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哥眉清目秀、慈眉善目,不知道见过这个物件儿没有啊?”
周宇也不废话,说着从兜里掏出奇蜂当时留给他的信物,那枚鸽子蛋祖母绿。
“你、你怎么会?”
刚才还耍横的门卫接过宝石仔细端详了片刻,旋即脚下一滑,摔了个屁墩儿。这枚东西他是看得真真切切,此物正是鼋门碎片,除了蝶城的控制者——翼族最有实权的人物以外,其他人若是敢染指,只有死路一条。
周宇似乎有些明白五族的势力对比了,此前听刁蚕和塞拉说起来可能还带有一些感**彩。从目前情况来看,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翼族和犬族实力最为雄厚。犬族胜在城多,而翼族胜在控制了核心要害之地。
“就、就是他!”
卫兵返回之时,引出来一名六十多岁的老者,此人目光犀利、面若刀削、手背和颈处青筋暴起。整个人骨瘦如柴,若是没有两片衣服前后包夹,怕是跟几张纸没有什么区别。
“给我抓起来,押进来!”
老者一声厉喝,十几个门卫同时冲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给周宇扑倒又捆了个结实。连薇娅和139都未能幸免于难,生生给那孩子项上套了铁链,纤细的手腕也上了刑具。
被押送进入宫门后,老者领着两名“囚犯”穿过前三后三共计六道门廊,候在一座紧闭着房门的暗室之前。
大都督仔细打量了一番这间小屋,既不金碧辉煌也不小家碧玉,反而倒像是一间柴房或者厕所,不起眼到了极致。若是遇到打劫的强人,这种屋子是进都不会进去的。
“老爷,人带到了。”
老者毕恭毕敬地向屋子里鞠了一躬,颤颤巍巍地说。
“咳、咳!”
屋内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听着跟老鱼的那种咳嗽有些类似。
“让他进来吧。”
“可、可是。。。”
“没关系,让他进来吧。”
屋内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时大时小,传入周宇耳中却自带一股威严气息,让人毋庸置疑、无法拒绝。
“是!”
“进去!”
老者在周宇身后推搡了一把,大都督回头翻了个白眼儿。推什么推?老子不会自己走的吗?
不过,这门还得你给老子打开!周宇朝他使了个眼色。老者皱着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情愿地拉开房门。
昏暗的油灯下,一张狭小的石床影子在黄火中摇曳。逼仄的空间散发着一股子发霉的味道儿,显然许久都没有通过风来的。大都督眼前,躺着一具比刚才下令把自己抓起来的老者还要枯槁的身体,半死不活、苟延残喘,若不是他急促起伏的胸脯提醒自己,周宇甚至以为那是一具死尸。
“老人家,您这是?”
“老身命不久矣!小哥请靠前说话。”
这位老人家说话多有礼貌,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周宇向房门外吹了吹鼻孔。
“小哥莫见怪,下人们也是焦虑所致,得罪之处老身代他们向你赔个不是!”
“别、别,老人家,您这可折煞小的了。无论怎么论,您都是长辈。赔不是的话,做不得数的!”
“小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老身时日无多干脆咱们就开门见山吧。你可曾见过我那不孝子?”
“不孝子?哪位?”
“就是这个的主人!”老人伸出手,摊开掌心后露出那枚鼋门碎片。
“哦,您是说奇蜂少爷啊!是啊,我们是见过,有过一面之缘。”
“那能否劳烦小哥告诉老身,他现在何处呢?”
“现在何处?这个、这个在下真的不知道,我们是在风轮上短暂一遇,随后就各奔东西了。”
“那他这枚鼋门碎片为何在小哥手上?”
老头虽然病入膏肓但头脑却精明得紧,一步一步、一环一环,终于绕回到祖母绿上来了。周宇砸了砸舌,早知道这东西会引火烧身,自己跑这么老远来送死也是闲的蛋疼。
“这个嘛,当时在下开了一个局,奇蜂少爷用三百二十袋索栗跟在下买了一件东西。这个,他说作为信物,到蝶城或者任何翼族控制的城市,只要出示这个,都可以兑换索栗。”
“哦,原来如此。。。”
老者和周宇双双陷入沉思,老人可能是在思忖大都督所说内容的可信度。
而周宇需要考虑的内容就得更广泛一些了:首先,奇蜂不见了,自己的三百二十袋索栗肯定是回收无望了,能不能活着从这里出去现在都成了未知数。其次,自己现在成为了最有可能作案的嫌疑人,因为手里拿着奇蜂的传家宝。第三,眼前这位老人的身份特殊,如果他把奇蜂叫做不孝子的话,那他岂不就是翼族的族长废鸵?
不过,如果废鸵有点儿常识就能推断到,抓了奇蜂的人绝对不会贸贸然、傻乎乎地拿着鼋门碎片找上门来,此时他们如不选择隐蔽,就该选择谈判。而大都督找上来这种方式,两种都不能算,他无非是想拿信物兑换点儿启动资金罢了。
“我那不孝子为人乖张但心思不坏,从不会主动害人。此番出行,乃是首次巡回翼族城池。没想到、没想到,一去就是。。。咳、咳!”
老者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周宇连忙凑近了一步,把他扶起来、拍着背部,顺带另一只手从小桌上端来一碗清水。
“谢谢、谢谢了,小哥。”
老者抿了几口水,胸脯一起一落逐渐舒缓,不一会儿恢复了平静。
“我相信此事应该与你无关!”
什么叫应该,肯定与我无关啊,周宇摊了摊手掌,两条眉毛绞在一起。自从到了杜班西亚,就没有好事发生过。先是被蜥女暗算折了脚;其次又被老鱼耍诈差点摔死在第十一节车厢里;再来被安东尼软磨硬泡修了发电厂;最近一次是凭借大心脏从塞拉父子掌心死里逃生。
真可谓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能不能有点儿好消息?哪怕没有消息呢,没有消息对大都督来说都是好消息。
“我记得奇蜂少爷好像、貌似、应该是与一位叫做柔蜻的少爷同行来着。”
“嗯,那是自然。柔蜻乃是我的亲侄子,二人从小玩到大的,一直是形影不离、兄弟相称。”
不是吧?周宇回忆着在车厢里的一幕,奇蜂可是一点儿面子没给柔蜻留,那一脚生生跺在脚面上,后来干脆破口大骂把他驱逐,像是兄弟之间的处事之道吗?
“那敢问老人家,柔蜻少爷是否回来了?”
“也没有,二人皆该在蝶城站下车,可是风轮经过前前后后我派下人寻遍了整个蝶城和车站附近,未曾见到二人身影。连随行的那些下人们,也都一并消失不见了。”
“咦?那属实是有点儿奇怪了!”
“是啊,现下风轮已离开月余。下一趟再次抵达蝶城之时是整整一个月后,到时候今年的归巢之日会在蝶城隆重拉开帷幕。老身本想届时将族位传予他接手,自己也好安安静静地撒手西去。可谁知、谁知这孩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周宇看了看躺在病榻上的老人,难免替奇蜂感到难过。眼看亲父就要撒手人寰,可他却不知所终,这不是人间悲剧是什么?
“阁下、阁下可是翼族族长?”
“正是老身,翼族废鸵。”
“族长大人,您现在寻子心切又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不若让在下试上一试?”
“你是说?”废鸵双眼放光,想要拉着周宇的手起身却又重重躺了下去,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呼吸十分吃力。
“对,我是说我来找找看。多一个人多一分力气,没准在下能有些收获也说不定呢,对不对?”
“那就、那就辛苦你了。”
废鸵的眼神从迸发出希望到恢复绝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急病乱投医的父母是会这样子,任何冒出来的线索和冲出来的人头都会被当做救命稻草。可转念一想,自己几百号人派出去没有任何消息,凭他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瘸子,能有什么作为?
周宇知道他说的是客套话,可他并没把自己当外人。笑话,当然不能当外人了,这奇蜂少爷他不仅得找,而且得撅着屁股给人家找,哦不对,是给自己找。
人找不到,谁给他兑现三百二十袋索栗呢?虽然这笔钱也就是刁蚕欠账的三分之一,但苍蝇再小也是肉啊!况且,张口闭口就是上百袋索栗,谁统计过具体数字?三百二十袋索栗足够整个蝶城日夜不休地消费两个月。
找人,必须得找。
废鸵嘱咐那个鹰脸老头给大都督配备了一个十人组,专门负责辅助寻人工作。同时交代他,涉及寻找奇蜂的事务尽量给周宇提供方便,老头虽然嘴上答应下来,脸上却始终是一副如临大敌的面孔,从始至终一直把这个嬉皮笑脸的年轻人当做招摇撞骗的混子。
周宇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蝶城找最出名的画师,给奇蜂画像。画师这个行当从业者并不多,少有的几个高手自然是见过蝶城最有权势的未来接班人、奇蜂少爷的。他们凭着记忆各自画了几幅画像,大都督拿在手里,不住地点头。
嗯,不错、很好,非常像,跟自己记忆里的奇蜂一模一样。他看了看后把画卷都卷起来,带着十人组上街去了。
“两个人一组,拿一幅画卷,开始拉网式排查!”
十人组面面相觑,为首的正是那天屁滚尿流去通报的卫兵,周宇知道他的名字叫麻鸪。
“麻鸪,去啊!傻愣着干嘛?”
“排、排查是什么意思?大人!”
麻鸪是个最底层的军士,鹰脸大管家交代下来的任务没有小事情,所以称呼眼前之人为大人肯定没错。
“排查就是挨个走访、过问、调查,懂了吗?看着点儿,我教你们一遍。就一遍,都看好了。”
“唉,这位大嫂,请问您最近见过画里这位小哥吗?什么,我不是精神病,怎么找个人还成精神病了呢?”
“呃,大叔、大叔您好,请问您。。。唉大叔你跑什么?你东西掉了唉,你手机掉了!”
“哈喽啊小老弟,问你个事儿。哎呦卧槽,你踩我脚干什么?你别跑,奶奶滴!”
第一遍拉网式排查很不顺利,蝶城的居民很明显对此事不是很感冒,撸胳膊挽袖子想要演示一番的周宇不得不丧丧着苦瓜脸,来面对十个等着看他精彩表演的汉子。
“就、就这个?”
“这就是拉网式排查?”
“哎呦呦、哎呦呦!不行,笑岔气了!”
大都督的脸铁黑着,像抹了锅底灰。没想到,无主之地的百姓这么没有安全意识、家园意识吗?群防、群力、群策懂不懂?安全生产、社区联防、朝阳群众到底要不要?
既然走访不成,咱改物质激励总可以了吧。周宇又命令十人队分五组,在蝶城最主要的五个街角设立信访站,一天二十四小时敲锣广播:“寻人启事!寻人启事!如有线索举报,一经查实、必有重赏。”
头一天来围观的,大部分是些闲散人员和游客,少有的几个张嘴咨询人员探听的也不过是赏钱是什么、有多少。
周宇听了他们的汇报后,决定提高价码。反正背后有废鸵老爷子撑腰,耗费点儿索栗还算事儿吗?这年头,能花钱办成的事儿就不叫事儿。
第二天悬红变成一袋索栗。
第三天变成五袋。
第四天变成十袋。
第五天,终于有线索了。
“大、大人,不好了!”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周宇把脚丫子从热水桶里拔出来,卷起盖在脸上的毛巾敷了敷脖子,顺带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没想到蝶城如此之奢华,居然有一家澡堂子!水、无比珍贵的水,在这里居然有足够洗澡的辣么多!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
不过,这种意外和惊喜被麻鸪给搅和了。
“大人,有一个人来、来举报了。”
“嗯,举报什么了?”
“他、他说,他知道画里的人在哪儿!”
“什么?”
哗的一声,本来搭在桶边而的两只脚同时踏空,水桶倾倒打翻在地,掌柜的连忙过来打扫。
“他人在哪儿?”周宇一把把毛巾塞给掌柜,鞋都没穿就要往外走。
“就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