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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一片丹心

危急时刻救大家一命的,竟然是姚广德。

“还说不是底牌?”殷娇娇撇嘴道,“闹了半天,合着皇帝把姚广德贬为守城小兵,是事先谋划好的!亏我们小师弟前些天还替他不平呢。”

周青樨崇拜的看了眼皇帝:“娇娇姐,难道你不觉得这安排很高明么?”

“高明倒是高明,可姚广德招谁惹谁了?”

“他是江陵谋反的从犯。”周青樨正色道,“虽然他是上当受骗,但朝廷自有规矩。父皇并未失去对他的信任,而是将计就计安排他守城,一个合格帝王就该这么做。”

显然,此刻的周青樨很敬佩皇帝。

“从犯?大皇子还是主犯呢……”可惜殷娇娇并不认同,继续吐槽。

景和帝尴尬的咳嗽一声:“姚将军平身。”

姚广德谢恩站起,脸上充满喜悦。皇帝称呼他“将军”,已经足够说明问题。能官复原职做指挥使,白痴才会喜欢当小兵,不高兴才怪呢。

“姚卿守城,并非朕的安排。”景和帝苦笑,“朕也没料到姚卿会来救驾,姚将军,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底层小兵,竟成功纠结数千禁军,固然救驾有功,可站在帝王角度上,景和帝又不得不思考,前有三皇子私调驻军截杀大皇子,现在又出现这种怪事,朝廷的兵制怕是出了大问题啊。

姚广德迟疑一瞬,扑通又跪下了。

“末将有罪。”他说道,“沈先生等人护送陛下出城,末将恰好看见。后来他们被江湖人围杀,末将便告诉身边的人,昨夜宫内发生的事必有蹊跷……”

姚广德把自己的行动完整讲述了一遍。

其实也不复杂。

昨晚皇宫的乱子早传开了,姚广德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皇帝会传位给二皇子。

但这事跟他无关,谁做皇帝他都是个看城门的小兵,甚至比小兵更惨,因为正常兵士到了他这个年龄早退役了。他看城门属于惩罚,皇帝一天不特赦,到死别想辞职。

总之,他原本没打算掺和。

后来沈器等人赶着马车出城,被江湖人围杀,姚广德终于坐不住了,决定做点什么。

姚广德在军中威望高,关键是善于说服人。

想想看,当初普济营的兵士和中层军官,难道不清楚造反的严重性?哪怕姚广德是指挥使,想让所有人心甘情愿陪自己造反,也没那么简单。

可他还就真的做到了。

这次仍差不多,姚广德首先说服了身边的士兵,随后带他们继续扩大战果,硬生生将守城兵士拉走一大半。

逍遥先生的弟子和青樨公主正被人围杀,这说明什么?他们手中握有天大的秘密!联系到昨夜宫变……诸位,咱们的饷银可是陛下发的,报效皇恩的时刻到了!

实际上,姚广德并不清楚,皇帝就在马车里。

他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救沈器等人。

甚至直到侠客们落荒而逃,因为离得比较远,姚广德仍然没注意到皇帝。军阵接近众人后,姚广德才终于发现,景和帝竟然就在码头上!

毕竟混迹官场多年,他反应也挺快的。

不仅迅速进入状态拜见皇帝,讲述时还将自己的心路历程微调了一下:看到马车,他就认定陛下在车内。

姚广德的军职是一步步升上去的,做过队长、都头,指挥作战乃至率军冲锋都毫无问题。但他并没准备对侠客们赶尽杀绝,因为毫无必要不说,还会给自己惹麻烦。

还是那句话,他事先并不清楚皇帝也在。

忽悠禁军帮他救沈器,然后呢?

一个蛊惑军心、私自调兵的罪名,就能要了他的命。看城门太憋屈,死就死了,姚广德不在乎。可如果他将侠客全干掉,江湖人是有朋友的,到时找他的家人复仇怎么办?

至于被他牵连的禁军兵士,姚广德管不了那么多。

别搞错了,姚广德可不是那种高风亮节,绝不牵连无辜的人,否则当初就不会参与造反了。

景和帝再次宣姚广德平身。

对一个帝王来讲,姚广德的做法肯定不妥。但景和帝也不得不承认,要不是姚广德胆肥,所有人都死定了。

皇帝当然还有底牌,可惜都鞭长莫及。

景和帝示意周青樨扶自己走到前面,扫视军阵。

“姚将军猜得没错,朕便是当今皇帝周定源!衡阳王周玄柏阴谋篡位,伪造传位诏书,继而丧尽天良企图弑父。幸而板荡见忠臣,尔等今日救驾有功,朕很欣慰。”

呼啦——

数千人集体跪倒。

“拜见陛下,吾皇万岁!”

没人怀疑皇帝的真伪,跟姚广德的威望和忽悠能力关系不大,这些禁军中,有不少人认识皇帝。直接卫戍帝王的军队嘛,见过皇帝不奇怪。

事实上但凡不是昏君,每年都要御驾亲临军营慰问,巩固禁军将士的忠心。

尤其都头、队长等中层,运气好的,随指挥使们在军帐中陪皇帝喝一杯,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若是勾鸿才那冒牌货出面,禁军也会认,因为很少有人敢直视皇帝,不可能仔细研究景和帝的面貌特征。

景和帝挥手,令兵士们站起身。

数千人肃然站立,等待皇帝下达进一步指令。

在周青樨的搀扶下,景和帝走到惊鸿尸体旁,赫然看见后者手里仍紧握长剑,一双失去神采的双眼,犹自圆睁!

景和帝眼圈一红。

他是个重感情的人,但实事求是,仅限于“亲情”。对没血缘关系的人,尤其惊鸿这种奴仆,顶多算是比较仁慈。犯错被皇帝下令杖毙的内侍多得是,例如杨邑。

可惊鸿的忠肝义胆,终究还是令景和帝深为感动。

君父有难,文武百官集体装傻,到死都不肯放弃努力的,竟然是惊鸿这个宦官。

景和帝颤巍巍在血泊边蹲下,丝毫不在意惊鸿满身满脸的血迹,以及自己的皇帝身份,伸手抚上他的眼皮。

“惊鸿,朕平安无事。”景和帝低声道,“你一片丹心,请放心去吧,朕必厚待你的亲人。”

说完,景和帝缩回手。

惊鸿原本已被合上的眼睛,竟然……又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