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洗完，晒到公寓的楼顶。
每每这时候，会像做贼一样，捧着衬衫衣摆，贪恋的嗅着。
好似...想将那清新的香味，一直留存在心里...
一直留存着...
留到，十个月后，或者，一年后、十年后...
留到更长远的，只属于她的记忆里...
"又来晒衣服呀！"正闻得出神的时候，邻居大姐姐抱着大桶刚洗好的床单上了天台。
童惜窘了下，赶紧将手里的衬衫松开，红着脸点头。
邻居看她可爱的样子，笑，"还在热恋吧？我以前呐，和我家这口子谈恋爱的时候就和你现在是一模一样。哎哟，恨不能就时时刻刻的在他身边腻着，什么都不做，就闻闻他的气息，听听他的声音都觉得特别满足。"
对方说起来的时候，脸上还漾着甜蜜的笑。"那时候啊，我就在想，以后要是没他了，我日子也不过了。不过，还好，我们虽然磕磕绊绊，但还是结婚了！现在也过了快十年了。"
明明是个圆满而又幸福的故事，童惜听着，心里却更是苦涩不已。
她笑着，帮着对方整理床单，忍不住幽幽的感叹："好羡慕你们..."
"有什么可羡慕的呀，你和你男朋友以后肯定也可以结婚，走一辈子。只要有爱，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结婚...
童惜想了一下那画面，眼泪差点要从眼眶里飙出来。
他们之间...有爱，都不够...
一辈子，于他们来说，更是遥不可及。
怕让对方察觉出不对劲，她吸吸鼻子，将眼里薄薄的雾气及时吞咽回去。笑着，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被子晒那边吧，太阳大，容易干。"
童惜晒完衣服从楼上下去，屋子外等了好几个人。
一个个都是穿着正装的年轻女孩子，手里抱着许多衣服。
童惜警惕的看着她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进退如何。
"夫人好。"
童惜正发愣的时候，其中为首的一个率先开口和她打招呼。微微鞠躬，恭敬又礼貌。
夫人？
她更是不明白。
"霍先生让我们给您送了孕妇装，还有一些生活装来。这里全都是霍先生亲自替您挑的。"
那人用手往后方比了比。
她身后站着的两个女孩移开位置来，只见一排衣架缓缓展开来。
简直是应有尽有。
"哎呀，你还说羡慕我呢，现在我可是羡慕死你了。有对你这么好的男朋友。"邻居这会儿也晒完床单下来了。
脸上尽是艳羡。
童惜扯唇笑笑，拿钥匙开了门，"你们先进来吧。"
"谢谢夫人了。"
又是'夫人';...
因为这个称呼，童惜心里只觉得细细微微的疼。
大家陆陆续续进来，童惜招呼她们，"你们随便坐吧，我去给你们冲杯茶。"
"不用了，夫人。我们来帮您试衣服的。"
童惜勉强扬了扬唇，理了下鬓边的发丝，"你们不要叫我夫人了，我...我和霍先生还没有结婚..."
几个人，面面相觑。
似乎有些尴尬。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毕竟，她是连孩子都有了。而且，霍先生亲自挑了这么多衣服，可见对这女孩的喜爱。她们都下意识的以为她是霍先生没有公开的爱妻。
"你们就叫我童惜吧。"童惜轻轻一笑，化解了尴尬。
她不知道的另一边。
霍天擎将自己抛在转椅里，怔忡的看着屏幕上的女孩。
他的视线，跟着她动而动。
看她微笑着和外人说话，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她的笑容，再不是以前那样了...
总是蒙着一层薄薄的伤...
她学会了接人待物，学会了洗衣做饭，也学会了如何照顾自己...
原想让她当个永远无忧无虑的孩子，可是，她却踏着血的脚步，逼着自己一点一点长大了...
再不是以前那个小孩子一般的童惜了。
也许...
有一天，她一旦有了自己的翅膀，终将从他掌心飞离。
想到这个可能，胸口窒闷。
霍天擎抓过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童惜打量着那成堆的衣服。
霍天擎很了解她的喜好，衣服大部分都挑的是白色。
可是...
他大概不知道，现在，她已经很少会挑白色了。
因为，白色虽然好看，可是不耐脏。她平时大扫除或者在厨房里转悠，都不适合穿白色。
正想着的时候，厅里的座机就在此刻响了起来。
这个电话号码，唯有霍天擎一个人知晓。但是，从她住进来起，这是第一次响起。
童惜听着那声音，发了一瞬的呆。而后才缓缓接起。
"喂。"她先开口，声音轻轻的。
"额..."乍然从电话里，再听到她的声音，霍天擎心绪浮动得厉害。
真的...
仿佛，好久好久没有再这样亲近的听过她的声音那般...
这几天，唯有偶尔在监控视频上能听几句她的自言自语，来慰藉他空泛的心。
"衣服，还喜欢么？"沉默一瞬后，他终于开口。声音亦是低低的，显得说不出的温柔。
"嗯..."童惜在这边点着头，"都很喜欢，很好看。就只是买得太多了。"
"不多，都留下吧。"霍天擎习惯的宠着她。恨不能将所有能给她的，全部捧到她面前。
"其实，真的很浪费。我..."说到这，她微微停顿了下。
霍天擎透过屏幕看到她细细的手指搅着电话线，那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可是...
动情，只在胸口盘踞了一瞬。下一瞬，她出口的话，让他情绪猛地跌落下去，就像一记重拳重重的砸在他胸口。
"我只在这儿住几个月而已，有些衣服怀孕的时候也穿不上..."
霍天擎盯着那屏幕的眼神，一下子凉了下来。
电话里，呼吸加重。
童惜感受得出来，手指也稍稍绷紧许多。
"随便你。不想要的就退掉吧！"
最终，霍庭川只落了这么一句话，比起刚刚的温柔，这会儿的语气清凉了许多。
不等童惜再说什么，已经率先一步将电话挂断了。
手机，被重重的抛回到桌上。
最终，拿了遥控器，将屏幕关上了。
童惜知道自己大概是真的惹他不开心了。
心下，讪讪。
但还是将那些漂亮的衣服退了。没必要浪费他的钱。
以前对物质这方面的东西一点概念都没有。可是，现在明白了，也懂得珍惜。
当晚...
霍天擎今天特意回得比较早。刚过饭点而已。
但是，她也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门下方，能看到点点微光。
厨房里都已经被她收拾得整整齐齐。厅里也是很干净。
她越来越有点小妻子当家做主的模样...
可是...
想到这些，霍天擎的神色一瞬间阴郁了许多。
走到她门口，抬起来要敲门的手，到底还是放下，没有落下去。像是闷着一口气，没有再找她，而是转而沉步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口，直到隔壁传来关门的声音，童惜才重新缓缓躺下。
躺平，盯着天花板，心情微有些沉郁。
他们之间，明明仅有一墙之隔。可是，彼此都知道...拦截在他们之间的，已经是无数堵高墙...
今夜，始终难免。
11点的时候，孕妇饿了。
饿得难受，童惜到底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往厨房里走。
门外才有动静，霍天擎便听到了。等到声音转去了厨房，他才从房间里出来。
厨房里，有亮光。
只见她正围着围裙，在给自己煮饺子。围裙下，是今天他给买的孕妇装。
其实，她现在很消瘦。孕妇装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整个人显得更纤细苗条，一点都看不出孕妇的模样。
怕惊扰她，她又逃进她的那扇门内，他没有打开厅里的灯，就安静的靠着沙发站在那出神的看着。
夜里，很静谧。
这种远远看着的感觉，他竟也觉得美好。
不知道多久，似乎终于煮好了。
她熟练的关上火，端着盛着汤底和饺子的碗从厨房出来。明显是很烫，她不断的吹着气。
怕她把自己烫伤，霍天擎团眉，从黑暗里走出来。
"啊！"
忽如其来的身影，让童惜吓一大跳，惊出一身冷汗。手里的碗，没端稳，'砰...';一声掉落在地。
她下意识急退一步，但是，小腿还是难免于难。被飞溅的汤水烫得立刻脱了皮。
"该死！"
自己竟然吓到她了！
霍天擎懊恼的低咒一声，'啪';一下拧开厅里的灯。
偌大的空间，立刻亮堂起来。入目的，是那红了一片的小腿，还有她惊魂未定的小脸。
心，抽痛。
一步跨过去，将她直接从那一片狼藉里抱了出来。
熟悉的气息，笼罩而来。结实有力的臂弯将她抱得紧紧的，童惜枕在他怀里，只觉得鼻尖发酸。
霍天擎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坐在沙发上。
"让我看看！"
他蹲在她面前，同她开口。
也不管童惜愿意不愿意，直接拉高她衣服的裙摆，将那条烫伤的腿露出来。
她疼得嘤咛一声，皱着细眉，下意识往里缩了下。
漂亮的额头上，浮着一层冷汗。
垂首触上他担心的神情，心下震颤。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所有的情绪都藏不住那般，她软软的低吟："好疼..."
那一声呼痛，霍天擎只觉得心都拧到了一起。
"不行，烫得很严重。"
霍天擎恼自己不该这么突然出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