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放晴当然也看到了她，她的脸色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董小夏这人，萧月的心情瞬间变的错综复杂了起来，她正想推门下车，董小夏却忽然转过身，背影坚决地往自己的车门口走去。
小秋话讲到一半，还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叫交警，绿灯一亮，前面的那女人已然驱车离开，没有追究她的半点责任。
小秋有点懵，她在后头汽车催命般的喇叭声中回到了主驾驶位置上，吐槽道：“真是奇了怪了，她那么好的车子，不要保险赔偿吗？”
这车的车主还是萧月，幸好今天没出什么大问题，她对自己把车借给小秋的莽撞行为也有点后拍：“不管她了，我们先去过户，晚点你再去修理厂看看吧。”
蹭的不厉害，只是脱了一层漆，小秋哪敢耽误徐放晴的时间，忙点点头说：“我们先去车管所。”
一个认识十几年的旧识这样隔窗而望，转眼间相忘于江湖，萧月心里面涩的厉害，有一种想说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的惆怅感在她心里面油然而生，这座城市有太多太多她和董小夏的回忆，她们曾经湖边漫步，曾经牵手看雪，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董小夏还是董小夏，她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我觉得她不幸福。”办理完过户手续后，萧月婉拒了小秋请吃午餐的邀约，拉着徐放晴进了一家西餐厅：“晴晴，其实她人真的不坏。”
不坏，只是自私，并且很蠢，这是董小夏留给徐放晴的所有印象：“她幸福不幸福，也轮不到你来关心。”
说的也是，徐放晴简单的一句话让萧月释怀了不少，她戳着碟子里面的胡萝卜笑道：“要是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想跟她遇见，”
徐放晴不露声色地给她提议：“你现在还可以继续跟她遇见。”
“以前家里穷，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我都留给弟弟，一直习惯了付出，上了大学以后，第一次有人来关心我，会让我觉得原来我也很特别，我生来不只是为了责任，我也可以被，也可以被很好的宠。”眼前的牛排还剩一大块，萧月吃不下了，她停下手里的叉子，陷入到了对往事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晴晴，我真的很感谢她，也很难过今天她对我视而不见。”
萧月怀念的不是她跟董小夏的那份情，而是她这个人，徐放晴挑挑眉没有讲话，挥手唤来了附近的服务员，决定直接买单走人。
时间还早，不急着赶飞机，二人饭后在外头走了一圈，路过一家小诊所的门前，徐放晴停下步伐，指着诊所门口摆放的体重秤说道：“萧月，站上去看看。”
萧月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当真塞了一个硬币进去，鞋子没脱，直接往体重秤上面一站。
“您好，您的体重为57.3kg，你的身高为。”
冰冷的机器女声传到自己的耳里，萧月愣了一下：“原来我光脚不到哦。”
徐放晴的关注点跟她不是同一个，她走远了几步，隔着一段路的距离打量起萧月的身材：“萧月，我今天才发现你一下子长成猪了。”
萧月拉着行李箱的手臂抖了抖，她想起来了徐放晴上次说过的话，她说只要萧月超过了110斤把她赶出家门，忙解释说：“肯定是因为鞋子太重了，还有衣服，肯定是这样的。”
“你想脱吗？”徐放晴嘴角蓄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当街脱衣脱鞋来证明你是猪界最瘦的一只猪？上都说失恋会瘦身，我见你吃的也不多，怎么体重一点都没变？”
“等等。”萧月听出来她话里的不对：“我哪有失恋啊？”
“没有失恋给我精神一点。”徐放晴背过身，语气冷漠地说道：“现在来怀念你满目疮痍的过去有什么意义？你敢对自己最好的朋友下手，该做好有一天你们会形同陌路的准备，友情是友情，情是情，不要越界，越界了那坚持走下去，走到半路回头悼念，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好久没听徐放晴对自己说过这么严厉的重话，萧月感觉她生气了，试探道：“晴晴，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一直到上飞机，徐放晴都没有理她，还有半个小时到上海，萧月酝酿了几个小时，才赶在下飞机前说了出来：“晴晴，我想嫁给你。”
“咳咳咳。”纵是徐放晴这样的铁面女人，也被她突如其来的抽风吓了一跳，她被嘴里的咖啡呛到了，按着自己的心脏咳嗽了几下，皱眉道：“萧月，你疯了吗？”
同性恋之间谈婚姻也不是不可能，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太过了，徐放晴放下咖啡杯，想了想说：“你要是觉得结婚证对你有用，今年年底我们去国外领证，我不需要它，反正不管有没有它，该结束的感情也是会结束。”
萧月又喜又怕，喜的是徐放晴同意了她的要求，怕的是徐放晴话里的意思，忐忑不安地问道：“那我们会结束吗？”
徐放晴握住她的手，一脸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沉默不语，萧月被她真挚的眼神看的脸红耳赤，轻轻低下头，还没羞涩够三秒，听到徐放晴在她耳畔说：“萧月，你要敢胖上60kg，我不保证我们会发生什么。”
萧月：“…”
来接她们的人是孟念笙，晚上十点多，孟念笙依然落落大方，脸上没有一丝不悦：“萧姐，在老家玩的开心吗？”
“还行呐。”萧月跟她熟了，说话也非常地直率：“这么晚过来，甘小胖不会不开心吧？”
“我们不住在一起。”孟念笙微微一笑，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徐放晴：“我没有萧姐你这样的好福气。”
原来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甘宁宁那胖妞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萧月感叹：“人世间最怕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徐放晴的休假结束了，相应的工作也多了，第二天一大早，二人并肩进了公司，萧月在电梯里碰到了季文粤，季文粤原本低着头在沉思，萧月她们一进去，可能是闻到了跟她身上相似的香水味，季文粤即刻抬头，双目在萧月身上一闪而过，直直地落在了徐放晴的身上：“徐总，好久不见。”
相比她眼中的愉悦，徐放晴兴致不高地回道：“早上好。”
萧月识时务地跳出来刷存在感：“季总，早上好。”
“早。”季文粤的目光在她身上草草地停留了一秒，又重新回到了徐放晴的身上：“工作交接到月底吗？”
“嗯。”
“哦，那没几天了。”
“嗯。”
“叮”电梯到了采购部的楼层，徐放晴迈步走了出去，萧月在里面挥手叮嘱着她：“晴晴，你记得吃午饭哦。”
徐放晴缓缓转身，表情有些不耐烦：“萧月，我是三岁小孩吗？”
萧月赔笑道：“我是，我是。”
最后那个是字被淹没在电梯缝中，透过光滑的电梯墙壁，萧月看到了季文粤脸上的那抹失落，她心中微微一动，转过身，问道：“季总，这几天公司没什么事吧？”
“没有。”
“那好。”萧月笑着说：“我看您脸色不太好，还以为有什么事呢。”
那份莫名其妙的情绪转眼即逝，季文粤取下耳朵上戴着的蓝牙耳机，面无表情地进了她的办公室里。
萧月别扭地忙了一上午，她一边联系之前的那些客户，一边回忆季文粤过去对徐放晴的种种关切，季文粤这个人是不错，但不适合徐放晴，为什么不适合呢，萧月又说不出来，她自我感觉自己是个非常话唠的一个人，可跟季文粤在一起也没什么话讲，季文粤不是习惯性的去保持她上司的架子，她讲究原则，太过理性，像她这种人一旦动感情，往往伤害的只有自己。
而且她跟徐放晴认识这么久，难道没有发展的机会吗？萧月不相信，徐放晴理智，季文粤也理智，之前徐放晴有困难，季文粤几次带萧月出去帮徐放晴打通人脉圈，她很主动，也很不主动，这一点让萧月很不明白。
隔着一个门的距离，季文粤一直在咳嗽，今天销售部的办公室依然没什么人上班，季文粤坐在她该在的位置上一丝不苟地批阅着她们的部门文件，萧月盯着她去茶水间的消瘦背影看了很久，摇摇头，把所有的疑惑都埋在了心里。
她下午约了客户，想着中午出去顺便给徐放晴做一份午餐，还没到十一点，萧月准备翘班回去做饭，她惯性地朝季文粤的办公室门口瞟了一眼，竟意外地没看到季文粤的人影，萧月一愣，好像觉出来了哪里不对劲。
过了几秒，她霍然站了起来，同手同脚地往茶水间跑去。
果然，季文粤压根没回去，她苍白着脸坐在地上，手捂着嘴巴抖个不停，萧月连忙扛住她的肩膀，把她半扶半搀地从地上抱了起来：“季总，你没事吧？怎么不叫人啊？我在外面，你可以叫我啊。”
季文粤半压住她的手臂，摇摇头：“我没事，休息一下可以。”
“怎么这样啊？”萧月紧张无比，摸着口袋里的手机说道：“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别。”季文粤虚弱地扯着她的手拒绝道：“扶我去办公室，我没事，是有点感冒，你先回去吧。”
她毕竟是自己的上司，萧月拿她没办法，扶她回了办公室后，看到她努力强撑着身子坐在办公椅上办公，心里面更是着急，马上跑到楼下，把正在开部门会议的女人叫了上来。
徐放晴表情不善，她不知道萧月为什么冒冒失失地打断自己的会议，嘴里骂了几句狠话，人被萧月拉上了销售部。
也许是以为萧月走了，季文粤趴在办公桌上，双肩颤抖地强忍着咳嗽在打电话：“我知道，下午会把促销方案给您，咳，嗯，没问题，董事长，可以，可以在下午三点之前，不会耽误下周五的会议。”
萧月手指着她给徐放晴示意，徐放晴一向聪明伶俐惯了，岂能不明白季文粤的异常，那通电话还没挂，季文粤也没发现她们进来了，徐放晴几步冲了过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手机，在季文粤惊诧的目光中强势地接起了电话：“我帮她请假，你有什么事直接找我，你管我什么意思，marian，你不要欺负老实人，你有没有欺负你自己心里有数，我的股份是我转让给她的，你对她有意见冲我来，难道你不清楚你的为人吗？不要让我提醒你有多公报私仇，我不想浪费电话费，这样。”
她把电话往桌子上一扔，拍着桌子对季文粤不客气地骂了一通：“季文粤，你是不是傻？你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还想照顾好谁的情绪？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后跟我去医院，没有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