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府内的这场劫持风波,最终以小王爷的及时出现,得以完美解决。完颜康因为要救出完颜洪烈和包惜弱,与贼人谈好条件,放他父女平安离去,三日之内不派兵马追索。
一众亲兵家将和侍女下人,看到主子无恙,都长出了一口气。
完颜康扶着完颜洪烈回房,称王爷受了惊吓要休憩,令众人不得打扰。他又传下令去,今日之事,府内不得再行议论,更不许传出只言片语,否则一律拿下问斩。
府中出了这事,禁言本就是题中应有之意,众人一听完颜康这杀气腾腾的话音,全都缩着脑袋应是,各自回位去了。
完颜康将完颜洪烈送回卧室,给他除了鞋袜,扶着他躺到在床上,
对完颜洪烈叩了三个头:“父王,没办法,娘亲既然心意已决,孩儿只能送她走。”
包惜弱看着完颜洪烈,心中不忍道:“康儿,我们现在就走吗?”
完颜康摇了摇头:“我先送穆大叔和穆姑娘离开,到了晚上,我再送你走。”
包惜弱知道完颜康的意思,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光明正大的随杨铁心走的,否则非得再出什么大乱子来不可,她默默的点了点头:“也好,让我再与王爷待一会儿。”
完颜康转身出门去将杨铁心父女送走,他心里盘算着,今日这事发生后,府上众人都知道是杨铁心干的。若安排府中侍卫送杨铁心走,虽说明面上无人敢抗命,但就怕有人自作主张为主子报仇,平白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所以他令人准备多两匹骏马,亲自到了晚上,亲自送杨铁心和穆念慈出城。杨铁心年轻时马术娴熟,这十几年漂泊在外,就算是有坐骑也不过用两匹骡马罢了,穆念慈更是只能算得上会骑马而已,为此,完颜康特地挑了匹脾气温顺的母马给穆念慈。
穆念慈驾着小骅骝,看着身前的白马上挺拔的身影,感觉像做了一场梦一样,自己本以为会成为这个男子的妻妾,结果转眼间他就成了自己的兄长。
想到此处,她心里暗暗发苦,虽说两人并无血缘关系,自己还有几分念想,可父亲说他贪恋富贵,不愿离开中都,那是以后都见不着面了啊……
杨铁心得了匹骏马,初时有些喜意,不过一会儿又有些心神不定了。虽然完颜康说好入夜后就会送包惜弱出城与他团聚,可他总觉得不安,自己的儿子,居然还没叫过自己一声爹爹,始终还认那个金国的赵王为父,自己杨家的种,怎么会这样呢!思来想去,杨铁心忽然道:“我不出城了!”
完颜康闻言,勒马回头问道:“你不出城,想怎样?”
“我和念慈就算先出城去,入夜后这中都城门紧闭,你如何能送她出来。”
“我自有办法。”
杨铁心一脸倔强的样子,默不做声,就是不走。
三人骑了高头大马停在大街上,也不是个事儿,完颜康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先去客栈吧!”
说完他领着两人往前两日住下的客栈去了。
穆念慈见完颜康满面愁容,在后面小声对杨铁心道:“爹爹,要不咱们还是听他的,先出城去吧!”
杨铁心只是摇头不语。
到了客栈后,完颜康安顿好两人,便拍马回王府去了。
穆念慈见完颜康和杨铁心两人如此,心里也是难过,待完颜康走后,又劝杨铁心道:“爹爹,你们俩既然是父子,为何要生分!”
杨铁心坐在屋内桌边,狠狠的捶了桌子:“父子…他至今都还没叫我一声爹爹,心里想的全是如何继续做他的小王爷,如何享受荣华富贵!”
穆念慈柔声道:“爹爹,我觉得康哥不是这样的人他从小生活在王府,十八年的养育之恩,怎能一朝便弃。要是女儿现在面前出现个亲生父亲,我也是接受不了的,在我心中,爹爹永远是对我最好的。”
杨铁心听了这话,心绪宁静了不少,缓缓道:“你说的对,我也是太着急了。”
完颜康回到王府,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看完颜洪烈的状况,回到房中,他见完颜洪烈和包惜弱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包惜弱坐在床边,对着完颜洪烈喃喃自语:“王爷,我对不住你,你这十八年来,对我这个乡下姑娘百依百顺,对康儿也是视若己出。我若不是先嫁了铁心哥,先遇上你,就不一样了。可是我这心里头,始终惦记着他,我原先以为他死了,哪知道他尚在人世,还这么遇着了。先头在小屋那,他拿剑勒着你的时候,我心想要是他真是伤了你,我也就一头撞死在那,给你赔罪好了……”
完颜洪烈虽然被完颜康点了穴道,嘴不能言,身不能动,可包惜弱的一言一语他都听的清清楚楚,两行热泪默默流出。
完颜康听着这话,眼眶都有些湿润,他擦了擦眼睛,走到床边,先解开了完颜洪烈的穴道,给他推宫活血。但凡穴道被制,人体气血不畅,若是时间一长,对身体颇有影响,有甚者易致残疾。
完颜洪烈穴道被解,虽是已能说话,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要从何说起。
包氏在这王府中过了十八年,大小事从不计较,但若是认准了的事儿,却是谁都拦不住的。想到伤心处,完颜洪烈的眼眶又有些湿意,他素来坚强,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失态流泪的模样,连忙侧身朝床里侧转去。
包惜弱看着儿子给完颜洪烈推拿,默默不语,三人这这么在屋内,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完颜康看了看窗外,出门吩咐厨子,速速准备一桌饭菜。
完颜洪烈道:“我没甚胃口,就不吃了。”
包惜弱也黯然道:“我也没甚胃口。”
完颜康将完颜洪烈扶起身来,轻声道:“父王,这兴许就是咱们一家人最后吃的一顿饭了,不拘胃口如何,都用些饭菜吧。”
听了这话,完颜洪烈默默点了点头。
不多时,厨房里整治好了一桌小菜,由秋香端着送
了过来。
平时王府中用餐简朴,他们三人也不过六菜一汤罢了,完颜康忽然起意道:“慢走,让厨子再做三个菜过来。”
秋香楞了一下,连忙回身去厨房传话,包惜弱忽然叫住秋香:“你莫去了,我自个去厨房里做几个菜。”
完颜康的意思,是想着临别之时,上九个菜象征长长久久之意。他想着往后完颜洪烈和包惜弱天各一方,若能身子康健,各自活的长长久久,也是极好的。
包惜弱明白儿子的心意,她想着临别在即,无以为报,只能做几个菜以为留念了。她在这王府十来年,平日里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下厨更是少之又少,在王府厨子的帮忙下,好不容易才做出三个菜来。
葱爆羊肉,黄焖小鸡,还烧了条大鲤鱼,包惜弱这三个菜端上时,完颜洪烈和完颜康两人坐在桌边,筷子都还没动一下。
若是以往吃饭时,以完颜康的饭量和吃相,桌上早就灭了大半了,可这时……
包惜弱叹了口气:“菜都凉了,你们俩也不会先吃。”说完她叫秋香进来,把先前几个菜拿回去热一热。
完颜康不想看到秋香进进出出,挥手让她先出去,一边说道:“不用了,咱们捡热菜吃,娘亲你难得下厨,先把你做的那几个菜吃完吧。”
完颜洪烈也道:“咱们先吃你做的。”说完,他开始给包惜弱和完颜康夹菜。
包惜弱也夹菜给完颜洪烈:“王爷,你受累了,你多吃些。”这顿饭下来,包惜弱和完颜洪烈都没甚胃口,只是草草的吃些,多数时候都是在给对方夹菜。
完颜康中午为了赶回王府,一直饿着肚子,直到这时才吃上饭,他略略抛开愁思,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包惜弱做的那几个菜,很快就风卷残云般的被他吃完,便是几个凉掉的菜,他也没放过。
完颜康填饱肚子,看着完颜洪烈和包惜弱两人仍是相对无言的悲伤模样,想要劝解几句,也不知如何开口。残羹冷炙被收拾走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完颜康上前一把抱住两人。
过了良久,完颜康松开怀抱,怀中的两人都已是满脸泪痕。他对完颜洪烈说了一声:“父王,对不住了。”接着点了完颜洪烈的睡穴,给他除去鞋袜放倒在床上,盖好被子,便让包惜弱收拾些细软,准备跟他走。
包惜弱道:“我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随身带几件换洗衣服好了,其他首饰什么的,都是王爷给我的,我弃他而去,这些物件就不带走了。”
完颜康也都顺着包惜弱的心意,任她随意选了几件衣服拿了个包裹,自己也换了一身黑色劲装,然后背了包惜弱从后院翻墙出去了。
杨铁心在客栈中,一直坐立不安,他一刻见不着包惜弱,心里都觉得不踏实。好不容易熬到半夜时分,忽然听到有轻轻的敲门声,他急匆匆的开门一看。
包惜弱站在完颜康身旁,展颜一笑:“铁心哥,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