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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节 年轻人沉吟

年轻人沉吟:“逃难之人,也没有目的。”

中年儒生大声:“即如此,听我一言!左柱国(黄得功的爵位)黄得功督率十万精锐,摆开阵营,向北迎击鞑子,此战若胜,则我朝必可扭转逆势,收南京,取镇江,把鞑子都赶下江去!若败,我等便只有投尸长江,亡国亡民,成为别人的奴隶了,所以,年轻人,与其向南惶惶而逃,何如停下来拼死一战?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一旦错过,便不再来!不要迟疑!不要怀疑!年轻人,报效国家,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中年儒生慷慨陈词,到激动痛心处忍不住要落泪。他身后,夏完淳也是握紧拳头,无声的响应着。

年轻人眼中闪着光芒,显是为中年儒生的言语触动,不过,表情仍沉静,对着中年儒生行了一礼,道:“先生的话令人感动,不过我等有大事在身,就不能到抚湖军前效命了,请先生谅解。”

中年儒生忍不住露出失望,但还是头:“无妨,但只要存了忠义之心,到哪里都可以为国效命。”

年轻人转身要退回马队。突然脚步声响,一个青衣女婢从马队中跑了出来,对着中年儒生一福:“先生,我家姐有请。”又对先前的年轻人一福:“刘公子也请一齐来。”完,在前领路。

中年儒生带着夏完淳和年轻人一齐来到马车前。就见青衣女婢将马车的车帘缓缓卷起,一个身着藕色纱衫的女郎,从车中走了下来。只见她如烟如雾,面上罩着一薄纱,露出秋水般的两只大眼睛,身材窈窕,轻盈的飘了下来。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

藕色女郎对着中年儒生深深一福:“先生可是松江大儒夏允彝?”声音清脆,如幽林静鸟。

中年儒生还一礼:“哪里,正是夏允彝。”

藕色女郎:“早就听闻先生大名,今日相见,楚楚三生有幸。”

夏允彝见马队阵势,又见那女郎气质脱俗,言语不凡,知道不是寻常人,一转眼间,看见立在车旁的挎刀大汉的袖子里,绣着一个的“沐”,立时明白了,当下一揖:“原来姐是从云南来。”

藕色女郎:“是,家父沐天波。”

原来他们正是从皇宫中逃出的刘沧湖一行人。那日,他们进了瑞蔼堂的密道,只见那密道一人多高,全部巨石砌成,潮湿黝黑,脚下粘乎乎的,不知有多少年没人走动了,不过空气倒并不压抑,想来一定有许多看不见的通风口。几个锦衣卫举着早准备好的火把,心在前开路。趁机会,刘沧湖便和韩重聊了起来,原来韩重并不是锦衣卫,而是云南沐王府的侍卫首领,是专门护送郡主进京朝见皇上的。不想却耽搁在了南京。韩重话粗声粗气,分明的一个爽直汉子。

密道黝黑不见尽头,人人默默而行,只听刘沧湖和韩重声话。

不知走了多久,队伍停下了,一个锦衣卫从前面返回,对刘沧湖一拱手:“大人,好象是出口到了--”刘沧湖举着火把,到前去查看,果然,尽头有个方口透进些光亮,离近了还听得有潺潺的水声,再近了,水声更响,探出头去,便分明的看出原来是在一口水井中。

水井很深,井水几与方口平,从方口向上望去,只能看见一个圆圆的井口,井口的光线很阴,看来他们足足走了大半天,马上要黄昏了。

刘沧湖对韩重道:“韩公公吩咐过什么吗?”韩重从怀中拿出个一尺长,军中用的信号箭,道:“韩公公用这个联系,便会有人来接应。”刘沧湖头:“那开始吧。”楮天彪伸指把箭尾捏破,对准井口,箭尾硫磺火焰见风自燃,“嗤”地一声过处,那支火箭飕的便飞出井口,发出一声巨响“砰----”在空中化为万千紫焰,缤纷四射,倒泻开来。

很快,听的井口便有了动静,一人探头在井口望一眼,然后骨碌碌的顺着井轱辘便放下一只竹蓝,竹蓝不大不,正可容一人存身,韩重抓住竹蓝,道:“我先上去探情况--”刘沧湖:“心。”

韩重坐进竹蓝,摆摆井绳,竹蓝立刻向上升,升到井口处,只见两个面无表情的农夫模样的人,一人摇着井轱辘,另一人伸手来拉他,韩重轻轻跳上来,四下看,夕阳的余辉中,原来是个普通的农家大院,唯一特别的是,院中有一排的马厩,马厩里居然存着十几匹的战马,“这是哪?”他问一句。

“南京城外,十里地!”农夫淡淡回一句。

“骨碌碌--”韩重还在观察,竹蓝便又放下去了,这回上来的是刘沧湖,接着是几个锦衣卫,等到上面的人手已够多,郡主和青衣女婢才被提了上来。

刘沧湖问那两人:“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年岁大的农夫一抱拳:“我们是锦衣卫,在此奉命守侯,已经半个月了--”

半个月?可半月前一切都还没发生啊?刘沧湖皱眉,突然明白,原来这里是韩赞周韩公公为当今皇上预备的退路,不想皇上却忍不住,先走了。想到这,心中一叹。

农夫:“大人,你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马车和食物已经准备好了--”

刘沧湖头,看看自己和身边锦衣卫的锦绣官服,道:“有普通的衣服吗?”

农夫:“当然!”

取了准备好的食物和一些银子,为郡主驾出马车,一行人在黄昏的夜色中,向南起行了。刘沧湖知道清军下了南京,一定快马加鞭,继续南下,稍有懈怠就可能落入清军圈中,因此催促众人,日夜不停的疾向南行。一路上,南京不战而降的消息已经传了开了,四郊遍野都是难民,拖男带女的向南涌去,所过的几个州县都是人去城空,或者早早竖起降旗,一行人不胜慨然,却也无可奈何,这一日便到了一个村镇,镇中涌满了逃难的百姓,众人便在街边一个客栈前停下来,喝碗清茶,稍稍休息,然后继续赶路。

这时,正遇见了夏允彝。

郡主对着夏允彝道:“先生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们听先生的,这就去抚湖。虽然我们人不多,但君父有难,岂能一走了之?”声音虽轻柔,却有一股凛然之气。

夏允彝既然知道他们是云南沐5王府的,又出现在这里,自然明白他们是要护送郡主返回云南。现在郡主却要折返去抚湖,为皇上“勤王”,心中激动,想到云南沐王家族,世世代代对大明忠心耿耿,于是对着郡主深深一揖:“郡主大义。”

郡主还一福:“先生为大明奔波,才真是大义。”转向刘沧湖:“楚楚冒昧决定,刘公子不介意吧?”

刘沧湖一抱拳:“郡主既如此决定,刘沧湖自当执行。”

郡主的眼中绽出春花般的笑意,又对夏允彝道:“我们这就起行,先生可愿和我们同行?”

夏允彝摇头:“不,我还要继续向西,号召更多的官民,去抚湖勤王,就不与郡主同行了。”

郡主头,又望向夏允彝身后的夏完淳,眼中露出些诧异:“好一个美少年,你是先生的学生吗?”

夏完淳对郡主施礼。夏允彝介绍:“犬子夏完淳。”

郡主:“真是江东才俊啊”对着夏允彝施一礼,:“就别过了。”转身上了马车。

刘沧湖翻身上马,一挥手:“走!”韩重当先一马,在前开路。接着几十个汉子簇拥着郡主的马车,滚滚出了客栈,向南而行。

刘沧湖在马上对夏允彝深深一礼:“先生保重。”策马跟了上去。走出许久,回头一看,夏允彝却仍然站在客栈前,眺望着他们。

夏允彝站在客栈前,望着一行人渐去渐远,转头对儿子夏完淳道:“这个年轻人,气度内敛,不是池中物。你应该学学他,收敛收敛身上的燥气。”夏完淳虽然一直默默跟在父亲身后,但脸上的神情却随着周遭环境,不停的在激动在平复,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这时听到父亲的话,恭敬的回道:“是。”

夏允彝知道他未必听的进,长叹一声,道:“走吧。”带着夏完淳继续踏上漫漫地长路。

安徽。

一条大道在这里分成两个岔口,向右的便是进入安徽。卢耀阳立马站在道口,望着从身边不时而过的逃难百姓,眼中满是忧色。

这两日逃难百姓越见越多,几乎将道路堵塞。卢耀阳夹在逃难的百姓中,一日只能走几十里,心中虽恨不得立时飞到抚湖的军中,但却也没办法。

现在终于进了安徽境,卢耀阳长出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听的身后的远方,突然传来阵阵的惊呼喊叫。卢耀阳回头望去,只见来路之上尘土大起,逃难的百姓潮水般的向道路两边分开,甚至连滚带爬的跌到了农田之中。又听的马蹄阵阵,滚滚向前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