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器想想也无所谓,二师兄留下的“谜语”连他都分析不出来,周定浪能听懂才怪。景和帝不一样,皇帝手里分明有沈器不知道的线索。
“二师兄在府中留下了终极线索,广陵府和密探都没注意到,因为他们看不懂……”
沈器把自己查案的经过,拣能说的说了一遍。
“……于是在一位热心江湖朋友的帮助下,在下终于破开困局,翻译出最终的线索。”
沈器的江湖朋友,正在屏风后偷听呢。
“那么,具体线索是什么?”景和帝坐直身体。
“二师兄留下四个字。”沈器从身上掏出一张纸,展开,“王匿非人。”
双眼紧盯着景和帝,观察他的反应。
景和帝完全一副懵圈的样子,貌似根本没什么想法。但这也不好说,伪装,或者说不动声色,是掌权者的最基本素质,景和帝可是皇帝,这方面恐怕是影帝级别的。
“在下和朋友分析,这四个字分三部分。首先,王,指向皇族,对方应该是一个王爷。”
刷,惊鸿和冯辉的目光投向周定浪。
周定浪大怒:“姓沈的,你还有完没完?”
“王爷稍安勿躁,在下可没说是你。”沈器把纸张收起,说道,“第二个字,匿,代表此王不为人知,也就是说身份并不公开,所以他应该不是镇海王。”
周定浪大大松了口气。
沈器的观察下,景和帝的神色却有了变化。
果然,他知道些什么……
“至于非人,则形容此人实力强大,或许是武功,但在下认为,更可能是势力。能悄无声息让太子和二师兄失踪,此人手中的势力绝对可怕。”
景和帝的神色再次变化。
不过不是先前的惊讶,而是迷惑。
让沈器诧异的是,另一边周定浪的表情也变了。
“这是最后的线索,二师兄苦心孤诣以特殊手法留下,没被对方抹掉的线索。如果陛下知道些什么,还请不吝赐教,否则在下……怕是只能承认失败了。”
景和帝沉吟不语。
沈器以为他在做内心挣扎……呵呵,想多了。
景和帝心说,承认失败?好啊!朕就等着你失败,然后回去请逍遥先生、朕的王叔出山呢。嗯,朕不妨再多等一会儿,别伤到小家伙的自尊。
又过了一会儿。
景和帝觉得差不多了,开口说道:“朕这里并无更多线索,让沈卿失望了。你也无须难过,你的专长不在查案找人,这也算不上失败,年轻人来日方长……”
“皇兄!”周定浪忽然打断景和帝,“您怎么能告诉他没线索呢?沈器说的人,明明是逍遥先生!”
景和帝猛地顿住,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定浪。
其他人也被惊呆了。
逍遥先生?怎么可能是他?
沈器满脸疑惑:“王爷搞错了吧?我师父固然符合后面两个特征,他可不是皇族……”
“谁说他不是?”周定浪叫道:“你是逍遥先生的弟子,肯定知道他姓什么,对不对?”
“姓周……可天下姓周的多了,上次在下查案,不也因为那小屁孩姓周,冤枉了王爷么?我说王爷殿下,当着陛下的面,咱不带这么报复人的好吧。”
“你师父姓周,名叫周朝钦,乃先皇的亲兄弟,本王和皇兄的叔父!”
沈器听得瞠目结舌。
目光转向景和帝,求助的看他。
景和帝面无表情道:“镇海王没骗你,逍遥先生的确是朕的王叔,因看破红尘而选择隐居。事实上,由于某些原因,除了朕,天下应该没人了解他的皇室身份。那么……”
景和帝看向周定浪。
“镇海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周定浪一怔,随即面色剧变。
事实证明,周定浪是真没脑子,鲁莽并非伪装。无论当初撞碎沈器的躺椅,还是如今揭破逍遥子的身份,都跟深思熟虑无关,纯属脑子一热就干。
扑通一声,周定浪又跪下了。
“臣弟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景和帝冷笑,“凭你做下的那些恶事,死一百次都不冤。朕顾念兄弟之情不计较,可你呢?竟然胆大包天到偷看内宫档案!”
“不不,臣弟绝没偷看!”
“那你如何知道,逍遥先生的皇室身份?”
“是杨邑告诉臣弟的。”
杨邑,就是看守石窟的老太监。
“惊鸿,把杨邑给朕抓来!”
景和帝出离愤怒了,他万万没想到,原本应该最忠心的石窟看守,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在周定浪的交代下,原委很快便浮出水面。
理论上,石窟看守立誓保守秘密,甚至不与外人接触。然而人性是复杂的,杨邑这个看守显然就没做到。至于他的几任前辈是否也有类似情况,就没人知道了。
想想看,杨邑知道周青樨练武,怎能算得上遗世独立?
他甚至会偶尔出宫。
偌大一个皇宫,景和帝不可能掌控所有人的动向,他还一直以为,杨邑从不接触外人呢。
让景和帝难以接受的,是他相信杨邑的节操,甚至有自己都使唤不动杨邑的错觉。然而事实呢?杨邑不仅偷偷出宫,还接触周定浪,毫无原则的把内宫秘密泄露给他。
景和帝的感情,受到严重打击。
作为一个帝王,他本应对任何人都怀有有戒心,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杨邑。所以这事儿不仅打击感情,也等于在质疑景和帝身为帝王的能力。
可他脑洞再大,顶多怀疑杨邑不尽忠职守,绝对想不到杨邑已经胆肥到这种程度。
“你一个王爷,关心内宫档案,意欲何为?”景和帝怒视周定浪。
周定浪低声下气道:“对天发誓,臣弟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真的,皇兄请相信我!”
“对天发誓?呵呵。”
景和帝冷笑,石窟看守就任前,都要发下最严重的毒誓,结果呢?誓言这种东西,相信才有效,否则不存在任何约束力。
“你还知道些什么?”景和帝问。
“没了!”周定浪回答得毫不迟疑,“实际上杨邑一直不肯多说,逍遥先生的身份,还是我威胁……呃,和他商量了好久,他才告诉我的。”
景和帝半信半疑。
他又不能问,只能寄希望于周定浪没撒谎。
换个角度想想,景和帝最重视,也就是不愿让沈器知道的秘密,周定浪知道了也问题不大,因为他毕竟是自己的胞弟,和外人是不一样的。
胞弟……是啊,无论如何,兄弟之情无法回避。
景和帝忽然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