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放心。”冷离转身出去了。
门外的官兵头目还待审问:“来者何人?!”
冷离一声不吭的迎了上去,手中的长剑舞作了无数长影。瞬间,刀剑碰撞声,人的呼号声响成一片,更加衬托出了房子内的寂静。
洛青鸾沉默不语,其他人或是担心或是气愤被欺骗,也都不敢说话。许久后,洛青鸾打破了沉默:“最是人心不可测。”
众人不敢吱声。
沉默一直持续到冷离拎了那妇人进来,冲洛青鸾一点头道:“都清理干净了。”当着这妇人的面,冷离谨慎的没有喊洛青鸾王妃。
梁玉燕第一个忍不住:“我说这位大姐,我们哪里招你惹你了吗?你怎么能这么坑我们呢?!”
沐小鱼也想跟着声讨,被洛青鸾一句话封在了口里:“无非为财罢了。不必多说。”
“冷离。方才来了多少人?”
“一小队,十二人。”冷离收了手里滴血的刀,“属下估计是这妇人喊了附近的巡逻小队来。”郑小娟此刻只知道搂着儿子跪坐在地上发抖。
“虽然这里是城郊,官兵不多,但这大庆城严防死守,难免刚才的冲突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我们要立刻离开此地。”洛青鸾下了定论。
“这妇人要怎么处理?”冷离语气不含一丝感情。
“只是贪财本无可厚非,我也可怜你一个人抚养儿子不易,但是伤到他人性命就有损阴德了。今日之事,我放过你一次,以后,记得多行善事才能给你儿子积德。”洛青鸾冷冷瞥了郑小娟一眼,转身走了。
沐小鱼已经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跟在洛青鸾身后匆匆而去。梁玉燕和冷离则各自横了郑小娟一眼,给出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后,才追着洛青鸾走了。
只留郑小娟一个人抱着儿子呆坐在了地上,心中感到庆幸又羞愧。她也曾是富人家的好女儿,相夫教子的优雅夫人,困苦之境真的是十分琢磨人啊。让人失了脾气,丢了骄傲,最终丢盔弃甲。
……
僻静的小巷子里,洛青鸾再次翻看了张成的伤势,也细细把了脉。
一行人出来的匆忙,马车早已弃了不用,张成只能让胡炳成背着逃了出来。一番颠簸让张成的病情加重了不少。
洛青鸾秀眉紧蹙,翻出了身上最后的伤药,递给胡炳成让他给张成服了:“我身上也没有多余的药了,他的伤势却越发严重。这样任凭我的医术再好,也没有办法救好他。”
胡炳成给张成服下了洛青鸾给的药,许是药里的成分刺激到了张成,他狠狠地咳嗽两声,悠悠的醒转过来,第一个看到的便是胡炳成。他吞咽了一下口里的血沫:“老.胡?!”
“哎呦兄弟你终于醒了!!”胡炳成的激动简直没法形容。
在冷离简洁的描述了当下的情况后,张成指出:“我们可以去春风楼暂避风头。”
这张成瞧着倒是个稳当的人,直接给出了解决办法。梁玉燕心中腹诽。
冷离习惯性的谨慎道:“张兄,这春风楼是什么地方?”
张成咳了两下,黝黑的脸上似是浮了一层羞涩:“不瞒冷兄,是,一家妓院。”
梁玉燕决定瞬间打死那个认为张成稳重的自己。这种危急时刻提议去妓院躲灾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稳重的人?!
冷离似乎也是有点不好意思,他以手掩面:“为什么要去这春风楼?虽然那种地方,咳咳,人鱼混杂,容易混进去。可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安全?”
“对啊,王妃在此,何况世子还这么小。坚决不能去妓院这种地方!!”梁玉燕坚决抗议。
“不,我可以保证春风楼是安全的。我在哪里有一个……熟人。”张成摸了摸鼻子,“她肯定不会背叛我。”
一听这话,梁玉燕放了一半的心。张成是没有叛逃的暗夜堂分舵舵主,他提及的人应当是靠谱的。只是,梁玉燕眼中带了不怀好意的笑:“张兄啊,不知这位熟人是男是女啊?”
张成又咳了一阵:“是,是为女子。我们相交多年,她的为人我可以保证,去那里王妃世子会得到充分的保护。”
洛青鸾点点头:“事发突然,适当从权,就去春风楼。”
张成由胡炳成搀扶着走,纳兰长逸还太年幼,索性让冷离背着疾行。小家伙不知忧愁,在冷离背上登高望远,兀自笑得欢快。
小世子的笑声极具感染力,赶路的几人心情都明媚了不少。沐小鱼更是笑出了声:“这样的年纪真好啊。”她感叹。
梁玉燕还是不想放过张成,虽然人家是个病号,她调笑道:“不知张兄可有儿女?”
张成紧跟着胡炳成的步伐,费力地走着,同时不忘回答梁玉燕的话:“张某还未成家,何来子女。”他看上去敦实厚道,真不像是个会有红颜知己的人,而且红颜知己还是妓院的头牌……
赶路无聊,梁玉燕接着追问:“不像啊,张兄如此风流倜傥的人物,都有在春风楼当头牌的红颜知己。”
洛青鸾和沐小鱼都无奈的相视一笑,知道这是梁玉燕的恶趣味上来了。沐小鱼还冲张成摆了个“你好可怜”的微笑,笑得张成一懵。
“这……其实是这样,”张成段数不够,把他和那位红颜知己的故事一一道来,“月娘是东宛人,她不知张某的身份,张某和她只是谈起来多有感触,有些惺惺相惜之情罢了。”
这下不止梁玉燕,就连洛青鸾和沐小鱼都纷纷惊讶不已,冷离也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张成挠挠头。
红颜知己的名字叫做苏揽月,是春风楼的挂牌清倌人。长得温婉如水的模样,长发及腰,也不作平常妇人盘髻,简单的拢了下便散在身后,头上用一根和田玉的梅花簪插住;粉袖轻摆间,如三月繁华,一蹙一笑皆是风情。
春风楼里,苏揽月正担忧张成的安危,茶也不吃了,糕点也不爱用,就算是正餐也吃不许多,服侍的丫头都担忧不已。正巧楼下的门子上来报说有个粗眉大眼的汉子要见揽月姑娘,苏揽月一听便知是张成,欢欢喜喜的下了楼。
见了张成,苏揽月惊喜极了,招呼道:“张哥!”
张成脸上的喜悦也是掩不住的明晃晃的闪:“揽月,许久不见了。”
招呼了几人上楼,苏揽月先是为几人安排了房间,又设了宴招待她的张哥和张哥的朋友。作为春风楼的头牌清倌人,苏揽月的权力还是挺大的。
席间,张成向苏揽月说了想要留宿几日的想法,只说洛青鸾等人是自己的朋友,家中出了事情来大庆城躲灾,不想大庆城防卫森严,竟然找不到投宿的地方,一直在城中无处可归。今日更是不慎与人起了冲突,他受了点伤
云云……
留宿的事情苏揽月一口应下,听到张成受伤严重,苏揽月玉手掩口,美目含泪:“怪不得来时看张哥腿脚不便,竟是受了伤!何不早来寻奴,奴这里定会收留张哥的!”
说罢匆匆起了身,就要下楼去:“奴去为张哥寻大夫来!”
张成连忙喊住了她:“不必不必,小伤而已。”他按照来时几人商议好的,适时提出,“我的朋友擅长医术,她已为我写了药方。麻烦揽月你去帮我拿几副药煎了,我服下便无大碍。”
苏揽月接过那张出自洛青鸾手的药方,欲语还休的看了张成几眼,轻点头道:“揽月这就去。”这才下楼去煎药了。
看四下没有外人,梁玉燕又要搞事,她凑近了张成嬉笑道:“这位红颜果然好相貌,张兄艳福不浅啊!”
“只是知己般的朋友之交罢了。”张成连连摆手,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
梁玉燕啧啧两声:“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沐小鱼小声应和:“不可貌相。”
张成在一边哭笑不得。
看不过去了。洛青鸾喊梁玉燕和沐小鱼:“好了,今日一整天颠沛流离的,还不累?苏姑娘给我们安排的房间舒适宽敞,快去休息吧。对了,这都要多谢张成。”
沐小鱼乖乖跟着洛青鸾起身,不再多言。
张成躬身,认真道:“属下不敢。还多亏王妃医术巧绝,不嫌属下身份卑微,亲手救醒属下,还赐了药方,属下感激不尽!”
“你忠于王爷,忠于暗夜堂,王爷什么时候差待过他手下的人?不必客气。”洛青鸾陈述着事实,不管胡炳成脸色红黑转换,细心的交代张成道,“你的伤,按照那药方吃三服药即可,忌荤腥辛辣烟酒,仔细伤口。”
洛青鸾带头领着打哈欠的纳兰长逸离去,沐小鱼小步跟上,冷离护在洛青鸾身侧,梁玉燕……梁玉燕特意晚众人两步,阴恻恻的冲胡炳成笑了笑,直把胡炳成笑得发毛;她又拍了拍张成的肩,把病号张成拍的矮了两寸,梁玉燕痞笑:“兄弟,我看好你哦~”
梁玉燕笑着走了,张成无奈的苦笑。
是夜,洛青鸾一行人终于落定春风楼。谁能想到他们在大庆城的第一个稳定的落脚点居然是个妓院呢?洛青鸾笑着阖上窗,自去床上揽着纳兰长逸睡了。
于是几人暂留春风楼,修整的同时洛青鸾派了几人轮流出去打听消息。
第二日洛青鸾刚和儿子用了早餐,就听楼下传来官兵特有的那颐指气使的官腔:“奉城主大人之命,搜查各妓馆客栈!”
房内的洛青鸾心提了一提。
在官兵的脚步声渐近中,苏揽月的院子终于也轮到了被搜查。官兵看这位清倌人不动声色的样子便知道,这院子……怕是不好搜查。
苏揽月点了两个丫鬟伺候茶水,她悠闲地坐在堂前,玉手拿了茶盏轻抿一口清茶:“要搜我的院子?!不知是哪位大人下的令啊?”
“是城主大人的亲命,尔等不可阻拦?快快让开,不然定治你个扰乱法纪之罪!”官兵头目心中也是惴惴不安,都知道这位清倌人苏揽月和城里大人们的关系极好,不是能轻易招惹的。
果然,苏揽月放下茶盏,粉面含怒:“呵!那便请城主大人过来,论论道理如何?”
霎时,满堂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