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丁符被破一刻,弥天杀机也随之降临袁河身上。
索仁没有让流云蛮女白白舍身。
先是虚空抬了抬手掌,烘炉火脱桥飞起,于半空翻滚汇聚成一盏火焰巨灯,膨胀了七八丈的高度,遁至袁河头顶,一坠而落,就此把他分割于九泉阵外。
火灯罩身一刻,顿有猿哭猴泣充斥耳边,似有无数冤魂在悲鸣挣扎,火焰结成密密麻麻的猿猴之影,围着袁河嚎啕惨叫,叫声听去让袁河痛彻心扉,激起他体内的猿血躁狂,心绪紊乱,让他难以压制。
猿猴火影的一幕幕惨状,并不是幻相,而是烘炉灯笼曾经斩杀了无数水猿,在火笼中留下了记忆烙印。
袁河看见多少影子,就意味着他有多少同族被灯笼所杀。
千千万万,无数无计。
袁河此刻不止要承受烘炉火力的侵袭,还有同族滔天怨气带给他的迷乱。
“猿,吾族死敌!”索仁冷酷的低呼:“吾祖能杀绝你祖,吾也必能杀你!”
这一语落罢,索仁的肉身开始节节攀涨,体外散射浓烈金光,皮肤上就仿佛渡了一层金甲,待他站立而起,已然脱变为一尊金身巨人。
他仍旧具备人的轮廓,只是额头凸起两根弯角,让他看去更类妖族。
东涯洲的修士都能修炼变身法术,但蛮族的变身是以血脉为源,准确的说,他们的根脚是哪一种蛮族,变身后具备哪族之相。
金灯蛮国的后裔全都拥有同一特征,即是‘黄金蛮士’。
索仁变身有成,朝天咆哮,彰显无边凶野之气,忽又挥拳击胸,口吐一滩金血,血凝为一根金矛,抓在手上,高举过肩,猛地投掷出去。
此矛入空即隐遁,再出现时,已经到了火灯之中,对准袁河穿胸而过,不过此矛是虚非实,仅仅是一道咒语,虽说镶在袁河的猿躯中,却没有造成丝毫创伤。
一矛过后,索仁施法不停,再凝一矛继续出手。
“屠猿七矛咒!这法术专破猿血,一旦把七矛全部钉入长耳猿体内,他将瞬变为一具干尸,在劫难逃!”
五指坑处,被十二重楼摄来的宗门仍在滞留,他们簇拥在尊午真人身边商议签押的事宜,但廊桥斗法过于精彩,他们不约而同转移了目光,津津有味的观摩起战事。
“世间任何一位蛮修,都有其本命蛮术,这是他们区别人族的唯一标志!”尊午真人望着索仁,点评道:“但他们世代与人族联姻,早就混杂了血脉,东涯洲到底还有多少纯粹人族,恐怕已经甄别不出来!”
早前地支剑被摄走,尊午真人曾气愤十二重楼的轻视,但是当索仁变身为黄金蛮族,让他另有所悟,十二重楼身为人教至宝,签押的任何一位修士肯定不能混杂蛮血,否则打赢也没有意义,不过是给蛮族做嫁衣。
那么,东涯洲的人族还有纯血吗?
尊午真人暗自苦笑,他自己在修行进阶时,可以隐隐感应到体内稀薄的蛮气,虽然无法觉醒,但他肯定自己的血脉内有存在蛮修或者混血蛮修的烙印。
他到现在才想明白一件事,无数年来,蛮族愿意与人族和睦相处,甚至共建月蛮道庭,原来并不是害怕人族,而是埋下的一记后手,万一将来人教在东涯洲复兴,即使杀绝了所有纯粹蛮族,也可以依靠混血隐遁,它日再崛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尊午真人忽觉一阵无力感,远古族群的生存之道就如苍天布置的囚笼,他身在笼中,根本就挣脱无门。
如今这局势,如果他站在蛮族这一方,势必要迎来人教的秋后算账,假如他站在人教这一方,却又会被戒备排斥,他的下场都会不利。
“哎,为甚么让老夫生在这样一个地界,又生于这样一个年代!”
九洲大劫,天地覆灭,纲常大乱。
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其实不止他一介近古修士,即算东洲外的大神通士,也俱都参透不了。
“尊午前辈,屠猿七矛咒已经钉在长耳猿身上,此妖还有胜算吗?”古螳派大长老碎铁道人出言询问。
“是不是有胜算,要看你派的弟子如何给此妖护法!”尊午真人指的是岳真珠与花堂:“七矛咒必须发满七击,否则杀不死长耳猿,只要你派弟子能替长耳猿挡住一击,就能反败为胜!”
“该如何抵挡呢?”碎铁道人想不到十二重楼会把自家门徒给摄走,而且被委以重任,倘若这一战能打赢,他会考虑签押给十二重楼,因为他已经有了结交妖族的契机,大胆押注给十二重楼最终获胜,他的古螳派就能永立重楼洞天。
“只有一法可行!”尊午真人道:“方才那蛮女主动舍身,以其蛮躯缔造了霜环禁制,此禁是飞霜蛮族传承的锁法禁,几乎无懈可击,除非碎掉金丹,舍掉一身道行,否则挣脱不开。”
“自毁修为?那与废人何异?”碎铁真人摇摇头:“我这弟子,怕是舍不得!”
在岳真珠入桥之前,他压根不知道其名,询问了座下几位真传,也都不认得岳真珠,自然无从揣摩岳真珠的打算。
不过九泉阵上的五位修士,打算却是非常清楚,因为五修已经有所行动。
“师祖!”钟貂儿见袁河身上镶了一根长矛,以为袁河受了重创,眼瞅着第二矛再次袭来,她急的大喊,嗖!地蹿飞出去,挡在袁河跟前。
貂躯上灵光满溢,结满电箭,这是袁河在她体内祭炼的千箭塔,并曾叮嘱过她,如果遇上修为远高她之辈,可以妖血祭塔,妖血损耗越多,千箭塔的防御越强。
她心想这种长矛连袁河的猿躯都能射穿,必然厉害无比,呸!一声,血气狂涌,毫无保留抽血祭塔,直至处于昏厥边缘,才被迫停住。
但她空有一副守护师祖的胆气,却派不上用场。
屠猿七矛咒一旦发动,便会隔空击敌,如果感应不到咒力,那是挡无可挡。
‘噗!’
第二矛饶过钟貂儿,直接穿在袁河身上,她眼睁睁看着袁河遇袭,但是帮不上一点忙:“这是怎么回事?”
她急的险些大哭:“为何这凶矛专打师祖,不打我呀!”
“必须献血在烘炉灯内,牵引咒力,否则你挡不住七矛咒!”花堂立刻出言提醒:“单单你一头小妖是送死,你们几个妖修联合施法,才能让法矛附身,而不致于送命!”
“你们还等什么!”庞敏一左一右,把玄晶蚕与雷元芝擒拿在手,展翅冲入火焰巨灯,围在袁河身边护法。
巴髯客原本也要起身,却被花堂给拦住:“这是屠猿七矛咒,无论人族修士如何行功,也感应不到咒力,你这老头还是伺机袭敌罢!”
巴髯客翻手捏出两颗星斗,这是袁河赠送给他的杀手锏,前两战没有用武之地,他希望今次可以用上,忙问:“花道友,你能否找到那蛮修的真身,老夫有办法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