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烟蓉终是凤冠霞帔的迈步出了风府的大门。
终归是没有那么热闹,她一步步,眼底带着泪。
临上花轿的时候,迎面忽然吹来一阵狂风,那风吹的极大,毫无征兆的将雪烟蓉头上的红盖头卷走了。
刚起风的时候,风晚清还来不及闭上眼,身侧欧阳逸那宽大的衣袖已经挡在她面前。
狂风呼啸,风晚清恰好看到欧阳逸眼底潋滟温柔的光辉。
好似溺水三千,叫人沉沦。
而花轿一旁,雪烟蓉红着眼眶傻傻的站着。
那一刻,她眼中的泪水决堤狂落。
她抽泣着,风府门口,一排排站着很多人。
她看到了伯父伯母,看到了姐姐……还看到了衣澜。
年少时,曾心动,只因那人不禁意间露出灿灿的笑容。
可现在……
她缓缓闭上了眼,眼底一片红光。
她想到了四岁时的自己,在记忆模糊的情况下,手里握着一块玉,曾十分狼狈,一步步的被风霄牵着往里走。
那时她还很小,对于未来要发生的一切都是迷茫无知的,只是内心的恐惧很深。
她害怕,害怕自己陷入黑暗中,从此再也不得见光明。
可是,风府一群人给了她温暖。
她的家毁了,这大千世界,茫茫无数人,谁都会遇到不幸的事情。
那一年,她遇到了不幸。
她和阿娘因为灾荒不得已迁移瑶山,但是在中途山匪袭击了马车。
他们抢走了路上要用的盘缠,杀了随行很多人。
阿娘也惨遭毒手,甚至更惨……
那些事她不敢回忆,每次想起来皆是心中悲痛万分。
可现在,那些血淋漓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眼前重现。
雪烟蓉紧闭着眼睛,狂风起伏越厉害,在场所有人衣诀翻飞。
有喜婆大声的嚷嚷着:“这盖头要新郎掀开才行,现在被风吹走了不吉利,不吉利啊——”
几个丫鬟开始追着盖头,但风很大,盖头被风卷到了人群里。
围观来看热闹的百姓很多,此刻风迷了眼睛,以至于众人有些睁不开眼。
雪烟蓉就那么唇角勾着笑,看着那些人乱做一团。
她忽然间跪地,朝着风府门口一行人跪拜。
风霄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似乎是有话要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终也只是低低叹息,随后闭上了眼。
沈月仙袖袍掩风,亦她初次见到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一般。
唇角勾着温和慈善的笑……
而风晚清……她被王爷护在怀里,宽大的袖袍挡在她面前,她根本看不到她眼底神色。
而风衣澜……
他亦如自己第一次见到他一样,一袭淡紫色衣袍,望着她。
目光淡然无谓,好似有一抹笑。
“哥哥哥哥,你为何总喜欢穿紫衣呢?”
小时候,她稚嫩得声音里带着一丝丝好奇。
见风衣澜总是紫衣裹身,便开口询问。
那男子小时候也顽劣的很,上树抓鸟下河摸鱼,什么事情都干过。
那个时候,他爬上了院中的一棵梨花树上,不怕死的想要爬到更上面。
梨花纷飞,正值花季。
雪白的花瓣好似蝴蝶煽动寓意,漂染翻飞。
她仰头问。
那人便在树上笑着开口:“因为,小爷我喜欢啊!”
“只有一袭紫衣方能衬的小爷我英俊潇洒无人能及。”
那个时候,很小很小,记忆是模糊的。
雪烟蓉试着深想,当时,自己似乎是问了一句。
“那……哥哥这么英俊,长大了要娶什么样的女子做妻子呢?”
树上的少年眉眼青葱,笑声爽朗无比:“自然是个沉鱼落雁,温柔似水的女子。”
“温柔吗……”
温柔嘛?
从小到大,她确实试着温柔了。
她不从大声说话,有了委屈也只是一个人放在心里从不大哭大闹。
所以,伯父伯母只知道她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却从来不知道。
她那些听话懂事只是装出来的,她怕……怕他们会讨厌自己。
怕以后,再也没有一个家了。
雪烟蓉忽然见笑了,漫天的红光彻底隔绝了眼前的视线。
她朝着他们每个人都磕头了,算是报恩了。
这辈子下辈子,怕是在无任何交际了。
她不欠他们了……x之前的那些?是他们欠她的!!
风霄蠕动着唇瓣,最终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他就那么注视着,注视着雪烟蓉上了花轿。
花轿被抬起,喜庆的迎亲队伍渐渐逃离视线,最终淹没在人群里。
……
周遭百姓议论纷纷。
有讨论方才那一阵忽然吹来的狂风的。
也有讨论风府两个女儿出嫁的盛况。
风晚清出嫁是世纪盛魂,可雪烟蓉呢?虽然嫁妆陪嫁但是一等一的好,可实在过于冷清,且对方自然也比不上京都逸王府。
……
夜幕降临,一切归于平静。
今夜,欧阳逸和风晚清留宿在了风府。
因为明日,风霄便要带着沈月仙去湘城散散心了。
说是这个时候不去,再过些日子等冬天到了便是大片大片都冰天雪地。
那个时候怕是冷的要窝在家里出不去了。
风晚清一件一件的衣裳收拾着。
沈月仙低垂着眉眼,眼底有一片散不开的悲凉。
风晚清忍不住的开口:“阿娘,不等烟蓉回门之后再走吗?”
“你们就这么走了,岂非不妥?”
沈月仙低低一笑,似乎是有些无奈:“我们也想啊,可烟儿却说,不会回门。”
“什么意思?”
沈月仙便将昨晚雪烟蓉在祠堂对风霄和沈月仙说的一番话告诉了风晚清。
“阿娘,你确定雪烟蓉当真是这么说的?”风晚清露出一抹无奈,不可置信表情。
“这些年,风家供养她吃供她喝,何曾亏待过?为何她~”
沈月仙低低叹息,眉眼间尽是无奈:“终是福薄,年轻的时候,阿娘看着你们两个一天天长大,不是没想过你二人长大成婚是个什么样的景象。”
“可落得今日这番局面,阿娘确实没想过。”
“她在祠堂说的那一番话十分果决,说嫁出去了便老死不相往来,此生不再踏进风府半步。”
“这样的话都说了,我和你阿爹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