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雪听着鬼目那轻蔑的声音,知道他对自己全无一丝一毫的情分了。
鬼目拍了拍她枯瘦的脸颊,说道:“辛月,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忍了你那么多年,又为什么会突然要舍弃你吗?”
六月雪睁着红肿的眼睛望着他,迷茫地摇了摇头。
“那我今天就告诉你。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鬼目从口袋里掏出湿巾,仔细擦了擦自己刚刚接触过六月雪面部的手指。他对瞿麦说道:“把这个女人拉起来,跟我走。”
瞿麦看着六月雪满身的污垢,嫌弃地把她拽了起来。
六月雪此刻气若游丝,双腿疲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无力地倚靠着瞿麦的身体,艰难地迈出了步子。
瞿麦皱着眉别过头去,想要离她那油腻打结的头发稍微远一点。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个位置偏僻的房间门口。鬼目打开门,对瞿麦说道:“让她进去。”
六月雪刚刚走进房间,便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这里温度比外面低了许多,光线也十分昏暗。她疲惫地睁着眼睛,当她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时,神情骤然变得惊诧又惶恐。只见房间里摆放着一排排窄小的床,床上还躺着一个又一个紧闭着双眼的人。
六月雪右手边的一个人头颅已经开裂,露出了一团血糊糊的东西。更让她感到不寒而栗的是那数十个透明的玻璃器皿,里面漂浮着一颗颗大脑。
这里正是四照之前不小心闯入的那个房间。
瞿麦和六月雪都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嘴巴,几乎快要吐了出来。
鬼目看着他们俩的反应,轻蔑地笑了笑,说道:“你们俩胆子什么时候那么小了啊。”
在这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那男人面色蜡黄,身体消瘦,乌黑的眼眶有些凹陷,使得他那双眼珠显得格外凸出。他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惶恐地看着鬼目。“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你怕我干什么?我可是救了你,给了你第二次生命啊。”鬼目的声音透着笑意,却让人觉得森然可怖,心生寒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离我远一点!”那中年男人仓皇地说道。他忽然愣了一下,慌张地清了清嗓子。“我、我的声音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别紧张,我为了救你,给你换了一副躯壳。你当然会觉得自己和从前不一样了。”鬼目从柜子里翻找出了一面镜子,递到了那中年男人的面前。
那中年男人看着镜子中苍老憔悴的自己,惊恐地尖叫了起来。他把那镜子摔了个粉碎,震惊地嚷道:“我怎么会那么老,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别激动,好孩子,我知道你只有十三岁,自然会嫌现在这副身体老得不成样子。只要你乖乖听话,继续做我的实验品,我会帮你寻找更适合你的身体,为你进行第二次手术的。”鬼目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你别碰我!”那男人颤抖着推开了鬼目,想要站起来,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程默,别着急啊。你如今这副身体太久都没有动弹过了,肌肉都快僵化了,你得慢慢来,好好适应。”
“我才不要适应这个身体!”程默狂躁地叫嚷着。他用消瘦的胳膊支撑着地面,努力爬了起来,他踉踉跄跄地走向那一排排窄小的床,还差点把一个人从床上撞了下来。
“我要找到我自己的身体!”他快速审视着那床上的一张张面孔,焦躁地寻找着自己真正的躯体。
鬼目跟在他的身后,幽幽说道:“你原来的身体已经废了,我敢保证,你不会想看到你那副惨兮兮的样子。”
程默最终停在了一张蒙着白布的床前。那床上的人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只血迹斑斑的手露在了外面。他身上散发着腐烂和烧焦的气味。
程默颤抖着掀开了那白布,他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他连连后退着,吓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他捂着脸,绝望地哭了起来。
鬼目说道:“你瞧,我告诉过你了,你不会想看到自己的模样的。”
那躺在床上的尸体便是程默曾经的身躯。他的脸被火烧得面目全非,身体上也满是伤痕,胸膛中间是被子弹打穿的窟窿。
程默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他无助地瘫坐在地上哭泣着,泪水流过他满是胡茬的面庞。
鬼目拍了拍他的头,说道:“现在是不是觉得如今的身体没那么糟糕了?这样子老是老了点,不过好歹没那么吓人啊。”
程默目光怨毒地瞪着他,他忽然站了起来,狠狠掐住了鬼目的脖子,嚷道:“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鬼目一点儿也没觉得难受,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地给你做了手术,让你的脑子安在了如今这副躯体上,让你有了继续存活的机会。你怎么非但不感谢我,还要恩将仇报呢?”
“要不是碰上了你,我也不会死得那么惨!这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是你!”程默咬牙切齿地说道。
走廊里的守卫听见了里面的声音,连忙冲了进来。他们毫不费力地把程默按在了地上,恶狠狠地威胁道:“你给我老实一点儿!”
程默狼狈地趴在地上,嘴里仍在不停叫骂。
鬼目忽然蹲了下来,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他指着那些漂浮在玻璃器皿里的大脑,说道:“要不是我怜惜你年纪小,走得那么惨烈,想要给你一条生路,你现在的脑子还得在那里头漂着呢。你一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我不想跟你一般见识。可你要是再敢胡闹,我就让你的脑子回到你那面目全非的尸体里,然后把你完完整整地埋到地底下去。”
他瞥了一眼那几个护卫,冷漠地说道:“把他拖下去,绑好他,可别让他有自残的机会。”
鬼目看着拼命挣扎的程默,对瞿麦说道:“这孩子可真是不识好歹啊,是不是?”
瞿麦愣了片刻,才忙不迭地说道:“是啊。”他此刻单单是听到鬼目说话的声音,便会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