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红袖国开国女帝以来,四大世家的嫡公子便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就连历代凤君,也必定是在四大世家中诞生。这个规矩,数百年来不曾改变过,陛下您怎可随意遣散后宫呢?”
“四位贵君早已经是陛下您的人,陛下您如今下这样的旨意,遣送四位贵君回家族去,这不是要逼死他们吗?”
“请陛下收回旨意——”
相思眸光慵懒,抬起手,细白青葱的指尖抚了抚精美华贵的潋滟紫色衣袖,一点没有将众臣的跪地逼迫放在心上。
她语调漫不经心,却一字一句都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朕,心意已决,诸卿不必再多言。”
“天下皆知,朕曾经替先帝守孝三年,不曾出入过后宫宠幸过他们中任何一人,四位嫡公子至今还是完璧之身,有守宫砂为证。待他们家去,可以自行择选妻主,届时朕会亲自为四位公子赐婚。”
“更何况,圣旨已下,并且昭告天下,帝王一诺千金,诸卿难道是想让朕做一个出尔反尔之人吗?”
女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满朝文武百官自然是不好再劝。
有一位大臣,不禁出声问:“陛下您一意孤行要遣散后宫,不知是何缘故?”
紫衣墨发的女帝,红唇微微弯起,那华艳尊贵的声音在金銮殿中轻轻响起,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朕曾经答应过某个人,只要他愿意嫁与朕为夫郎,朕便即刻下旨遣散后宫四位贵君,迎娶他做……唯一的凤君。”
便是女帝不说,众人也心知肚明。
这个某人,指的就是——缘尘圣僧。
那般圣洁奇绝的人物,恐怕也只有这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独宠,才能配得上。
这么一来,天下人对女帝遣散后宫的举动,也就释然了。
没有最初时的荒谬之感觉,多出几分理解。
此时,金銮殿上女帝这番话,被有心人传入缘尘耳中。
华美奢靡的凤宸宫里,那白衣圣僧温柔而圣洁的眉眼不变,乌黑眼瞳却漾起~点点细碎星光,桃花唇/瓣微微翘/起一丝弧度。
似欢喜,似满/足。
唯一。
她承诺的,终究是做到了。
女帝举行大婚,身为亲生父后的凤太君不可能不到场。
凤太君提前从千佛寺归来。
凤太君是四大家族嫡公子出身,年轻时颇是得先帝宠爱,否则也不会脱颖而出,一跃从贵君成为凤君,替先帝生下唯二的两位皇女。
只是,后来先帝遇见真爱——独孤皇贵君,便冷落了凤太君。
凤太君对先帝心死,隐约有看破红尘之意,在诞下皇长女百里相思以后,便开始礼佛。
凤太君每年都要到千佛寺沐浴斋戒礼佛一个月。
十几年如一日,不曾改变过。
凤太君回宫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过问相思为何遣散后宫迎娶圣僧,而是让她将百里紫袖放出来。
“陛下,王女是您的亲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陛下多担待一些。”
凤太君如是道。
相思漫不经心笑了下,慵懒地说道:“既然父后有所求,朕焉能有不从之理?”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表明自己的态度,让百官众臣对百里紫袖敬而远之。
倒是不介意卖给凤太君一个人情。
不过……
“没有下次。”
紫衣墨发明艳摄人的女帝,抬起精致下颌,眉眼尊贵而睥睨,一字一顿的说:“若是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便是父后亲自来求情,也不行。”
“父后,懂了吗?”
凤太君身子一震,面色微微变了变,终是抿了抿唇,说道:“请陛下放心,王女她不会如此。”
相思心里凉凉道:那可难说。
不过,面上笑而不语。
“希望如此。”
这明显不信的凉薄语气,让凤太君眼眸深了深,试探地说了一句:“离宫月余,陛下似乎变了不少。”
其实,何止是变了一点?
分明就是变化得翻天覆地!
以昭鸾女帝对百里紫袖的疼爱,就算百里紫袖做出犯上之事,百里红妆也会看在姐妹情分上,宽恕她。
断不会削去百里紫袖的王位,将她由紫衣王贬成紫衣侯。
——怪朕咯?
相思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回道:“父后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朕与父后相别月余,都不知道多少个秋,如何还能够跟从前一般无二?”
凤太君:“……”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真的是这么用的吗?
凤太君敛了敛心神,忽然唇/瓣抿起微微的弧度,说:“听闻陛下不日将迎娶……缘尘圣僧为夫郎?”
相思点一点头。
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
凤太君笑得愈发温软和蔼:“这么说来,我得去见一见这位缘尘圣僧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