姑娘说道:“没事。”

两个船夫坏笑道:“哟,又得了帮手。”

吴子晖说:“你不是要钱吗?我特地亲自送来。”便拿着沉甸甸的一袋钱在两个船夫面前晃悠。

船夫两眼冒光,喜形于色说:“算你小子识相。”伸手就要去接。

吴子晖一招“手到擒来”,拉着来人的手,一下便将对方撂倒。另一个船夫见状,赶紧上来帮忙,却被吴子晖绊了个狗吃屎。不过两三下,吴将军已然将两个船夫制服。船夫被反手按倒在地上,口中仍然大放厥词,骂道:“小子,想黑吃黑?爷的兄弟可多呢。”

吴子晖冷笑道:“哦?老子倒想看看有没有我的兵多。”

船夫骂道:“就你?还冒充拿枪的。我的把兄弟可是在杜朝阳,杜老板的手底下当差。”

吴子晖说:“那好,一会儿我和杜老板还有个饭局。看看他怎么为你主持公道。”说话时,副官及几个士兵跟上来了。

那人见了戎装,方才醒悟,连忙懊恼地说:“你还真是当兵的。”随即低头道,“军爷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将军对两位求饶之人哼了一声,也不理会,转身对那姑娘说:“刚才真是多谢姑娘了。”

姑娘一摆手,笑道:“没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告辞了。”转身便提着花篮朝闹市去。

吴子晖望着姑娘远去的背影,微微点头,转身登上车奔赴柳林的宴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