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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拦虎(九)

等到长哥玩累了去吃甜食,冯保便准备去安排一会儿出宫打探的人手,只是恰好在这时却忽然有宫人来传话说皇贵妃让他立刻过去。

自从公主出生后,皇贵妃忙着照顾倒很少见他,从前皇贵妃本让他教习写字,现在也因照顾公主而分身乏术。主子不提他自然也不主动去了,只是近日陪长哥玩耍之时也一并注意着朝中的事。

所以皇贵妃这个时候忽然传召他过去,他也不知道究竟所谓何事。但想总不过是自己哪一次留在宫外被发现,或者是问及长哥最近的状况吧。

这些日子皇贵妃白日里都照顾着公主,因此也不清楚这个时候长哥如何了。

冯保到永宁宫正殿时却见只有皇贵妃一个人在里面,刚才去传召他来的人见他进去了也留在了外面,还顺带关上了门。

冯保虽不动声色,但也察觉到了整个殿中看得见的也只有自己和皇贵妃两个人而已。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先依着规矩行礼:“奴婢参加皇贵妃。”

过了好一会儿,皇贵妃才开口让他起来。冯保听出她话中的迟疑,我不知在犹豫什么,总之不是起身的事这么简单。

只是即便皇贵妃已让他起来,却迟迟不说要他来所谓何事,终于冯保忍不住问:“皇贵妃召奴婢前来可否是想询问像哥的情况?请皇贵妃放心,长哥一切都好。”

李彩凤不回答,沉默了许久,终于又道:“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主动跟我说?”

“奴婢不明白皇贵妃的意思,还请皇贵妃明示。”

“你当真不明白?”

冯保没有抬头:“不明白。”

“那么你和……”李彩凤说到这里忽然不再开口,片刻后却摇头,无奈一叹,“算了,你还是说说鈞儿吧。”

皇贵妃的欲言又止倒是让冯保揣测不断,不过最后听她说算了,因此冯保自己也不便多问什么,只能先依这话回答。

李彩凤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等他说完了还在出神中,直到冯保唤了两声才回过神来:“你说完了?”

“说完了。”冯保虽语气平淡的回答,可见皇贵妃如此却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皇贵妃产后身子本该好好调养,但近日又要照顾公主,还要关心着长哥的事,难免分身乏术。其实有些事交给奶娘去做就好,皇贵妃何必要事事都亲历亲为呢?奴婢瞧着您的脸色也疲累许多,不如找太医来看看吧。”

“不必了。”李彩凤摇头,“习惯了就没事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别人照顾哪里能放心?与其到时候担心这儿那儿的,倒不如一开始就自己来最后还省事一些。”

“奴婢只是担心皇贵妃的身子。”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也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只是累了一些,没病没痛的怎么好让太医多走一趟,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故作娇贵呢。”

冯保见这么一说刚才的气氛也化解不少,于是便刻意将话题往这些事上引:“即便如此,可如今皇贵妃是长哥和公主的生母,自当要保重自身才是,奴婢每日回司礼监时都会听李爷说,皇上记挂着皇贵妃身子的很啊。”

“你也告诉李芳,我没有什么大碍,让皇上不必担心。”

“是。”

李彩凤又问了几句皇上的情况,言语间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想说别的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都咽了下去。

冯保心知定然是有什么的,只是皇贵妃既没准备开口,他也自然不多问什么。他就这么和皇贵妃说了近一个时辰的话,最后却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他感觉得到皇贵妃想说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的。

他知皇贵妃想来不是吞吞吐吐的人,既能让她如此犹豫,想来定是什么大事了。只是究竟是什么呢?他不便问,只能在心里揣测,但却又想不出是什么。

似乎是心中有话说不出来,李彩凤聊着聊着最终一叹,扶额道:“行了,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冯保心有犹豫,也不知自己此刻该不该先出口问。想了想他最终还是道了声“是”,转身便退下了。

只是快要走到门口时却忽然被皇贵妃叫住:“你等等。”

冯保没有说话,而是立刻回过身等候吩咐。

然而却只听皇贵妃莫名的道了句:“算了,缘分使然吧,若真到了那一步谁也阻拦不得,相反若时机不到谁也强求不来。”

冯保虽未抬头但也能感受到她语气中的无奈何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这次终于忍不住问:“主子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奴婢说?”

“就知道瞒不过你。”李彩凤一叹,但却道,“不过即便你猜到我有话我今日也不能明着说,但是即便我不说等到了那一日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好自为之吧。”

冯保虽不怎么明白她的意思,但沉默一下最终却只是回了声“是”,接着便转身离开了。皇贵妃今日的反常之举倒让他有些惴惴不安,不过皇贵妃既不肯说自己也不能勉强什么。相比较而言,此刻他心里更想知道的是徐阶的事,虽然来见皇贵妃耽误了一个时辰,可冯保出了正铺反倒觉得不急了。

这个时辰,徐阶恐怕也已经拿到了那本奏疏很久了,皇上的批复他既已经知道,不过以他的性子恐怕会先不动声色,然后等今日离开内阁回府后再行筹谋。所以即便自己这时派人去打探也打探不了什么,只会是徒劳而已。

冯保打定主意不能急,于是也等时辰晚了才让人出宫打探,自然这最佳人选就是张鲸了。他知道一些自己和徐阶的事,又是东厂的人,自己用起来自然也放心许多。

张鲸动作倒快,终于赶得及在宫门下钥前赶了回来。当然这也是冯保的吩咐,只是这么形事仓促之余消息就来得不那么尽全了。

张鲸只打探到徐阶从内阁回去后的确私下里约了几个言官在外相见,只是具体谈的是什么,张鲸也是吩咐人盯着然后自己就回宫来给冯保回话了,因此也暂不得而知,不过张鲸说了,明日一早他就会出宫去打探,这样昨晚的事就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冯保知他做事果断,倒也十分靠得住,因此也不多质疑,只是问:“首辅见的那几个言官究竟是谁你可认得?”

张鲸回答:“小的来回冯爷的话之前就已经打听到名字,不过想来冯爷也不会感兴趣,因为其中没有息息相关的人,也没有可以在朝中搅起风浪的人。”

他的回答倒是与众不同,不过却正中冯保的心思。只是饶是如此,冯保倒是很感兴趣他究竟猜到的是什么,于是问:“那么你觉得我感兴趣的会事谁?”

“欧阳一敬**,不过最关键还是都察院右都御史王廷。”

冯保闻言心中虽有诧异,但却不予言表,反倒冷哼一声,道:“你就这么敢肯定自己想的就一定是对的吗?你在东厂时日不短了,想来收敛二字不用我再多教你吧?”

“小的自然明白,这样的道理如何敢劳冯公公亲自教授。”张鲸语气平静,回答的不卑不亢,似乎根本没有因为冯保忽然转变的语气而自乱阵脚,他又道,“主子的心思不能胡乱猜测,即便猜到了也不能言表,这个道理小的铭记于心,也没胆子犯这样的错误。只是小的对冯爷就不敢如此,定当事事据实以报,不敢多藏半分心思,何况即便小的想藏在冯爷面前也藏不住啊。”

冯保闻言一笑,望着他心想从前竟不知宫中还有这样的人才。做事果断又识大体,而今看来还很会说话。想到此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语气也顿时变得缓和起来:“好好当好你的差事吧。”

“是。”

“今日的事你可知道了?”

张鲸回答:“小的知道的不多。”

“那你知道些什么?”

张鲸谨慎回答:“东厂耳目虽多,但却延伸不到宫里来,所以小的只知道首辅上了一道奏疏,是为了给王廷和赵贞吉请晋升的。”

“能知道这些也算是你们的本事了。”

“小的不敢。”

“你不必慌张,这件事你可以知道,而且还可以先知道的更多。”反正这首辅上奏疏这么大的事儿明日邸报上也会有,所以冯保索性也不瞒他,将徐阶奏疏中的内容还有皇上的意思都给他说了一遍,完了还问,“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首辅从内阁回去后就偷偷见了一批言官,那你觉得首辅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鲸一时间变得更谨慎了:“小的不敢乱说。”

“无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说的话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何况你就当随便猜猜也好,我只是想听个主意,好坏都不会怪你。”

张鲸略有些为难,首辅的事他哪里敢乱说。只是自己刚才还说了在督主面前不会有所隐瞒的,现下是不说也不行了,于是也只能小心道:“或许首辅是想通过言官们明日上疏来说服皇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