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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长相随

迎着清晨的霞光,在赵知县、范同舟、刘必显和一些地方上的头面缙绅的相送下,一支千人规模的队伍出了朝旭门(东门)向东开去。此次出战,杨铭带了顺义军两个营中的第一营和中军连的一半人马,共四个半连,按新军的编制,一个连是125人,四个半连共是560多人的队伍,这些队伍基本都是刚进城时招收的家丁,相对于后来扩编军队时新招的人员,这些家丁的训练和战力要强一些,当然,强的也很有限,毕竟第一批招的兵比后来招的不过是早了二十来天而已。

行进在队伍最前列的是丁有三压前指挥的第一营一连的骑兵部队,拥有八十名骑兵和四十多名辅助作战的步兵,这几乎就是顺义军全部的骑兵力量了。他们基本上都是由明军中的旧兵组成,甚至有些人并不是真正的骑兵,只是会骑马而已。顺义军一共只有一百多匹战马,每个连都要分配几匹用作侦察、通信和军官的坐骑,城里还要留一部分,这八十骑就是能出战最大额度了。

出征军队所使用的武器都是传统的长枪、长柄眉尖刀、马刀、弓箭、盾牌等冷兵器,杨铭没有带上虎蹲虎和佛郎机,这一来是为了减轻行军重量,二来在他看来,这些古旧的火器并没有太大用处,根本对付不了后金军,三来因为许莹的失误,城里现在也没有足够的火药来供应这些武器,四来装载这些武器本身和配套的火药、弹丸需要耗费很大的运输力量,是以索性就弃之不用了。杨铭确信,他携带一门 m252 式毫米迫击炮的火力比这些古旧火器全加起来还要强得多。

而且m252迫击炮全重才41公斤,一名普通的士兵就可以背负着运动。此炮结构简单,性能可靠,重量轻,射程远,发射速度快,最大射速每分钟30发,所使用的81毫米口径高爆弹重约4.5公斤,填装400至680克高爆炸药,半径35米内均属于其致命杀伤半径。另外,即使在没有命中目标的情况下,一枚81毫米迫击炮弹落在目标30米范围内,亦可对目标形成完全压制;落在目标75米范围内时,目标受到压制几率仍有约50%;落点超出目标125米,才会丧失压制效果。这样的火力,对付冷兵器部队,那简直就是屠杀。就算是对付近代军队,这玩意也是大杀器。“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敌军优势兵力围剿眼看就要成了,红军就这么一门迫击炮射了一发炮弹,把敌军指挥部给打掉了,然后反围剿就胜利了。不然丢了黄洋界,井冈山也守不住了。这门苏制迫击炮的塑像到现代还立在黄洋界景区里,供后人瞻仰呢。

除了军队之外,随行出征的还有在地方征调的工匠和民近四百人,以及装载着粮草、营具等辎重的近百辆大车,这些使用骡马牵引的车辆由民驾驶,一部分拆分到每个连队,主体部分放在队伍的最后面,和一个负责后卫的连队行进在一起。整支队伍漫延二里以上的长度,使用对讲机进行通信调度。

早晨的阳光洒在脸上,在寒冷的空气里带来一缕暖意,杨铭骑在枣红大马上,在中军连军士的护拥下前行。这半个连的几十名中军连军士由副连长段思德带领,跟随着杨铭作为亲兵使用。两名高大魁梧的军士骑着马紧紧随行在杨铭的左右两边,一名军士肩后背着m252迫击炮,一名军士背着an/prc-155单兵电台、m249机枪和弹链箱,两辆骡马牵引的大车跟在他们后面,车上满载着数十个木箱的弹药装备。

杨铭拿出一个圆盘式的指针温湿度计测量了一下气温,指针显示为零下十四度,这个温度已经算是很冷了。明末正处于地球的小冰河时期,当时的冬天奇寒无比,不仅北方,就连江苏、福建、广东等地也都是狂降暴雪,明末清初的《阅世编》、《庸闲斋笔记》,以及《明史五行志》、《清史稿灾异志》等文献中都提到了这种奇特的气象。

这个小冰河时期,尤其以末期的1580-1644年最为寒冷,在一千年里也是最冷的,在一万年里排名第二,可以说自人类进入文明以来,这是最寒冷的一个时期。由于气温的下降,以及由此带来的降雨减少,使得中国传统的农业社会受到了很大的冲击。降雨的减少不仅直接损害了农业种植,因此形成的旱灾、蝗灾、瘟疫等次生灾害不断,更是导致了大规模的饥荒和战争。

杨铭贴身穿着羊绒卫衣,外面套着一件 beyondocp 复合迷彩极寒保暖棉服,这种保暖服是美军为极端气候条件下作战而设计的新一代恶劣天气服装。a7棉服外表采用dwr处理的格子尼龙防水面料,超轻,防水,抗撕裂,防风;内部则是使用了比 primaloft 羽绒更高端的 climashield apex 填充棉,防寒蓄热保暖,即便湿透也具有一定保暖性;内侧面料采用x-static,反射热量,蓄热,抑菌除臭。

而他所穿的裤子则是 ecwcs防寒裤,采用 primaloft 羽绒填充保暖。primaloft是一种超柔软拒水性超细纤维,是羽绒纤维的良好替代品,它重量轻,具有羽绒纤维一样的柔软和温暖的手感,在潮湿以后能很快干燥,并且在潮湿的时候也具有较好的保暖性。

他的ocp迷彩保暖服外面披挂着凯夫拉防弹衣,保暖服的帽子拉在头上戴着,外面再戴上凯夫拉头盔,脚上的军靴也是极地防寒靴,这套服装系统足以应付极地零下40度以下的严寒。他手上的保暖则没有使用 primaloft 羽绒防寒手套,而是戴着一副驼绒的护手,这副护手是小为他编织并送给他的,戴在手上柔软舒适,心中都会觉得温暖。

在冬日早晨的阳光下,尽管零下十四度的气温环绕着身体,骑马缓缓而行的杨铭却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四面原野里冰天雪地的眩光晃得他有点发晕。杨铭的骑术本来就不行,马蹄在覆着残雪和凝冰的地面上踢踏前行,时不时会有一些打滑,弄的他经常前倾后仰,想在马背上打瞌睡也睡不着。

“徐参军,先生以前是在孙祖寿将军麾下效力吧?”

杨铭一边暗自适应和练习着骑术,一边扭过头对跟随在身后的参谋长徐伯成问道。这位徐参谋长是刘必显向他荐任的,基本的覆历情况刘必显曾介绍过。

那徐参谋长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面容清瘦,两鬓的黑发中夹杂着几根花白的头发,似是饱经风霜的样子。听到杨铭问自己,他赶紧策马窜了两步,与杨铭落后半个身位并行着,一边颔首答道:

“将军说的是,学生以前一直是在孙祖寿将军帐下效力。”

“哦,先生是山东人?”杨铭点点头,又随意地问道。

“是。学生是山东青州府人,万历四十五年丁巳进学……”所谓的进学,即是中秀才,徐伯成说到此处,脸上露出几分苍凉之色,“后两赴秋闱不中,不敢自弃,乃游学九边,幸入孙祖寿将军幕中做事。”

秋闱即是乡试,一般是在省城举行,若是乡试得中,便是举人,就有做官的资格了。显然这位徐参军是没有考中举人的,文章憎命达,考场失利,投军效力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天启七年(1627年)宁锦之战,洪太大军围锦州,攻宁远,孙总兵奉命率兵增援宁锦,中途接巡抚高第传令回防。唯以孙总兵报国心切,不甘增援行动半途而废,仍毅然赴援作战,虽然解围有功受到褒奖,却也因违反军令而被免官归田。”

徐伯成说到此处,双眉紧锁,目光望向远方,似是浸沉在往昔的峥嵘岁月之中。

“孙总兵罢官回乡,学生亦追随身边,替将军处理一些文牍故纸之事。而将军虽解甲归田,但一日未敢忘忧国。数月前虏军入塞,京师危急,孙总兵以无官之身,散尽家财,招募乡梓子弟一千余人来京勤王。”

“十二月十六日永定门一战,满军门统领四万大军对阵洪太,孙总兵亦在其列,不幸兵败殉国,随孙总兵勤王的一千多乡梓子弟,也大多战死沙场……”

说到这里,徐伯成不禁声带哽咽了。

后面的事情就是杨铭穿越过来经历过的了,杨铭默默地点点头:

“徐先生,听说永定门一战,四万官军对阵洪太大军,全军尽墨,而敌军竟未死一人?”杨铭读史,无论是明朝一方的记载,还是后金一方的记载,都有一种说法是四万明军被全歼,而后金军竟几乎没有什么伤亡,这种战损比在冷兵器时代,也确实太不可思议了。

“将士们都奋勇杀敌,纵有怯弱者,值此生死关头,又岂甘束手就刃?”徐伯成脸上露出悲愤之色,“就算鞑子军再厉害,又怎能毫发无伤?只是我军盔甲、气力、胆略皆有不如矣!”

“虏兵所戴盔甲、面具、臂手,悉皆精铁,战马亦如此。是以两军对垒,虏步兵骤进,我军无可奈何,种种火器击发,虏兵以甲坚而无伤。而我兵盔甲既皆荒铁,穿在身上跟没穿一样,虏兵于二十步内,甚至五步之内,弓箭专射面胁,每发必毙。谁能抵挡?”

“我军盔甲,一副工本四两白银,而虏军之盔甲,一副工本八两白银,是以虏兵近前,我军箭射不透,而虏箭则一射即透,一透即死,是以两军尚未接搏,而我军阵脚已乱矣。及至接阵肉搏,虏军甲坚兵利,我军亦非其对手。”

徐伯成一脸悲愤,慨然感叹着。

“嗯,我知道了。”杨铭淡淡地应了一句。徐伯成所说的这些情况,并未超出他在历史记载中了解到的知识。

后金兵之所以与明军交战的战损记录很少,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战力确实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后金对战死者的尸首很看重,驮尸回乡者会给予重赏,所以明军很难弄到首级。而后金之所以看重战死者的尸首,一方面是鼓舞士气,安定军民之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后金人丁少,死一个少一个,他们不愿意让对手知道自己的战损。明清几十年战争,到清军入关后的顺治初年,满洲丁口只剩五万多,这五万多丁还包括所谓的“新满洲”人口,即皇太极征黑龙江流域各民族(包括鄂伦春族等)囊括进来的近2万人。即使在不考虑人口自然增长因素的情况下,1615年至1644年间满洲丁口数净减近十万,减少的这近十万人基本上都是战争的损耗。

“徐先生久经行伍,依您之见,我们现在的军队如何?”

“将军所率之军,军容之严整,纪律之严明,实为学生从军多年之仅见。更何况,足粮足饷,每日训练,克日必为天下强军!”徐伯成略一沉吟,“只是,新军初创,大多士卒未历战阵,尚须一番磨练而已。”

“徐参军,我们不会再败了。”杨铭微微一笑,平和的语气中带着冷冷的杀气,“只要军队有纪律,我们就是这个世界的顶级武力,任何人在我们面前,都不堪一击。”

徐伯成默默地点了点头。按理来讲,足粮足饷,每日训练的军队,不可能没有战斗力。而且杨铭的种种厉害神奇传说,他自然是听过的,前两天杨铭在军队训练掷弹兵,他也听军士们说过手雷的恐怖威力。只要杨铭在战场上将这些匪夷所思的法力施展出来,而军队又能保持纪律性,那确实可以说是无人能够抵挡的。

两人一边行进一边说着话,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杨铭从行囊里摸出一袋人参切片,拈了一块到嘴里,齿颊间弥漫的甘辛味道让他精神一振。皇太极送的五十斤人参都是上好的百年以上老山参,其药效不是后世那些三年生的栽培园参所能比拟的。这人参切片是许莹为他准备的,行军路上炖参汤不方便,许莹便将人参薄薄的切成片状,装了一大袋让杨铭带着。

想到许莹,杨铭不禁感到心头一荡。这女子美貌风情,聪明能干,见识不凡,虽说行事有些独断专擅,但对自己的一片真心却是毫无疑问的。杨铭想到了自己房里架设的电台,心里不禁想跟许莹说说话,但现在的环境显然是不方便的,只能等晚上宿营之后再聊了。

杨铭拿出对讲机打开,一阵嘈杂之声响了起来,无线电里好几个军官乱哄哄地讲着话,互相在说着各自队伍的行军情况,间或发出几句粗鄙的笑骂之声。这些军官头一次用这种稀罕之物,都是大感惊奇,这一路上的新鲜劲就没停过。

“他娘的,好几辆车陷泥里了,老子的人都在帮那些民推车。”后卫连连长咒骂的声音传了出来,顿时惹起一阵轰笑。

“推车好啊,暖和身子嘛……”一个军官在对讲机里戏虐地说道。

“暖和个屁,没看到起风变天了么?日头都不见了,你他娘的在这风里推车试试,鼻涕一淌出来都冻成冰棍儿了。”

军官们又是一阵轰笑,“李大棍,今儿一早你不是还说什么跟在后面是个美差么,安全……”一个军官笑呵呵地说。

“屁!谁他娘的知道这路这么难走,你们在前面又是人又是马,把这路面都给踩松了……”那个李大棍抱怨起来。

“呵呵,咱们先弄松了,再给你用……”有人开起了内涵玩笑。

对讲机里一片轰笑之声,连那军营主官丁有三也笑了起来。

“丁总爷,弟兄们带的水都快喝完了,这一路上难得碰到个水洼都是冻着的,想加点水都不行。”那李大棍向丁有三报告着。

“不许喝生水!”杨铭按下对讲机的送话键,威严地说了一句,嘈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一开口那些军官们都不敢发声了。

“各部人马按命令休息饮水,有序进行,不得混乱!”杨铭在对讲机里再次重申着纪律。

丁有三在对讲机里询问前方的斥侯兵,附近是否有水源,前方的斥侯立即就报告了。杨铭行进在部队的中部,离前方斥侯的距离比较远,声音信号不是很好,但仍然能分辨听清:“报告丁总爷,大部队前面五里有小溪,可以凿冰取水。”

斥侯在前方探路警戒,每隔一段距离会做标记,根据后方在对讲机里告知的标记字号就可以知道自己与后方队伍的距离,这是无线通信带来的好处。否则,按这个时代的传统方式,斥侯只能凭借经验和约定与后方保持距离,难免有时会误事。

“骑兵连,速派人携带锅灶前行取水烧开,准备供应大部队!”丁有三沉声命令着,“各部注意,前行五里补充饮水。”

“二连得令!”

“三连得令!”

“中军连得令!”

各连的军官们在对讲机里大声回应着。

行军途中是不开午饭的,埋锅造饭太耗时间,冬季日短,白天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做饭上。整支部队按照计划,中午只是略作休息,喝点热水,啃几口干粮就继续赶路,到下午申时(4点左右)择地扎营生火做饭。

杨铭关了对讲机,随着队伍继续前行,身后的徐伯成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将军的这些法器,真是玄妙至极,若是早有这些……”说到这里,又是一声感叹。

“徐参军,我说过,我们不会再打败仗了。”杨铭微笑着说。他知道,徐伯成的意思是,如果明军中早有这些装备,那么,很多败仗都不会发生,很多战机都可以抓住。

前方的路旁一字排开着十几口大锅和一长溜木桶,木桶里的生水是供骡马饮用的,而大锅里烧开过的水在寒风中冒着热气。因为天气的严寒,刚烧开不久的水已经不太烫了,行进的军士们次序井然地捧着水囊,由锅旁立着的军士用大勺加水。加到水的军士将水囊凑到嘴边着,掏出一些馒头大饼之类的干粮啃上几口,一边嚼一边继续前进。

为了防止非战斗减员,杨铭严令所有军士不得饮用生水,这次出战的军士都配发了水囊,军士们都将水囊揣在怀里,靠着身体的温度让水不至于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冻结。

杨铭跳下战马,却并没有去取路边的开水,他从马背上的行囊中取出一瓶1.55升的纯净水,瓶口处带提环的那种大瓶装的。这水是吉普车上的炮组人员煮咖啡用的,就只有那么几瓶,他也没舍得多带。在这个时代,纯净水体现不出珍贵,但那ppr材质的塑料瓶可是个宝物,用来携水比什么水囊水壶方便多了。

趁着亲兵将战马牵去饮水喂食的功夫,杨铭跺跺脚,活动一下身子,喝了几口纯净水,嘴里感觉冰冷冰冷的,总算是水瓶在行囊里贴着马背没有冻结成冰而已。但这对于杨铭来讲并不算什么,他在美国早就形成了一年四季喝凉水的习惯,甚至冬天喝水有时还加冰块,除非是喝茶、喝咖啡,他是从不喝热水的。

喝过水,杨铭从衣兜里摸出香烟,自己嘴上叼上一支,又递了一支给徐伯成,见那中军连副连长段思德侍立在一旁,杨铭也给他递了一支过去。

“不敢,不敢。”那段思德见杨铭递烟过来,脸上顿时堆满了惶恐的笑容,摆着双手客套着。

“段老三,跟着老子卖命,抽支烟有什么不敢的?”杨铭微笑着说:“拿着!”

“属下遵命!”段思德躬身接过香烟,心中大感兴奋。他是叶书雄提拨的人,这次丁有三领军出征,让他这个副连长带着半个中军连出来,却特地留了丁有三亲信的中军连连长在家,这是丁有三对留守军营的叶书雄的牵制之意,但也给了段思德接近杨铭的机会。段思德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想着好好表现一番,给杨铭留个好印象,将来也好继续往上爬。

徐伯成以前在将军府大堂当差,看到过杨铭抽烟,也接过杨铭的一两次递烟,对这纸烟已是见怪不怪。而段思德则是第一次亲手摸到卷烟,以前他只听说过杨铭有这种玩意,现在这香烟就在自己手中,烟杆洁白柔软,光滑如玉,怎不令他心里美滋滋的。

没等段思德摸出火镰,zippo打火机的火苗就递上来了,段思德诚惶诚恐地凑上燃了烟,小心翼翼地吸上一口,欣喜兴奋之下,整个人似飘了起来。

“段某有幸,能跟着将军效力,实乃三生有幸啊。”段思德喷着烟雾,也没忘了向杨铭溜须拍马。

“呵呵,好说,好说。”杨铭微笑着回应了一句,三个人凑在一起在寒风里美美地吸着香烟,引得周围的军士们目光中满是艳羡之色。

“只要大伙跟着本将军好好干,将来都有烟抽。”杨铭扫视了军士们一眼说道。

他记得以前的连队里有一个中年士官是手工烟爱好者,那士官有一台手动卷烟机,应该是装在行军袋里放在自己的卡车上的,等打完仗回来便将这卷烟机找出来,寻巧匠仿制一批,到时候生产卷烟也是一项可观的财源。

天色阴下来了,寒风里夹杂着细小的雨丝和雪粒,长达二里的队伍在寒风雨雪中继续向前行进,人的脚步和马的蹄印在铺着残雪的大地上踏出一道道延伸向天际的印痕。

“前军、后军听令,播放行军曲!”杨铭在对讲机里下达了命令。

有一种勇敢叫力量,

有一种选择叫坚强,

有一种声音叫雄壮,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跨过千番困苦雨雪风霜,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雄壮的行军曲在队伍前后部的两支喊话器里播放出来,激昂的歌声在1630年冬季的华东平原寒冷和阴霾的空气里回荡,行进中的军士们精神为之一振,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一路向东前行,时间很快不知不觉过去了,到了下午4点,杨铭下令停军扎营。

前方的斥侯已经找好了扎营的地点,行进的大军停了下来,各连队趁着天黑前的一个多小时迅速扎营和埋锅造饭。杨铭所在的中军连的扎营地是一处土坡的中部,位于整支部队营地的最高位置,其他连队在中军连下方和两翼展开扎营。

这个时代的军队行军扎营仍是按照戚纪光《纪效新书》的方法进行,军士们从大车上搬出木头、毛毡、帐篷等营具,先将中军帐篷搭起来,然后拱围着中军帐篷搭建人字形的士兵帐篷,帐篷周围挖掘一圈排水沟,各圈排水沟连通汇集到一条贯通全营的更宽更深的主干排水沟。在帐篷群的外围,将粗木桩密集地埋成一圈栅栏,粗木桩埋入地面的那一端做过烧焦处理以防潮,栅栏朝着地势低的一面留一个缺口作门,是谓辕门。这一圈栅栏就是营地的防线,四面都会安排岗哨和流动哨,营地里的军士未得将令不得擅自出营。入夜之后,军士们只能待在各自的帐篷里,不得随意走动,若夜间无令在营里四处走动,按军令是要斩首的,这主要是为了防止虚警引发混乱。古时军队有“炸营”之说,就是一个营地里的军队,因为偶然的个别军士的紧张举动、喊叫,而引发全营混乱,互砍互杀。

在杨铭的中军帐篷的后方,土坡的最高之处,立有一处望台,台高二丈,粗木搭成,上面有顶篷,可以站二三名军士,这个望台配合栅栏外的岗哨和流动哨共同负责营地的预警。望台上配备了一副 m22b 海军版望远镜(带罗盘)、一台对讲机和一台喊话器,因为喊话器的喇叭口中心带有强光灯,所以就不必另行再装备强光灯了。杨铭带来的这些现代装备数量有限,各连都视若珍宝,大家都抢着要,所以说能省一点是一点。

杨铭带着两名亲兵走到望台旁,俯看着土坡上的各连军士们忙碌着搭建营地,行动井然有序,心中不禁颇感欣慰,这支军队经过这二十来天的训练,已经像模像样了。

徐伯成从中军帐篷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字纸走了上来,站到杨铭身旁,面色带着几分焦虑向远处眺望着。

“将军,今天还没有塘马来。”徐伯成将手里的字纸递给杨铭说道。<>  杨铭接过字纸一看,原来是刚写好的塘报,内容就是简要地介绍了一下顺义军今天的行军情况及扎营驻地等。塘报是明朝的军事情报信息,用于军情的上传下达,由兵部的专门机构负责,传递塘报的骑兵称为塘马。杨铭此次带兵出战,事先已向兵部呈文报告了行军计划和路线,正常情况下,兵部的塘马应该来他军中传递塘报,只是现在这特殊时期,京城都自顾不暇,怕是兵部也顾不上杨铭的这一千来人的队伍了。

“不来就算了,兵部现在也是忙乱的很,咱们这千来号人估计人家也没放在眼里。”杨铭将塘报递还给徐伯成,“塘报还是按时写,什么时候塘马来了一起上报吧。”

“将军,咱们的队伍不小了。这几年不比以前,一个总兵往往也就带一千多人马,甚至还有只带几百人的。”徐伯成看了看杨铭,说道:“两个月前昌平总兵尤世威带兵赴京勤王,号称五千人马,户部实核人数给粮,也不过一千二百人而已。”

明朝后期,军队里吃空饷的情况非常严重,宣称的兵数与实际的兵数差异很大。而即使是按实际兵数,其中的战兵的比例也不高。杨铭带出来的队伍虽然只有一千来人,但战兵就有六百,拜同行的衬托,已经算是一支不小的军事力量了。

“将军,那边有马过来!”望台上的军士挥臂指着方向喊叫报告道。

杨铭从迷彩服口袋里掏出m24望远镜顺着方向看去,却见远处一骑沿着队伍行经过的道路奔驰而来,随着镜头里的人影渐近,可以看出马背上的骑者身穿棉甲,头戴着盔,腰悬着刀,身形随着马蹄起伏,姿态矫健。

“会不会是塘马来了?”杨铭将望远镜递给徐伯成,笑着说道。

徐伯成早就是伸长脖子望着,他没有望远镜,肉眼看不清来骑的装束姿态,杨铭将望远镜递来便赶紧接了,举在眼前仔细地看着。

“不像是塘马,但是……,也说不好。将军,请让学生带几个人去迎迎。”

“嗯。那就请先生带几个亲兵出营看看。”杨铭说着,又接过望远镜举到眼前观察。这时,人影已经更近了,m24望远镜的7倍绿膜镜头里,马背上的人冷艳的脸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棉甲的肩部渗着雨雪的湿痕。

韵秋!杨铭不禁大吃一惊。

“是自己人!徐先生,快带人出去迎进来,直接带到中军帐,什么都不要问!”杨铭对徐伯成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