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性格一旦成型，想改是很难的。
景和帝也没想为二皇子徇私，至少此时此刻，他还无法原谅二皇子，并希望二皇子得到应有的惩罚。
二皇子已彻底失去所有机会。
首先，没人敢让一个疯子做皇帝，因为疯子的行为模式无法预料，比昏君更可怕。
其次，二皇子夺宫弑父，失去继承权是板上钉钉了，皇子身份也别想保留。被贬为庶民，一辈子于宗人府囚禁，是他唯一的归宿——前提是他能侥幸活命。
景和帝能为大皇子跟臣子们周旋，是因为无论了解内情多寡，都知道周玄松被抓为傀儡，至少不是完全自愿。
二皇子可没受任何胁迫。
翻盘是不可能了，别说大臣们坚决不答应，景和帝自己也接受不能。
但……真的要当场杀死他么？
瞧二皇子的态度，显然没打算投降，皇帝总不能不顾禁军将士安危，下令生擒活捉吧？
二皇子会武功，禁军束手束脚必定出现伤亡。为一个弑父作乱的逆子，置这群忠心救驾的兵士于险地，可不是一个圣明君主该做的。
景和帝迅速做出决断：“禁军保持戒备，青樨，殷娇娇，你们为朕擒下周玄柏。”
周青樨自然没意见。
殷娇娇抽出宝剑，脸上杀机凛然：“好嘞。”
擒下？本寨主不弄死他，我跟你姓。
殷大当家最敬佩忠义之士，对惊鸿那位“太监弟弟”印象着实不错。惊鸿因保护皇帝而死，她一直憋着气呢。
景和帝一瞧不对，急忙补充：“抓活的。”
“啊？”殷娇娇当时就不乐意了，“凭什么呀？”
景和帝耐心解释：“朝廷做事讲究法度，和江湖是不一样的。周玄柏固然罪不容诛，朝廷自会论罪惩处。”
殷娇娇收剑入鞘：“那不帮你了，没劲。”
景和帝被噎得半天无语。
谁请你帮忙了？朕是皇帝啊，那是圣旨好不好！
然而殷娇娇还真没把圣旨瞧在眼里，山民本来就游离于朝廷统治之外，更别说她身上还有山贼血统了。倒不是说殷娇娇傻大胆，该怕她也怕，可那和遵纪守法是两码事。
周青樨迈步走向二皇子。
殷娇娇帮不帮忙，周青樨不在乎。
她承认打不过周定浪、惊鸿，因为前者天生神力，后者天赋比她还高。难道说二皇子也是个天才？那大景朝的天才未免也太不值钱了吧？
就在这时，沈器疾奔而出，越过周青樨。
“青樨回去，放着我来。”
周青樨一怔。
你又不会武功……额好吧，先前码头上沈器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甭管他是怎么做到的，实力可圈可点。毫不夸张的讲，不仅对敌自保没问题，还能为其他人解围。
“那……你小心点。”
周青樨停住脚步目送沈器，心中感动。
她想起被假山贼截杀的场景，当时沈器主动揽过杀人的责任，虽然事后谁都没明说，两人心知肚明，沈器是不愿周青樨为杀人无感而心忧。
此刻沈器的目的，想来也差不多吧。
周青樨和三个哥哥的关系向来不怎么亲密，鉴于二皇子的所作所为，不肯认罪投降的情况下，她还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不会下杀手。
三观固化的又何止景和帝？周青樨也不例外，从小接受皇家教育的她，实际上能接受惊鸿的死。
二皇子要杀父皇，并让人在码头上截杀大家，所有人都因此受了伤，差点就全交代了。这让周青樨心中憋着一股恶气，随时可能爆发。
她和二皇子毕竟是兄妹，甭管二皇子该不该死，若是她忍不住下狠手干掉二皇子，传出去真不好听。
周青樨觉得，沈器是为了她的名声，才主动揽过对付二皇子的任务。
然而……她想多了。
沈器迅速接近二皇子，灰色长剑从袖中冒出。
有选择的情况下，还是尽量别乱冒尾巴了，沈器不想太惊世骇俗，再者说刚换了身衣服呢。
两人也懒得说废话，挥动长剑便厮杀在一起。
仅仅片刻，沈器的菜鸟本质暴露无遗。
驱动想金靠脑子就够了，身体反而成了拖累。什么意思呢？就像现在，二皇子闪展腾挪、身法变化多端，沈器不会武功，就只能乖乖站在原地应敌，最多转个身。
总之笨手笨脚的样子。
还好想金的速度足够快，能弥补身法上的劣势。
二皇子虽然脑子不太清醒，却还没忘记码头上的所见所闻：沈器的兵器，锋利程度不逊于宝剑！
怕被砍断武器陷入尴尬境地，二皇子尽量避免硬碰硬。
闪展腾挪，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问题是沈器虽然身法差劲，武器的速度却不比二皇子慢。高速对攻中总有躲闪不及的时候，不得不格挡。
于是二皇子发现，沈器的长剑没他预料得那么厉害。
跟普通兵器没什么两样嘛。
二皇子当时就兴奋了。
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就算武器速度反常的快了点，也绝扛不住高手，不说别的，力量对比上就天差地别。
内力加成下，高手的力量远超普通人。
二皇子大喝一声，攻势陡然加快，招招势大力沉，什么“力劈华山”、“横扫千军”……都是经典的刀法招式。总之抛弃剑的刺击特性，完全拿它当砍刀使。
沈器被砍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周青樨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手握剑柄，双腿微曲，随时准备窜过去解救沈器。
景和帝也有点后悔。
他本以为沈器既然敢代替周青樨出手，就有取胜的把握，比如他曾亲眼看见的三条尾巴……结果沈器只是以灰色长剑对敌，而且表现很业余。
早知如此，地上跪了那么多大内高手，随便喊几个拿下二皇子就是，何必让沈器冒险？
是的，景和帝一点都不担心大内高手反水。
高手们轻易改变效忠对象，确实令皇帝有些不满。可换位思考，当时的情形下，换成他又能怎么做？
一旦自己露面，高手们依然会选择忠于自己。
这点自信，景和帝还是有的。
景和帝正犹豫要不要启用大内高手，换下沈器呢，忽然察觉，场上的形势正在发生变化。
沈器后退得越来越少，也不再傻乎乎站着挨打。
脚步仍然杂乱，好歹会挪动了。长剑依旧被砍得歪斜，却逐渐学会了卸力，不像先前一样完全硬碰硬。
殷娇娇惊讶的咦了一声。
在她这种高手眼里，沈器的招数当然还是毫无章法。
但沈器正在形成自己的战斗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