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来说,正常流程是交钱取药,可是显然目前情况根本不允许我们出了这个门。外面的感染者们还时不时的锤打两下处置室的门,根本没有机会去取麻药的。
我本想点上一根烟冷静一下,却不料被美琪很轻巧的从我嘴边抢了过去。
“大哥你是不是疯了,怎么着也得缝完再抽吧?”
我苦着个脸,只好颤颤巍巍的爬上手术床趴下,双臂支撑着床板,咬紧牙关等待着缝合手术。要是我能亲眼目睹还好,但是伤到了后脑勺,我是没法看见的,这种看不见的才是最要命的,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手术针什么时候会扎到我的头上。
缝合之前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做,剃头,清理伤口消毒等等,光是这些“前戏”就要了我老命了,可我偏偏不能动也不能吭声,要是只有大斌一个人看着也就算了,关键是美琪还在旁边站着呢,我也不能跌了份儿,只能是牙咬得嘎嘣响,冷汗不停的往下流。
终于,缝合开始了,从下往上缝。大夫像是在缝合两块分离的破抹布一样,手法及其老练。整个房间非常安静,除了我脑后不时传来肉线拉扯的咔咔声。现在的感觉真是说不上来,说不疼是不可能的,不过我现在的确已经疼的麻了。眼泪不停的往下流,不是吓的,可能是碰到哪根神经了,根本就控制不住。我可不是关二爷,刮骨疗毒还不耽误下棋消遣。
每缝完一针,大夫都会像紧鞋带一样使劲的勒几下,在这期间,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多少次了,但是剧烈的疼痛却一次又一次的将我叫醒。
医生缝完七针之后将我脑中的瘀血挤出,总算熬过了这漫长的缝合手术。伤口消毒包扎这一系列动作结束之后,我颤颤巍巍的坐起身,没说一句话。美琪很尴尬的将从我嘴里抢下来的那根香烟重新塞到我的嘴里,我哆哆嗦嗦的将嘴里这根烟点燃。
“大夫,这是不是得打一针破伤风啊?”
美琪冲大夫问道。大夫对美琪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正在抽烟的我。
“小伙子,你破伤风过敏不?要是不过敏我就不给你做试敏了,现在也没有试敏针。”
“没..没事儿,不过敏。”
我挥了挥手表示没问题。我本没在意,缝针这环节都熬过去了,这区区破伤风怎在话下?可我正要撸起袖子准备挨针,大夫却手里拿着一个针头轻轻弹了弹并且滋出来几滴液体。
“转过去,把裤子脱了。”
我双眼圆睁,一脸的不可置信!
现在我的哥们儿大斌,邻居美琪都眼睁睁的看着我呢,我总不能在这个问题上耽误太久,况且继续浪费时间只会让之后的逃跑变得更加困难。我一咬牙,转身脱下裤子撅起屁股。大夫消毒扎针,推药,拔针消毒一气呵成。我本以为会很疼,但是真的是一点都不疼,我只感觉我的右边整条腿都麻了。
“不就打个针吗,磨磨唧唧的”
大斌一脸鄙视的看着我。
“你试试!你打你也麻!”我毫不留情的回怼过去,美琪则翻了个白眼儿。
也不知道是我们心大还是别的原因,在这阴森恐怖充满感染者的医院里,还能开上两句玩笑,这感觉真的很不错。我回头冲大夫非常诚恳的表示感谢。
“谢谢您啊大夫,请问怎么称呼?”
“谢啥?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叫我王阿姨就行。”
“那谢谢王阿姨了”
“王阿姨,碘伏,纱布和消炎药在哪里?”
美琪适时地插话道。说完还担忧的看看我脑袋。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一暖。没想到美琪还挺为我着想的,也不枉我拼死来这破医院一趟。我们整顿一下,把这处置室周围能拿的药品,纱布之类的统统装到大衣的口袋里,到最后我们每个人看起来都是臃肿不堪,样子颇为滑稽。
“各位,咱们也该出发了”
大斌在处置室里来回踱步,看样子有些焦躁,于是我主动站起来表示要离开这里。毕竟我刚刚缝合完伤口,大斌和美琪肯定不好马上说走,王大夫与我们也不太熟,所以没说话,也就只能等我说走再走了。
来到房门跟前,透过那门上的一条透明玻璃向外查看。外面呜呜泱泱的已经挤满了感染者,看来此路是不通了。
“从门出去是不可能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有些黯然的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三人询问着。沉默片刻,美琪和大斌相继摇头,大夫看起来也没什么办法。我又在处置室四下看了看。走窗户是不可能了,钢筋加固的防护栏,如果硬砸,说不定还没等砸开,就先把感染者引了过来,到时候咱们可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抬头看一下天花板,不经意间看到了天花板上的一块进气栅。
“王大夫,这个进气栅是干什么用的?中央空调吗?”
“啊?是空调,但是只能吹热气,冷气吹不了。”
“太好了,如果咱们运气好的话,能从这里直接爬到医院大厅那里的进气栅,我爬上去看看,你们等我消息!”
说着我拿起凳子就要站上去拆开铁网。
“祖宗你快赶紧下来吧,刚开瓢,好好歇着得了,我去看看。”
大斌看到我像只猴子一样,一下子把我给抱起来放在凳子上,说完自己站上凳子准备拆铁网。
我的脑袋现在很晕,虽然很想在大家面前表现的像一个硬汉一样,但是本身条件不允许,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科研人员,对于这些打打杀杀的根本就不在行。
王大夫很有眼力见的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螺丝刀递给了大斌,大斌接过就开始拧螺丝。几分钟,铁丝网被拆下来,里面一片漆黑。
“那个你们先等会,我先上去看看。”
大斌本身就很健壮,加之管道口又不是很宽,他也就勉勉强强的能够通过。
管道壁里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大斌刚一钻进通风口,就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同时传来大斌断断续续的咒骂声。
“草!咳咳...就不能整的干净点儿啊?定时清清灰啊!”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咳嗽,我和美琪相视一笑。这一笑不要紧,直扯得我后脑勺疼,把我弄得龇牙咧嘴的。
过了十几分钟,大斌终于回来了,我也顾不得他全身都是灰尘,急忙来到大斌身边。
“怎么样,那边能出去吗?”
大斌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找了一个角落不停地怕打着身上的灰尘,一时间尘土飞扬。他现在就像是一个被放置了几十年的人形玩偶,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
“到是能通到大门口,就是出口那边也有个铁丝网,螺丝在外面,我够不着,打不开,手太大了。”
大斌一边拍打灰尘,一边传递信息。我和大斌手掌大小差不多,看来这个任务我也一样完不成。看看王大夫,她的手就更别说了,常年拿着手术刀和针线,手掌早就变形了,现在也只剩下美琪了。
美琪这姑娘应该没干过什么重活,手掌保养的很好,想来应该能完成任务。美琪看到我和大斌都看着他,也都明白我们是什么意思。
“没问题,一会我去试试。”
没有再做停留,我们四人相继爬上通风管道。第一个是美琪,因为一会儿她负责拆铁网。之后是大斌,他要给不熟悉路线的美琪指路。接下来是我,因为害怕我的伤口感染,所以我又拿了一块纱布,一只手护住头,小心翼翼的向前爬着。最后是王大夫。
我们向前爬着,前面美琪拿着手机照明,后面的王大夫也拿着手机照明,一时间管道壁里灯火通明。一直爬了差不多十分钟,终于到了出口。美琪左手拿出一个一元硬币,右手穿过铁丝网接过硬币在拧螺丝,我们其他人都在等待着,在之前已经讲好计划了,跳下去的第一时间就跑向停在医院大门外的越野车。
第一个螺丝,第二个,第三个...正要去拧第四个时,美琪手中的硬币因为汗水的原因,失手掉在了医院大厅的地面上,那清脆的声音悠悠的回荡在医院大厅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大斌,快!把那玩意弄开!”
美琪此时也有一丝慌乱,不过并未愣住,不断地用双手拉扯着铁丝网,试图将铁丝网破坏掉。但是空间太过狭小根本就使不上力气,摇晃了半天也不见铁丝网落下来。
“快让开,我来!”
大斌看的直着急,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让美琪躲到一边去,自己亲自上阵。美琪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弄开这个铁丝网,急忙向前让出一个身位。大斌则快速爬到铁丝网旁边,对着铁丝网就是一顿猛踹!
整个医院里回荡着有节奏的撞击声,大斌猛踹了几脚,铁丝网终于在巨大的力量下变了形,勉强的能让众人钻下去,可是大厅里面因为这巨大的动静已经慢慢地开始聚集起了感染者,现在必须趁着大群的感染者将我们围住之前快速的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