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回过身,一把扯下缠在赵管家脖子上的麻绳,手按上他血肉模糊的胸膛,使劲挤压几下。只听脖子格格声响,两只鼓鼓的眼珠,还是一动不动。黑影悲声:“赵管家,我是韩公公派来的你的信韩公公收到了,赵之龙的阴谋我们知晓了。”
赵管家圆睁的眼珠,动了一下,又像是没动,只是那颗一直硬挺着的头,此时却软软地垂下了。
黑影眼眶泛红,对着他深深一揖,转身又看见,还有两具尸体伏在屋角,一个粗布的中年妇人,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都是身中数刀,冰冷的死去多时。知道是赵管家的家人,被用来胁迫赵管家的,赵管家坚不肯,便遭了毒手。黑影咬着牙,对着他们也是深深一揖,举步向外走去。
一出门,便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前的空地上,双手负后,灰色的长袍,一大方帽。夜色中,一双冰冷发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
黑影剑眉一挑,心中立刻想到,此人就是赵之龙口中的贵使,赫连铁树的门人了。就在同时,灰影一闪,那人无声的扑过,当胸就是一掌。
掌风凌厉,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气。黑影知道,对方并没有运起寒冰掌,否则掌风过处,必激起一层白霜。可由于对方练的是阴寒功夫,所以随随便便的一掌,便也能夹带起股股的寒气,寻常之人,被掌风扫过,恐怕也得伤风感冒半个月。
黑影急欲去报信,不想与对方纠缠,侧身让过这掌,反手拔出宝剑,“哧”的一声,直刺对方的咽喉。
灰影“咦”了一声,侧头让过,盯着黑影叫道:“青刚剑!原来是你,你就是叫卢耀阳?”不等黑影回答,掌劈足踢,急攻十几招。
黑影正是卢耀阳。卢耀阳见灰影攻势疾猛,身如鬼魅,宝剑连刺几下,却都被他闪过,一时竟脱不了身,心中焦急,又听四下喊声大起,火把摇动,脚步之声沓沓而来,显是惊动了卫兵,一旦被卫兵围住,再要突围,更是要难了。
当下运起青刚剑,刷刷刷刷,只攻不守,闪电般连刺十几剑,全指向灰影的全身要害处。灰影一向骄纵,平生对敌都是空手,加上习练寒冰掌,左右双手锻的是坚硬如铁,对方使的若是寻常刀剑,他早劈手夺过,折为两截了。
可青刚剑是天下名器,锋利无比,卢耀阳又剑出如风,不给丝毫他机会,他只能向后退去。卢耀阳就势掠起,直冲向天,飞上了旁边的屋脊。
巡夜军士已经围了过来,纷纷大呼叫,张弓向屋脊上射去。只听得嗖嗖之声不绝。卢耀阳却已经从屋脊上纵起,大鸟一般向院墙外落去。
赵府院外,也有大批的军士森严戒备着,听的府中喊叫,一个人影飞了出来,众军一声大喊,立刻挺枪就刺!卢耀阳仗剑急削。
“砰砰砰砰”一阵枪杆断折的声音,军士们大惊,一片慌乱。卢耀阳飞脚连踢,打倒一片。这时,灰影从院中纵了出来,军士们也不放他,一声齐喊,把他围住,也是刀砍枪刺。原来军士们把他二人当成是一路了。
灰影阴寒着脸,下手毒辣非常,所过之处,鲜血飞起,众军惨叫连连,像稻草一般的倒下。卢耀阳却已经突围而出,飞身上了一旁的屋脊,向前急掠。
听的有人大喝:“错了错了,快放开他”
卢耀阳在几户屋脊上纵蹿起落,见远离了赵府,便辩明方向,跳下来沿着街道向北门奔去。赵之龙手握大军,唯一能对他有制衡的,也只能是握着兵权的将军们了,现在赵之龙已经定下了诱杀吴真将军的计划,无论如何,他也得急去报信,绝不能让吴真将军遭了毒手,不然大事危矣。
夜黑如漆,看不到一灯光,这繁华的大都市,不夜城,夜夜笙歌的秦淮河,竟变的像死城一般的黑寂,只有天上的淡淡星光,朦胧的照出街道和房屋的轮廓。
卢耀阳狂奔了没多久,就听身后一声长啸,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灰影飕飕地在后紧追着。卢耀阳提一口气,加紧脚步,向前急掠,专拣窄街暗巷而走。但那灰影显然是跟踪的高手,无论卢耀阳如何的七拐八拐,在巷穿梭的此出彼没,却始终摆脱不了他。不过他却也追不上卢耀阳,二人保持着五十步的距离,一前一后,疯狂奔驰。
见摆脱不了,卢耀阳索性光明正大的奔上了北大街。大街笔直,尽头便是南京的北门。二人暗夜狂奔,迅速的惊动了巡夜的军士。由于大战在即,南京早已戒严,夜晚有很多队的巡夜兵,他们人数虽不多,却纷纷大喊着上前缉拿拦截。卢耀阳不和他们纠缠,跃上旁边的屋脊,风一般的而过,灰影紧追不舍,二人闷不吭声,各提一口气,仍然保持着一定距离,向北门奔去。
巡夜的军士举着火把,呼喊着,几队汇成一个大队,在后紧紧追来。
一时,死寂的南京城喧哗起来,马蹄声脚步声呐喊声锣鼓声,都像北门涌去。
渐渐,就望见了北门高大的城楼,城楼上火光熊熊,有全身甲胄的军士不停的来回游走。城门紧闭,街道两侧的民居都已被军方征用,院舍巷道间插满军旗,挂满风灯。有一面大旗在夜色火光的掩映中分外显然,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吴”字。
满城的喧嚣显然惊动了这一片的军营,只见从两旁的屋舍间,奔出几百名的军士,挺着长枪,训练有素的把城门前的街道守了起来。另有一百弓箭手拉开弓,将弓弦都绞紧了,瞄准来路,只待放箭。一个将佐挺胸挎刀,带着两个卫士,从一个大院里走出来,面露疑色的遥望着街道尽头渐渐逼近的火龙,以及在火龙前方飞窜着的两个黑。
两个黑越来越近,将佐抬起手臂。只要手臂劈下,羽箭便会齐发。南京戒严,任何可疑的人都格杀勿论,这两人被众军追赶,想来非奸既盗,射死也差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