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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引子

我看见“十指”的时候,她正盘踞在鳞片断尾酒馆的一角放量饕餮。

鳞片断尾酒馆是个半地下的岩窟,狭窄而压抑。充斥着酒臭、呕吐物的气味,以及几十种生物的体臭;回响着哭泣、尖叫、大笑和吵闹等种种杂音。

可是她坐在那里,一切就都有了不同的意义。

这个雌性卓尔肌肉发达,黝黑的肩膀又宽又厚。颅骨的容积没有丝毫值得称道之处。后脑勺的白头发短得能看见头皮,三条缠银线和金线的细辫子从左耳鬓角垂到肩膀。她的食量极大,飞快地消灭桌上大盘的烤肉和水果。粗鲁的吃相和其他到这种港区小酒馆打发时间的下级武士没什么两样。

她独坐一桌,周围的桌子都被卫士们占据了。三个卓尔,十一个大地精。他们的桌上连杯水都没有,全副武装,阴沉地打量每一个靠近的不速之客。

我不顾他们投来的凶狠目光,来到距离她最近的一张空桌子,坐下。

我喜欢她的气味,那是稀微的人面花香气。

这种以大脑做养料的植物,在主物质位面只有灵吸怪才会种植。我们用俘虏种花,采集花蜜注入脑池,研磨花粉和叶子泡制饮料。我不知道一个卓尔怎么会沾染人面花的气味,自我放逐以来,我还是头一次在外面嗅到。

人面花的独特芬芳给污浊油腻的空气注入宁静和清凉,与酒馆氛围格格不入,却令我萌生出纷乱却温暖的感受:新奇、熟悉、怀念,还有一点无法形容和表达的情绪。

狼吞虎咽告一段落,散发着人面花香的她把手指放进盛温水的水晶碗,洗了洗。侍立在侧的卓尔第一时间递上擦手的毛巾。她接过来,还有礼貌地道了谢。

“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烤肉手艺,卡利多,”她交还毛巾时对他说,“尤其是肋排,美妙绝伦,口感简直没治了。”

那卓尔精神大振。“尊敬的‘十指’,您满意就好!这是我精心炮制的猡斯兽肋排,是有秘方的,我用矮人的血和内脏调成的酱汁……”

她打断他:“但是别指望我会对你的事视而不见——站到对面去,贴着岩壁。”

我的红外视野里,卡利多的体温骤降一度。

他浑身发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但还是哆哆嗦嗦走过去照做了,就像被蛇眼蛊惑的青蛙。

她却暂时放过了卡利多。

她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小纸片上了,手指飞快活动着,把它翻来折去。

这双手秀美却壮实。每根手指都戴着巨大的宝石戒指,右手三枚红宝石,一枚蓝宝石,左手一色都是钻石——我大致了解“十指”绰号的由来了,她的右手没有中指,左手却多了一根小指。

不一会儿,小纸片就变成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锥形纸袋。

她把它放在一边,取出一只银匣。

打开银匣的瞬间,空气中的花香变浓郁了。

她从匣子里舀出小半勺紫红色的花粉,小心翼翼地倒进小纸袋,将纸袋叠成一个鼓鼓囊囊的三角形茶包。做完这一切,她检查桌面,见一粒花粉都没撒在桌上,满意地呼出一口气。

她收好银匣,将茶包放进骨瓷杯,缓缓注入开水,盯着热气蒸腾的瓷杯发呆了几秒钟,然后转头看向贴着岩壁站立的卡利多。

这是一张没法不令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脸。

她的左脸五官姣好,光滑细嫩,散发着黑曜石似的光泽。右脸上七八条翻着血肉的旧疤交错纵横,眼睑外翻,右眼珠黯淡无光,嘴角被萎缩的肌肉牵动,看上去总挂着一丝说不出的怪诞笑容。

“你是我的武器保管员,不是厨子。我付你钱,是要你保管养护库房里的魔法武器,以便它们在战斗中能派上用场。不是要你烤肋排的。”

她的声音有些无奈。“现在因为你渎职,我损失了一个战士。”

“只不过是一个大地精!”卡利多嗓音颤抖,“您要因为死了一个大地精惩罚我?我血统高贵,出身城市贵族!您要我对一个大地精的死负责?”

她摇头:“你不明白。”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支小巧的卓尔手弩。

他吞咽了一口吐沫。“等等,我可以赔。我不知道那两根魔杖为什么失灵但我可以……”

一支黑色的方镞箭穿透了卡利多的咽喉,把他钉在岩壁上。

她扔掉手弩。

“你根本就不明白,”她落寞地说。

某个龙套的死就像个水泡,浮上来,就破碎了。

狗头人勤杂工清理了尸体和血迹,不到十秒钟,酒馆就恢复了喧嚣,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十指”的卫士们仍在默默地警戒四周,没有谁大惊小怪,更没有谁为此做多余的事。只是当狗头人勤杂工用托盘把弩箭端过来的时候,一个卓尔替首领取了箭,往托盘里丢了一粒碎宝石做小费。

疤脸卓尔摊开一本书,准备开始

她捧起瓷杯到下颌,闭着眼睛,轻嗅饱含花香的水汽,然后把瓷杯送到嘴边。

但我终于忍不住了。

这不对,你泡茶的方式错了。

她停杯不饮,目光逡巡了一圈之后,注意到披着斗篷的我。

卫士们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盯着我看,于是所有卫士也都盯着我看。

“哪儿错了?”她兴趣盎然。

你从前喝的应该是小锯齿叶荧光蓝,而这种花粉属于大手掌叶三色紫,是你最近才得到的。

她眼里闪过惊奇之色,缓缓点头。“你说得对。”

你的冲调方式喝小锯齿叶荧光蓝效果最好,对大手掌叶三色紫,这种方式是没用。

“有趣,”她说,“那我该怎么做,茶艺大师?”

当我从斗篷里伸出淡蓝色的触须,冒着热气的瓷杯从二十英尺外的桌上消失,出现在我的触须尖上方,悬浮着。这一手令群情耸动。

“夺心魔,”有人压低声音说。

在心灵力量作用下,瓷杯里的水迅速变冷,结冰,又重新融化,到达沸点,咕嘟咕嘟地冒泡。

我站起来,端着第二次冒出热气的瓷杯,缓缓走向她。两旁的卫士纷纷起身,想要拦我,都被她制止了。

我把瓷杯放在她的桌上,杯子里的紫红色茶水和她的瞳仁颜色一模一样。

尝一下这个。我对她说。

她放下空瓷杯,满足地叹了口气。

“太美妙了。这才是真正的味道……谢谢。”

激发大手掌叶三色紫的全部香气需要更多的热量,热水冲泡不够,必须把花粉和冰一齐煮沸。

她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新花粉茶的味道淡了许多,还以为上了奸商的当。别见笑,我还是更喜欢原来的那种荧光蓝。”

小锯齿叶荧光蓝。我也是。

我有些黯然。小锯齿叶荧光蓝正是家乡地狱火之城培育出来的品种。

接下来我们肩并肩坐着,“十指”让狗头人酒保拿一只茶杯,而后取出盛花粉的银匣与我分享。

她单手支腮,在一旁静静看我用心灵异能冲调花粉茶。

“我见过你说的荧光蓝,妖异而美艳。但从未想过魔花还分不同的品种。三色紫是什么样子的?”

是大手掌叶三色紫。血之裂隙位面的亚种。从死去的恶魔或魔鬼的尸体中长出来,以它们的脑做养料。它的枝叶比主位面的品种要粗大,都是黑色的,叶子形状象巴洛炎魔的手掌。宿主生前的力量位阶,决定它的花色是紫红、紫黑,还是紫蓝。

她看了看银匣里的花粉。

“紫红色……你觉得这花粉的宿主应该是什么力量位阶的恶魔?”

夸塞魔,或者怯魔。

“低阶的小东西……遗憾,不知道六臂蛇魔或者迷诱魔的魔花粉茶会是什么味道?”

相信我,你尝过就会后悔的。

她大笑。

“我从没见过那些异界的魔怪。前阵子城市被它们袭击的时候,我恰好不在——你经常位面旅行吗?我看你对恶魔如数家珍。”

我只对花粉茶如数家珍。

她接过滚烫的骨瓷茶杯,向我道谢。

我们没有再说什么,一齐沉浸在茶香的世界里,当重新回到喧嚣的酒馆,就彬彬有礼地相互道别。

再次见到她是四天以后,还是老地方。

她以同样的姿势坐在同样的位置,一看见我,就招手要我坐过去。我没有拒绝。

桌上摆着两只茶杯,装花粉的银匣推了过来。

“请为我泡一杯茶,”她轻声说。

我注意到她完好无损的半边脸和嘴唇毫无血色,近似死灰。右手臂裹着血迹斑斑的纱布。她的卫士只剩下了大地精,数目还少了一半。

她注意到我的目光。

“一点小挫折,”她说,“我的敌人还是有两下子。”

我涮好茶杯,舀出花粉,均匀地撒在杯底,倒入半杯水,用心灵异能将之凝成冰,再撒上一层花粉,再倒入半杯水,凝成冰,然后开始加温。

她入神地看着。

“他们用卡利多作文章,”她说,“指责我罔顾同胞利益,倒也策反了几个墙头草。说我是挂着卓尔脸皮的大地精,而且只挂了半张——拿刻薄当文采的家伙——我处决卡利多的时候你也在,你怎么看?”

那不关我事。

她自顾自说:“我们的私交曾经很好。卡利多很忠诚,也很有能力,只是太自做聪明。譬如故意把耗尽法术的魔杖分配给大地精术士,他觉得那样很好玩,只是个恶作剧。”

随着水温上升,茶杯里翻滚着细小的气泡。

“但是他过线了,”她说,“我允许手下人拉帮结党,明争暗斗,但必须不影响团队事业的发展,不影响我贯彻我的意志。这跟谁是卓尔谁是大地精没关系。我需要一个令行禁止,和我步调一致的团队。”

《新真理报》上说最终是你赢了。

她笑了。这让她半边僵硬萎缩的脸部肌肉呈现出更加诡异的表情。

“对,赢了,”她懒洋洋地说,“我还在想,像夺心魔这么聪明的生物,得用多久才能猜出我的身份。”

“十指”,用《新真理报》的报道形容,“一个炙手可热的奇迹”。

“长刀之夜”没有赢家。蜘蛛信徒一败涂地,她们的神后沉寂了,先知布里莎殒命蛛网深渊;最高法院几乎全军覆没,百分之九十九的城市贵族和他们的钟乳石倒悬岛一齐葬身水底。

旧秩序被连根拔去,新秩序却遥遥无期,时代弄潮儿应运崛起。

一个被毁灭的小家族的下级武士,没人知道这个卓尔的名字,只知道他的绰号是“十指”。事发当晚,他在城市外围指挥一支巡逻小队,逃过了灭顶之灾。

大多数幸存者站在废墟上彷徨无措的时候,“十指”带领巡逻小队回到城市,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他用领队的威望和动听的许诺,把巡逻小队变成自己的私人军队。用它铲除绊脚石,攫取城市贵族和最高法院的无主遗产,使自己的财力大大增强,再用财力进一步扩充他的军队。

只用八天,一个无根浮萍的丧家犬,支配了全城十分之一的地盘,他组建的卡尔德兰贸易进出口公司垄断了千港之城的角斗竞技、赌博、彩票和奴隶贸易。

很难把你和报纸头条人物联系到一起。卡利多倒是称呼过你“十指”,但下级武士……恕我冒犯,依照卓尔的习俗,不是只有毫无法术天赋的雄性才做下级武士的吗?

“通常的确是这样。绝大部分雄性只能当炮灰,女性都是精英,就算当不上高级祭司,也可以成为暗影刺客之类的高级武士。无论哪个卓尔城市都不例外。”

她的左半脸在笑,右半脸却纹丝不动。

“可你算过没有,卓尔出生时男女性别比例是一比一,成年男女的统计比例却是五十比一,做精英反倒比做炮灰的生存机率还小。

“卓尔精英从小到大,始终走在刀尖上。家族内部的倾轧会杀死你;家族之间的竞争会杀死你;其他城市的家族战争失败遭到大清洗会杀死你;卡尔德兰没有家族战争,但蛛化卓尔生活顾问对精英的特殊照顾一样也会杀死你。

“其实当一名下级武士没什么不好。在精英眼里,不会施法的下级武士对她们的地位毫无威胁,是有用的财产。至于蛛化卓尔,她们仇视蜘蛛神后,陷害祂的祭司,却很少在下级武士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卓尔男卑女尊的种族风气又能让我在下级武士这个雄性世界里风生水起。”

她总结说:“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作弊,让负责测试的祭司认为我是个没救的庸才,把我踢出了祭司培育队伍。些许当面的讥笑和难堪,总比背后伸来的利刃强多了。”

品味茶香的时间到了,我把热气腾腾的花粉茶递给我的茶友。

有意思,一个抛弃神明的生存主义者……你是不愿接受某个神,还是压根没信仰?

她耸了耸肩膀。

“要我说,神都是发疯的王八蛋。”

从那以后我们每天都按时在鳞片断尾酒馆碰面,一起喝两杯人面花粉茶。有时候她带茶,有时候我带茶。有时候会闲聊几句,有时候专心品茶,彼此一言不发。

今天的主题是小锯齿叶荧光蓝,我带的花粉。她一边叠茶包,一边开口问我:“你还在卡尔德兰呆多久?”

我们要去李德炉,但找不到船出海。

她点了点头。“现在找船不容易。那些罗伊斯信徒差点儿把整个城市都撕成碎片,何况那些船。”

我不想继续这话题。

我记得你说过,“神是发疯的王八蛋”,为什么你对神评价这么低?

她似乎忘了自己曾经说过什么,偏头想了想才恍然大悟。

“你见过神有逻辑吗?”她问,“秩序和善良的神,一样有信徒以祂的名义和使用祂赐予的神术,自相残杀或作恶。神对此又做了什么?混乱和邪恶的神,譬如罗丝那样恶毒的蜘蛛婊子。你打上门去,在祂的位面神国摧毁了祂的祭坛,干掉了祂最忠实的侍者。祂对此又做了什么?”

她对我的身份调查做得不错。

“十指”抽出佩戴的长剑,平放在茶几上。剑是全钢的,没有任何装饰,最普通的军用制式。把手上缠绕的绳子,被汗和血浸成了紫黑色。

“与其对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顶礼膜拜,”她用手指弹了弹剑锋:“我更相信这个,”又点了点自己带着钢护额的脑门,“还有这个。”

她问:“你又怎么看待这个问题,你们夺心魔有信仰吗?”

这个问题令我想起了我的圣武士兄弟赛恩“白闪光”,以及他那句惯用的口头禅:“不要质疑,不要妄断,神的意图汝无从猜测。”

我没见过神有逻辑,但我不能用我的思维和逻辑去衡量神,所以我不知道神有没有逻辑。

她哈哈大笑。“你像在说绕口令。”

打一个比方。泥怪,就是别称是史莱姆变形虫的生物。它没有视听外部感官,也没有大脑和中枢神经。所以它没有方向感也没有思维能力。对它来说,世界只有运动和静止这两种状态,这是个生活在典型一维世界里的生物,长、宽、高、时间这四个普通智慧生物的常规探知维度,对它来说都是卷曲的不可知的。对吗?

“很有趣,甚至像维度之类的名词我听不懂,可我看不出这跟神有什么关系。”

维度就是衡量世界乃至宇宙的参数或坐标。

暂且抛开这概念。我是说,你的逻辑判断,取决于你对世界的认知。譬如你拟定一个时间表,采取一系列行动解决你的对手,最终让你的事业达到某个高度。你做出这个表并按照这个表行动,是因为你对时间有清醒的认识,是典型的四维智慧生物基于时间维度的逻辑判断的结果。但是,对于生活在一维世界的完全不知时间为何物的泥怪来说,你的行为有逻辑吗?

她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慢慢说:

“我有点儿跟不上了,让我想想该怎么说……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不止长、宽、高和时间四个维度,只是其它维度我们探知不到,神却能探知到,所以祂的思维行动的理论基础和我们完全不一样?所以我们没法判断祂是否有逻辑,就像泥怪之于我们那样?”

是的,就像魔法。

“这又关魔法什么事?”

魔法无所不在,是多次元宇宙的一部分。它的具象化结构在这个世界体现为魔网,在那个世界体现为星体运行产生的能量潮汐,但去除这些表面的神秘色彩,归根结底魔法也不过是世界的维度之一罢了。只不过并非所有生物都能探知到它。

当魔法被使用时,所有不了解它的生物都感到震惊和畏惧,因为施法者通过魔法维度——这一他们无法探知的维度——所做到的事,颠覆了他们对世界的认知,打破了他们的逻辑思维的极限。

解释到这里,我不禁默然。

能直观探知魔法维度的特殊血统继承者如术士,却多半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反倒是另一些无法探知魔法维度却又对魔法无比狂热的人,凭借从古代积累的对魔法的粗浅认知,运用他们优异的头脑,去预测,去推算,不懈尝试,终于能精研其中奥秘,利用魔法维度做到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改变自身,甚至改变世界。

他们被称为巫师。

譬如自称是我的“朋友”的人类,种马小说术的发明者,艾克林恩。

“十指”把我的纷乱思绪从信马由缰状态拽了回来:“打破逻辑思维的极限,就像这样?”

她用下巴指了指我用触须卷着的茶杯。在超自然的力量的作用下,冰慢慢溶解,淡淡的香味随着一丝热气若有若无地从杯口升出来。

结果一致,但方式和手段不同。

我们和低智商生物有本质性差别。灵吸怪的世界是五维的,除了长、宽、高和时间,我们天生能探知到的宇宙维度要多一个,那是事物被分解为内在意志与外在表象的维度,心灵异能的维度。

骨瓷杯里渐渐水泡翻滚,茶香四溢。

任何事物,小到空气中花粉香气的微粒,大到整个宇宙,都不过是各种意志构成的内核,与包裹在外的层层表象。当你能用自身意志穿透事物的表象,触及其内核的时候,你就拥有了改变它的能力。这就是心胜于物的伟大之处。

我触须一弹,茶杯平移到她面前。

欢迎体验心灵的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