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暴动足以让洛杉矶举世瞩目,风头一时盖过了“犯罪之都”纽约,但这对于市长安东尼奥来说绝对不是好事。说真的,他不在乎在这一夜有多少黑人死亡,“他们从来都不是我的选民”,殉职警察的抚恤金是一个问题,但也不是不能解决。真正令他烦恼的是媒体,这些家伙简直就和见了血的秃鹰一样。难道他们不知道现在整个洛杉矶的警察部门几乎全部动员,所有的警察和司法人员应已经取消的休假,所有的公职人员都在加班。
“是的,是的,封锁那几个街区……我需要什么事儿都教你办吗,我要那该死的直升飞机!”平时风度翩翩的市长大人现在只能在市政厅里大声咆哮,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自找麻烦,都躲得远远的。很难责怪他脾气不好,媒体们的动作太快了,洛杉矶的事情很快就会被约翰逊总统知道(尽管他当不了几天了),刚才州长也来电话了,语气中对于被打断了在雅典享受地中海风情非常不满。
“凯文!凯文!你他妈在哪儿?”被点到名字的副市长躲避不及,只好不情愿地走上前。
“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帮我召开新闻发布会,我要让市民知道,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洛杉矶的政府部门都还在正常工作,明天早上垃圾还是有人清理,报纸依旧有人送,他们没有必要恐慌,我们能解决问题。”
“好的,我马上去办。”原本以为少不了一顿臭骂的凯文松了口气,逃也似的离开了。
与市政府的慌乱相比,洛杉矶的地下势力倒显得井然有序,意大利人迅速给各个地区的武工人员发放了武器,俄罗斯人和爱尔兰人本来准备冷眼旁观,后来也做出了相应的防备。尽管法律和秩序是警察权利的来源,但是有时黑帮人物更加热爱法律和秩序——特别是在法律能够保护他们的地下投注和毒品等业务时。各方都拥有共识:既然英格尔伍德的生意已经被破坏,那么就应该用最大的努力维持其他地区的收入,也就是说在各方势力的一同作用下,大都会区勉强保持住了在暗流下的平静。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赵毅风很惊讶于曾锐和李洛生他们对资产阶级政府的信心,他们都认为几个黑鬼成不了气候,很快就会被解决,不过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罗城(洛杉矶市)的警察控制不了局面,当其它地方的黑人了解了英格尔伍德的情况,他们也会行动起来。”
“警察,你知道,他们是被雇用来的,他们工作的最大原因的就是那一份薪水,”赵毅风说起广州话来很好听,总有一种在唱歌的感觉,听上去很有说服力,却让人不会有被教训的抵触,“而那些黑人,他们是自愿的,他们为的是自己的生存权利,所以他们战斗力更强,更加凶残。”
曾锐不是一个会隐藏情绪的人,他的脸上写满了怀疑,用他的思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拿薪水的警察不如乌合之众的黑人。
赵毅风知道很难解释的清楚这个问题,索性放弃。暴动给他带来了一次历险,可他也从中看到了机会,他找到曾锐他们,是迫不及待的要说出他的计划:趁着城里警力空虚去抢劫东洛杉矶的赌博登记站。
从眼神就能知道他的计划完全没有得到认同,甚至被认为是疯狂的。曾锐认为赵毅风还是对洛杉矶不了解,他不介意耐心的解释一下:“那里是桑塔迪奥家族的地盘,‘血爪’?西沃尔?奥兰蒂得到了许可去管理那里,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不知道他这种人的行事方式。”
这样理解赵毅风的计划是错误的,他承认计划并不完善,但也决不莽撞,他当然知道“血爪”西沃尔,这是个出了名的恶棍,以对付敌人毫不留情著称,还上过几次报纸,不过赵毅风不认为他会是个棘手的人物,曾经有几个不要命的爱尔兰人企图杀死西沃尔,他们在街口朝他开了数枪,却只打中他的一条腿,可是事后却没有听说西沃尔进行了报复,几天前赵毅风请假到东洛杉矶实地观察时就打听到了这个故事。花上三十美元,打了个赌,酒吧的酒保就能把总统内裤的颜色告诉你——只要他知道。
“哈哈哈,你真该看看他那时的样子,他捂着腿上的伤口,还跑得飞快,也许他应该叫‘飞毛腿’西沃尔。”赵毅风还能清楚地记得那个红鼻子酒保得意洋洋的模样。当时他就知道所谓的“血爪”不足为惧,即便这个故事是假的,他也认为一个能容忍别人随便瞎编故事侮辱自己人不会是可怕的家伙。
赵毅风的思考是清晰的,暴乱即将扩大,到时候也许整个城市会布满军警,桑塔迪奥家族短期之内无法有大的动作,不管西沃尔原来干过什么,他现在不可能是个大人物,更加不可能是桑塔迪奥家族的骨干分子。
赵毅风依旧平静地说:“我不能欺骗你们说没有危险,无论你们的决定是什么,我都能理解,你明天可以把枪给我,然后自己决定去不去。”李洛生和王安平根本是两个没有主见的人,只要说服曾锐就足够了,而赵毅风言下之意是在指他是个惧怕危险的人。
曾锐果然脸色有点不自然,嘴唇微微张开,仿佛想说话,不过赵毅风阻止了他。有敲门声,是这家的女主人给他们送来了食物——他们的会议在曾家餐馆楼上的小房间进行。曾锐的母亲是个传统的中国妇女,勤劳、朴实,能做一手好菜,最重要的是从来不过问男人的事情,另一点让人欣赏的是来美国二十多年了,她还是听不懂英语。
食物很简单,当然几个年轻人也没有心思计较,赵毅风还顺便问了一下曾琴的情况,小姑娘昨晚回来以后就闭门不出,看来是受了些惊吓,这个脆弱的女孩,还真是个标准的美国女人。相比之下雅丽珊德拉则显得镇定得出奇,没有晕厥,没有尖叫——甚至在看见赵毅风用拳头把一个瘦小的黑人打得胸口塌陷时都没有。
“约翰逊总统在德克萨斯的约翰逊牧场上表声明。”不知道谁打开了收音机,这位“风流总统”的声音从老旧的收音机里断断续续的传出“……必须立即和彻底地表明,暴力……是不能容忍,不该容忍,也决不会被容忍的……”总统的话很有意思,不能容忍的似乎不是警察开枪镇压,而是黑人的反抗。
“我已经……联邦调查局局长胡佛先生同……和加利福尼亚州州长……我们正在彻底调查这次混乱中有没有违反联邦法律的行为……充分的合作。”
对美国了解还不够深的赵毅风没有听出总统使用的术语,“彻底调查这次混乱中有没有违反联邦法律的行为”,意思是要彻底查清有没有共产党人在这次黑人斗争中“煽动叛乱”。
“联邦政府将对加利福尼亚及洛杉矶政府……一切可能需要的援助。”总统的讲话终于结束了,大家都能明白洛杉矶需要的援助是什么,一队队装备最新式自动步枪的军队和坦克,就像他们1964年在纽约州做的那样。
P?S:历史上林登?约翰逊总统的这次讲话应该是在1964年7月21日。
“星期天,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赵毅风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们的谈话到此结束。但是在星期天赵毅风听见有人敲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们要加入了,没有曾锐的参与会令这次的行动困难到无法进行的地步,这小子本人当然无关紧要,真正让人看中的是曾家背后的势力,至少赵毅风认定有这样一股势力,他相信曾锐同父亲曾麟谈过,有很多善后的事宜会得到顺利地解决。
事实上王安平是一个更加无法放心的因素,这个人显得有些胆小,他是上次截杀意大利人的时候三个人中唯一没有开枪的,或者说他简直连枪都拿不稳,看见血就**,逃跑也是被两个同伴拖走的。对于这种情况赵毅风也不陌生,他在战场上看过不少被爆炸、鲜血,和战友的尸体吓破了胆的士兵。
基于这种性格,王安平总觉得他们的行动不十分妥帖,很担心。他有些胆怯的对赵毅风说:“我们真的要惹‘血爪’这种人?”
赵毅风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根本就用不着回答。王安平也只摇头,他知道说服不了这几个人了。
接过曾锐递来的手枪,是一把老式的科尔特0.45英寸*,枪柄和扳机上缠着胶带,为了携带方便枪管也锯短了。他没有用过这种枪,不过要是一切顺利的话,应该用不着开枪任务就完成了。
赵毅风就要正式去做一件决定命运的事情了,他现在二十三岁了,比起大多数的伟人们显得晚了,但他一开始就引起了洛杉矶地下世界的震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