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道人摩挲着他那略显凌乱的胡须,慢悠悠道:“其一,那小子因为你所造的杀戮太多,戾气不散,想来这一点那无悔老头儿应该告诉过你。”
南宫浅陌点头:“不错,无悔大师同我说过此事。”
“那他可有告诉过你此般行事会有什么后果?”
南宫浅陌如实说道:“无悔大师说他身上的杀戮太重,已经化作戾气萦绕在紫微帝星周围,影响了他原本的尊贵命格……”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影响。”子虚道人脸上一派高深莫测。
“道长的意思是还会有别的妨碍?”南宫浅陌听出他话里的深意,不由心中一沉。
子虚道人抿唇:“若我所料不错,他此生的寿数活不到三十五岁。”
南宫浅陌脸色白了白,整个人就像突然堕入了冰窟似的,寒意骤生。历经两世,他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最终却只能以这样的结局惨淡收场吗?不,她不甘心,她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最初的慌乱过去后,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我相信道长不会无故同我提起此事,敢问您可是已经有了解决之法?”
“这便是我要同你说的第二件事,”对于她这么快就能冷静下来,子虚道人眼中划过一抹赞赏,旋即指着那引魂灯,问道:“你瞧着这灯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南宫浅陌仔细打量着那盏引魂灯,古铜色的灯座,上面除了刻着些古老的繁复花纹外,并无其他装饰,整个灯身呈椭球形,灯口处是一朵莲花的造型,里面泛着些许幽蓝色的光,除此之外,倒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等等!她似是忽然发现了什么,问道:“这灯为何没有灯芯?而且我并没有如无悔大师所说陷入幻境……”
子虚道人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如你所见,这引魂灯没有灯芯,现在只是处于沉睡状态。也正因如此,你盯着它看才不会陷入幻境。”
他顿了顿,接着道:“关于那九转玲珑阵,无悔老头儿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诚如他所说,引魂灯确实是开启阵法的关键所在,但前提是需要以人血为灯芯来点燃引魂灯,然而,并非所有人的血都能被用作灯芯。”
南宫浅陌皱了皱眉:“愿闻其详。”
说到这儿,子虚道人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划过一抹无奈:“你应该猜到了吧?不错,就是阴时生人之血。”
“我……”
“我不同意!”
南宫浅陌刚要开口就被一道低沉薄怒的声音打断,一回头便见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深邃的紫眸中蕴藏着无尽的怒火,他竭力克制着自己:“你跟我来。”
“抱歉道长,先失陪一下!”言罢不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拉着她就往外走去。
南宫浅陌被他拉得脚下一个踉跄,却只是皱了皱眉,并未反抗。
身后,望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子虚道人忍不住一阵唏嘘:“缘也,孽也!”紫微帝星因凤星而陨了原本的帝王命格,而凤星却也能化解他身上的孤煞戾气,算起来,这也是二人一生中早就注定的一劫,避无可避啊!
就这样,他拉着她的手一路快步回到陌尘居,院子里的流云等人刚要打招呼行礼问安,却被他怒声喝退:“都下去!”
一见主子们脸色不对,流云急忙拉住了还要上前的浅黛,招呼其他人悄然退下。
他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强压着怒火,额间青筋直跳,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解释的吗?!”
从两个月前瞒着他去相国寺找无悔大师开始,先是在地宫墓室里不顾性命地去找那么一盏破灯,后又撇下自己先行回京,现在呢,又将子虚道人请到了府上!陌儿,你到底要做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南宫浅陌反倒不知该从何说起,调整了一下心态,她尽可能地放缓了语气,道:“这件事我原本是没想瞒着你的,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
“阴阳蛊织就的幻境中,我看到了你同勾玉做的交易,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话说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有些哽咽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凝视着他的紫眸:“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魂飞魄散,我不能!”
看着她微红的眼眶,莫庭烨只觉无比心疼,先前因她欺瞒自己而生出的怒意霎时间烟消云散,用力将她拥入怀中,温声道:“什么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全都是无稽之谈,我们不去理会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踏踏实实地过好这辈子不好吗?”
“可是,没有一辈子了……”她伏在他肩上哑着嗓子说着,泪水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子虚道人告诉我,你这一世的寿数就只能到三十五岁……只有启动九转玲珑阵改了你的命格,才能化解这个劫数!”
莫庭烨眸色暗了暗,下意识地收紧了怀抱,旋即笑着揉了揉她的墨发:“陌儿你听我说,所谓因果之说并无真凭实据,魂飞魄散也不过是一个说法而已,未必就真的存在。”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因果报应,那我们便好好珍惜这九年,我保证,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陪在你身边,答应我,不要去冒险好不好?这是我自愿做出的选择……”
“可是我不愿意!”她红着眼睛推开他,声音嘶哑:“莫庭烨,人都是贪婪的,我也不例外,有了这一个九年,我就会去贪念下一个九年,甚至在下下个,我无法想象有一天当你先我而去时,我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余生……”
“陌儿!”莫庭烨试图去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轻易躲开,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若当真不怕九年后我随你而去的话,那就尽管送子虚道人离开吧!”言罢便越过他往外走去。
“我实在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打击,我冒不起这个险了!”莫庭烨在身后痛苦地低吼道,见她顿住脚步,又放缓了语气,低低哀求道:“陌儿,咱们顺其自然吧,兴许,兴许那命数应不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