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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难以入梦(五)

丹东青筋暴凸肌肉鼓胀,一身蛮力尽显无余。但这么做恰恰体现了战士对于魔法领域一无所知。

禁锢魔法召唤的黑漆光芒叫做黑昙之光。

黑昙之光本身并无破坏力和约束力,但它强烈干扰生物力场,那些有若实质的光链便是黑昙之光扫荡生成的混乱遗产。破解黑昙捕缚的方法无非两个。一是凭着碾压级别的实力将扭结成扣的混乱力场尽数撕裂,扯碎。二是以纯熟的技巧渗透梳理,如同解开千百个纠缠的死结一般,抚平错乱的力场,消融光链。

其实还有最简单的第三个方法,那就是阻止谷顶魔法师们的集体施法。

持续性魔法一旦被打断,便很难接驳。

只是队伍所有成员都陷在谷底,这最简单的破解方式却是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何平没有喊叫,也没有费力挣扎。他察觉黑昙捕缚只是限制了行动力和部分灵活性。移动是没法移动的,但是绝不是丝毫动弹不得。他扭动身躯,测试着身体还有哪些部位可以活动,积极适应着受限的状态。

唔,右脚能动,左手也没问题。

他默默在心中提问。

一个少了条胳膊的瘸子能作战吗?

当然能。

一个暂时不能移动的瘸子呢?

也能。

不仅如此,何平相信这个残疾人如果技法巧妙,依旧能够致人死地。

那么,怕什么!

何平本想同时调动超限、爆发、突击,三者结合,尝试以瞬间暴增的冲击力摆脱禁锢。但是听到对方的下令,少年改变了主意。

他还从来没有尝试过三者的结合,但何平明白那背负着精神与肉体双重负荷的最大叠加将十分可怖,足可作为底牌。

底牌是不能过早抛出来的。

袭击者们闯进了另两个帐篷。两个持着利刺的紧衣人接近了丹东和何平。

丹东仍在撕扯附身的黑色光链。

何平看出战士的四肢难以动弹,但是腰肢尚能弯曲。他想做提醒,但还是闭紧了嘴巴。

情况紧急,三言两语能说清楚什么道理?而那两个冲奔而来敌人貌似连三言两语的时间也不给。

有时,人生不经意间就到了紧要关头。这个时刻寄望其实不多,能做好的只有自己。

何平以被禁锢的左脚作为支点,试了试晃动的幅度。这点动作程度,他还是能够做到的。待两个杀手冲至身前递出利刺,何平蓦地伸手拽了丹东后背一把。巧妙的发力令敦实的战士失去了平衡,但是战士又因为黑昙捕缚的禁锢无法摔倒,仅仅略微向后偏仰。

不到30度的仰角成了存活的关键。

刺心一击只是挑破了丹东的胸口。

攻击者大感意外,收势不住,直接抢进了丹东的怀中,愤怒的丹东甩头便是一记凶狠的头槌!

攻击者软绵绵倒下。

丹东干掉紧衣人,赶紧转头看向何平,却见另一个紧衣人捂胸跪地。

那人的心口插着一柄银色的匕首。

少年左手指了指捆缚身躯的光链,道:“这玩意结实着呢,能当盾牌使,挡一两下攻击没有问题。”

丹东喘着粗气道:“高哲,你救了我一命,我欠你的。”

少年遗憾的道:“可惜了桑格。”

丹东痛声道:“作为一个战士,他不该是那样的死法。”

那边的两座帐篷被刺碎、掀翻、踏平,袭击者纷纷涌入,里面发出少女的尖叫和法师的怒喝,还能出声表明这次只是擒拿,对方留下便于控制的魔法师、牧师、猎人,因为三者还有别的用途。

这些袭击者明目张胆,脸面也不遮蒙,何平和丹东依稀看出几个似曾相识的模样。

黑暗之泪!

领头的男子从倒塌的帐篷中走了出来。他见两名手下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何平和丹东竟然没啥事,不由诧异,男子对身边的女人说道:“诺玛,你的顾虑的确有几分道理,不加上连锁闪电,我们赢不了。”

那女人却道:“马伦,你少废话,快杀了这两个,特别是那个小子。”

马伦也知道黑昙捕缚不可持久,他留下四个人看着爱德华等人,便和诺玛各带两人逼近了何平和丹东。

马伦紧盯着少年,走到一半,他忽然狞笑着停下脚步,道:“嘿,盖尔,把地上那张猎弓捡给我。”

射杀?

诺玛眼睛也一亮,指示身边的一名手下,道:“去,搜搜其他的武器。”

那名叫做盖尔的黑暗之泪成员很快就从被扯烂的帐篷底下搜出了猎弓。

辛萱看到这等架势,又不见桑格,震惊的骂道:“狗贼!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狗贼!”

爱德华则满脸恐惧的叫道:“不,你们不能这样!黑暗之泪,你们不能这样!”

徐树坤环顾局面,有心无力,涩声道:“黑暗之泪,我们之间并无仇怨,你们这么做,不合规矩。心珠让给你们,这里的事情就算了结吧。”

老牧师经历过太多的风浪,他嗅得出势头。这些人杀死丹东和何平之后,就会展开残酷的拷问。而爱德华和辛萱肯定撑不过,黑暗之泪得到想要的东西,就会灭口。

黑暗之泪不回答,马伦只向谷顶高喊道:“卡尔,禁锢术还能持续多久?”

雾气缭绕的谷顶传下一句话,“快点。随时会断掉。”

魔法师发出警告,马伦听了却是放心。魔法师还能从容说话,那就差不到那里去。

爱德华哀叫声转厉,道:“你们这样做,李姐不会放过你们的。”

徐树坤暗叹,是啊。正因红宝石之唇有声名赫赫的李红衣,黑暗之泪才会毫不犹豫的赶尽杀绝。

马伦从盖尔的手中接过猎弓,引弦上箭,瞄准了少年。

何平左手中的武器已经换成了行刑者的私语,篝火在侧,少年的面上不见惧色。

不到十米的距离,敌人身处离光源稍远的昏暗之地,夜色与雾气严重影响视线,正常看到的景物应是略有模糊的。

然而少年感知到的视界丰富而具体。

箭簇上闪烁的微微光芒,弓弦上若即若离的手指,挽弓人表情的微妙变化,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临战的状态如升涨的潮水,异常微妙,整个世界在精神力的牵引下,发生了明显而深刻的变化。他的精神力维度点至今为零,一点没加。这时发挥作用的意念显然来自更本源的所在,那里比启迪之书占据的位置还要深邃无底。

何平的状态接近于超限启动,抵达这个地步十分不易,放到以往他不会控勒缰绳,少年绝对跃马飞纵,直接跳入超限这个天赋台阶。如今何平不断成长,他尽量丰富选择,不将自身逼得没有退路。

超限拉升即时战力的效果超卓,但是等于悬空而走。跳的多高,摔落的就有多惨。一个人的精神承受力是有限度的,超限加上爆发的叠加暴力拉升,偶可为之,但万万不能作为常规的作战方式,否则就是变相的精神自戕。沣水河畔接连三次的玩命叠加,让何平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宛如行尸走肉。当然这里面还有无比沉重的心理打击,然而躯壳已然拉响严重警报。

何平尝试控制,将及未及的边缘体验竟不期而来。

少年全身心调整状态,预备防御马伦的射击,当然不会再多出一个审视自身的念头。

因此,少年无从赞叹。

何平不会明白当下感受到的涟漪来自于一个如何奥妙的境界。

奇妙的体验随着马伦开弓方向的偏转而消逝,马伦的手臂突然平移些许距离,拈着箭羽的手指松开。

箭矢击发,射的却是丹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