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踢腿之时,姿态很是优美,一腿独立,一腿向前踢出,两腿笔直,之间几乎形成一个完美的角度,偏偏细腰笔挺,这简单的动作,被她做出来,宛如舞蹈。
萧景逸一时看得入神,倘若此刻耳畔响起天籁之音,眼前这女孩儿翩翩起舞,跳出令人目眩神迷的舞来,他也不会觉得惊诧。
等萧景逸反应过来之后,面前那人已经轻轻敲了敲车窗,俯身笑问:“大哥你去哪里?能不能载我一程?”
虽非极美,胜在青春生动,这张纯真而不施脂粉的脸上,笑容似有光般,烂漫的让人的心中发软,无法抗拒。
对陈思而言,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虽然丢了自行车,幸亏是辆二手到不能再卖掉的破车,也不知哪个贼这么没眼光,偷去骑了摔死他!本来以为要跑步回城内了,没想到竟还蹭上了私家车……陈思舒服的换了个姿势,这轿车的座位让人一坐下就不想起来,陈思扭了扭,觉得比自己的自行车果然好的超出几个档次去。
萧景逸不时扫一眼旁边的女孩,见她纤细修长的身子不时细微扭动,那是一种天真无邪的引诱,一点足以……
萧景逸不动声色。
陈思动了会,终于安分下来,转头说道:“真是谢谢你啦,我还以为要跑回去了呢。”
萧景逸一笑。西山这边鲜少有人来,最近的公交车也在四站之外,女孩这句话并不算夸张,而且看她这副模样,若是说要跑回去,倒是可能的。
陈思见他只笑不说话,眨了眨眼,问道:“你怎么不说话?”萧景逸这才微笑:“随便就上别人的车,你不怕我是坏人吗?”陈思呆了呆,没想到他一开口竟是这句,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陈思不由笑道:“我还真没想到这个……”萧景逸说道:“以后不要这样了。”
陈思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又没钱,该不至于吧,不用怕不用怕……”萧景逸听她这样天真的话,不由笑出声来。
气氛稍微有些融洽。陈思问:“你怎么这么早来拜佛?”萧景逸说道:“你呢?”陈思说:“我是来求佛祖成全我愿望的。”萧景逸笑而不答。
陈思看着他惹人遐思的侧面,就问:“你叫什么?”不等对方回答,又急忙说道:“我叫陈思,陈世美的……咳咳,耳东陈,思念的思。”
萧景逸又笑,拂不过对方好意,就说:“我姓萧。”
陈思叫道:“萧先生,萧大哥,嗯……”萧景逸只是淡笑不语。
半晌,气氛有些尴尬,陈思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人总是这么闷吗?”萧景逸点头:“嗯……”陈思伸手拂一把已经够凌乱的头发,说道:“没关系,这样就挺好的。”萧景逸觉得这个答案很意外,就笑着摇头。
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渐渐入了市内,萧景逸就问:“你要去哪?”陈思说道:“去明珠……呃,不是,还是先去学校吧。”
萧景逸听得“明珠”两字,看了看身边陈思,问:“你在明珠工作?”陈思点头:“我在那跳舞。”萧景逸“嗯”了一声,心里仍是忍不住多了一丝轻视,又扫了一眼她的细腰长腿,问:“你……是学跳舞的?”陈思哈哈拍手,说道:“对啊,怎么,你看得出来吗?”
萧景逸笑了笑,说道:“是有点……那你学什么舞的?”陈思挺了挺胸,萧景逸的目光不由地就投在她挺拔的胸口,却又极快转开,陈思笑眯眯说道:“芭蕾。”
这个答案既在萧景逸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怪不得她踢腿时候的动作,那么标准,让人看了便难忘,原来……是学芭蕾的。
但是……这样个性的女孩,又在明珠跳舞,且是这样潦倒凌乱近似于落魄一般的造型,说好听的是不羁,说不好听的是……没有练芭蕾那种女孩的气质,一点也没有。
萧景逸交往过的女人之中,也有些是在读生,个个青春活泼,年轻水嫩,只不过,年轻到轻浮,青春到无知。最初还可,时间久了就只让人厌烦,倒胃口。
倒还有个舞蹈出身的明星……只不过早就将舞蹈抛之于脑后了,另外的那个就是……
萧景逸身子一抖:这是一种奇怪的巧合吗?
萧景逸心中怪怪的,又看了陈思一眼,见她双眼发光,那种光竟有些夺目,萧景逸望着她的眼睛,忽然有些恍惚,曾几何时,他也曾在那个人眼里看到过这种光……
心头烦乱,萧景逸摇头:“她不像……不太像……”
陈思尖声叫道:“看那辆车,小心!”萧景逸反应过来,对面那辆车已经在努力鸣笛示警,叫他滚开。
萧景逸方向盘用力一打,避开前面那辆车,那车主惊魂时刻,吓出一身汗,刚要破口大骂,忽地望见萧景逸那无法令人忽视的特别车牌,顿时就闭了嘴,默默无声地擦身而过。
陈思在舞蹈训练学校下了车,便努力同萧景逸挥手告别,萧景逸望着站在门口这亭亭玉立仿佛一棵春笋的女孩,微微一笑,调转车头而去。
陈思将背包翻出来,把已经破的外壳掉漆的手机掏出,就给何姿打电话。
本有些担心何姿还在哭,不料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很正常,又说明珠里竟然没什么异状,上头也没责怪她。
陈思松了口气,何姿就问她什么时候来上班,陈思想了想,宋姐去国外度假了,她正好可以偷一天懒,于是说明天再去,何姿也没说什么,便挂了电话。
一整天泡在学校里的感觉实在很好,跳跃转身之时的自由,快活的让陈思长笑不止。
第三天,陈思训练完毕,下午时候就回家小睡了一会,听到闹钟响就爬起来,咬了口放的冷了的包子,骑了新买的二手自行车一路飞奔,这辆车比前面那辆要差一点,尤其是铃铛,随时随地都在响,幸好陈思容忍性大,反正能骑着到处跑就好了,她可不想在这种容易丢的东西上面砸下大把钱去,后来丢了后,心疼肯定加倍,——此乃经验之谈。
所以买个便宜的,就算丢了,也只是骂几句而已。
陈思将车子在明珠后巷处停了,就偷偷摸摸摸了进去。果然如何姿所说,这里一切正常,服务生如常,跳舞的女孩们也如常,一口一个“小思”的叫,好像大家集体失忆,将前一天她在此地行凶打伤了一个公子哥儿的事情尽数忘记。
陈思起初还忐忑不安,后来就彻底放松,到了后台换了衣裳,又在脸上抹了几道,把假发戴了,稍微整理整理,音乐一起,上台跳舞。
萧景逸一眼就从那群在舞池中央舞蹈的女孩当中把陈思挑了出来。
纵然是在这么多人之中,青春靓丽的女孩,火辣凹凸的身材,争奇斗妍的舞步,形形色-色的面孔……但她仍旧是最出彩的,萧景逸不得不承认,先前他有些看走眼,这女孩身上的光,远在他意料之外。
也许真的是练芭蕾的缘故,纵然她在跳这种时下流行的热舞,也在火辣之中,带有一份古怪又协调的纯正之美,那是在诱惑之外,引人怜惜的一种美。
她戴着假发,抹了脸。
但他仍然一眼就认出。那种烫成爆炸头小卷儿的金色假发,旁人戴起来只是俗不可耐,萧景逸从来都退避三舍,然而她戴起来,却更添一种狂放之美,在舞池中舞蹈的模样,像极了传说中的海妖美杜莎,那种据说对上人的目光就会把人石化的希腊神话中的妖怪。
周遭的客人都被那种蛊惑人心的舞蹈煽动起来,诸多人吹口哨,扭动身躯,已经无法按捺,仿佛群妖即将乱舞。
不愧是领舞。
萧景逸暗笑,双眸却在捕捉着陈思的双眼目光,试图试一试自己会不会在被她看到的时候石化。
这是一种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心态,就像是偷情般刺激,放浪般自由。
然而让萧景逸失望的是,陈思跳舞之时,似乎并不看台下。
因此直到一曲终了,他还是未曾尝试跟女妖四目相对时候的感觉。
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摸着头发蹦跳着下场,萧景逸望着那令人过目便不能忘的细腰长腿,迈步向后走去。
陈思跳舞时候不看台下的习惯,让她错过的不止是萧景逸,更有一个她避之不及的人。
陈思下台后,便想离开,旁边一只手伸出来,牢牢地捉住陈思手臂,说道:“陈小姐是吗?我们少爷想见你。”语气很客气很恭敬,手段很不由分说很利落,拉了陈思,像是老鹰捉兔子,向后就走。
陈思大惊,想反抗,却被人一左一右如挟持般的捉着,一路到了包厢,门打开之时,光线暗淡中陈思看到一个靠在沙发上的冷冷身影,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