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儿立在一片潭水边,手中握着一把石子,捏起一个往潭水中远掷,那石子咚响一声坠入潭底,溅起小朵的水花。
她静站着,如出气一般将一把石子丢完,掌心沾了一片灰扑扑的尘土。
“霜儿妹妹,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
潭边的亭里缓缓走下一人,那人碧衫子烟蓝裙,珠玉玎珰腰配禁步,乌发软垂腰间,步态清婉。
秦霜儿将手藏到身后扯下袖子间的绢子偷偷擦拭干净,转回身来垂目:“岑姑娘安。”
季岑岑莞尔,上前几步寒暄:“何必这般客气,我虚长你两岁,唤我一声季姐姐便很好。”
“岑姑娘是太傅嫡女,霜儿不敢失礼。”秦霜儿低声。
潭边胧胧水雾,季岑岑静站在离她一寸远的地方,笑意深浓:“身份又有什么要紧的,霜儿妹妹聪慧伶俐,又生得一副美人面,若是托生在秦夫人的肚子里,要比你三个姐姐都出色些。”
二人站得很近,秦霜儿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季岑岑的瞳孔里倒影,她心中一冽,反倒对这样的夸赞警惕起来。
“岑姑娘说笑了,霜儿不过蒲柳之姿,又是外室所生,自是样样也比不上姐姐们。”
听她自愧,季岑岑叹然,亲热地将她手一握:“妹妹不可如此自轻自视,这向来男子举贤不举贵,咱们女子也是视淑不视庶,你若因着劳什子的身份高低便看轻自己,不争不抢白白误了自个儿的幸福,才真真是不该的。”
“霜儿听不明白岑姑娘此话何意。”秦霜儿眼眸一敛,不动声色地抽了手。
季岑岑握了个空,倒不觉尴尬,语气十分温厚:“不瞒霜儿妹妹,那日我回屋时正瞧见妹妹藏起了晚姑娘的香囊,想必妹妹心念着九殿下,才藏了晚姑娘缝赠九殿下的香囊。一颗真心无处寄,反自独藏神伤,必是苦极了罢。”
秦霜儿一怔,下意识捏紧了绢子,她怎么会知道那香囊是赠给九殿下的?
“妹妹别怕,只有我一人瞧见,我也从没有告诉旁人。”季岑岑微微笑着,“我一见霜儿妹妹就觉投缘,私心也觉妹妹与九殿下极是般配的,晚姑娘虽也品貌出众,远不如妹妹你叫人喜爱。”
潭水深厚,秦霜儿眼底也蒙上一层深厚的浓雾,她低声:“岑姑娘误会了,我对九殿下并无半分痴想。”
“妹妹何必瞒我。”季岑岑轻叹,“我自知道你和晚姑娘姐妹情深,不愿和她争抢的,可妹妹想想,女子这一生必得图一归宿,若有了心仪之人,自当是争之取之,旁的情谊放一放又何妨。”
说罢,季岑岑眸色幽暗地望向她,眼底蕴藏着一片深意。
那样深切的眼神让秦霜儿怔愣,她缓缓眯起眼,退开半步。
“我听不懂岑姑娘的话,多谢你的好意。”
说罢,秦霜儿朝她一福,转开身子踏下了阶梯,很快离开了这一篇水汽氤氲的深潭。
季岑岑静立凝望她远去,淡笑道:“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