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怎么说是别人的事,身处在流言中心的罗大少爷罗应虎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自从他打了四个胡闹的婆娘之后,管不到他的人哪敢再来触他的霉头?至于能管上他的,比如罗老爷,现在正忙着处理罗三少爷死后的烂摊子,暂时没那个闲工夫来管这个玩物丧志的大儿子,以至于罗应虎这边倒是清净了许多。
罗应虎与木雕日夜相伴,接触越久愈发感觉到这木雕的灵性,在他看来她并不单单是一座木雕,而是活生生得人!是的,罗应虎确信木雕上的女子是真有其人的,而且在某些时候,他还能看见这女子的身影在眼前晃动,还能听见她在自己耳边呢喃,从那天夜里看到那个白影之后,这种幻象就开始出现,带给他无尽的遐想。只可惜……
可惜在更多的时候,她依旧是座冰冷的木雕,不言不语,无法回应罗应虎的召唤。而每当他几乎放弃,确定她只是座木雕的时候,那女子却再次出现在眼前,为他翩翩起舞,对他诉说相思,令他那颗心蠢蠢欲动。而她的每一次出现,都会伴随着一阵恍惚感,这让罗应虎分不清她的出现,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
我要找到她……罗应虎的如是想。
这日,罗应虎让下人把李跛子二人请到府上。那李继业依旧穿着他那身一尘不染的月白色长衫,表情也是如当日那般平淡,罗应虎记得清楚,除了当日雕琢木雕的时候,李继业的表情有过变化,而其他的时候都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想来,这就是大师风范吧。罗应虎心中赞叹,然后对李继业拱手说道:“李先生,今日请您过来是因为罗某有一事不明。这一阵子我与那木雕女子日夜相伴,竟感觉她好似真人那般,莫非是雕工上有什么巧妙,令得那木雕通了灵?”
李继业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胸口笑道:“哪有木雕通灵一说。我这一门,雕工与别家并无太大差别。如果实在要解释的话,我只能说人在心中。人若无心便死,而木雕无心便无神,李某人最擅长的就是把我心中对一个人的想念和羁绊雕入木中,用我心化彼心,这木雕有了心自然栩栩如生。”
李继业这番话说得云里雾里,但罗应虎倒是听出关键之处,连忙问道:“照李先生所以,那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那木雕上的女子真有其人?”
李继业没说话,点了点头。
罗应虎大喜,搓着手说:“那么……李先生能否为我引荐一番?先生莫多心,罗某只是对那女子倾慕,只是想见上一见,并无其他歹意。”罗应虎嘴上说得简单,但心里早就打算着把这女子收入房中,只要这女子身在梧城,就决计逃不出他的手心,他罗应虎讲道理不假,但他的霸道在梧城也是出了名的。只是这事还得李继业帮忙,这才没有说得那么直接。
哪想得,李继业听了这话之后,脸上浮现出悲伤的神情,长叹一声道:“那女子本是我一位故人,只可惜红颜薄命早已不在人世。而她的音容笑貌至今还留在李某心中,这才用心雕琢以寄托哀思。”
“红颜薄命啊……”罗应虎万分失望,转念间又生出一个想法,既然她不能陪伴在我身边,何不让我来陪她?于是开口道:“那李先生能不能再雕一座木雕,就按罗某的样貌,最好能雕得年轻英武一些。至于酬劳方面嘛,李先生尽管开口。”
“这个嘛……”李继业思索了一阵,又抬眼看了看罗应虎,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又埋头沉默了好久,最终摇头拒绝道:“不行的,我这一门讲究的便是一个心字,非熟悉之人不能入木。加上今天,我与罗大少爷才见过两面,自然不谈熟悉二字,即使是勉强雕琢出来,也只能是形似而无神。这样的木雕,不值得李某出手。”
罗应虎见李继业说得坚决,心知像李继业这样大师级的人物,有着自己的傲气和风骨,勉强只能坏事,于是冲李跛子使了个眼色。这李跛子是手眼灵光的家伙,当下便劝说道:“李兄,你这就死脑筋了。就拿小孩子来说,这孩童刚出生时,世上没一个是他的熟人吧,处得久了才有了父母亲戚朋友。人和人之间,总有个陌生到熟悉个过程,接触久了自然而然就熟悉了,咱以后多和罗大少爷接触接触,熟识了便能入木。罗大少爷,小的说得对不?”
“就是这个理。”罗应虎赞赏的看了李跛子一眼,然后对李继业说道:“李先生,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在我这罗府住上一段时日,住到能为罗某雕出一座木雕为止。还望先生不要拒绝……”
李继业不是傻瓜,自然听得出罗应虎话语中的胁迫意味,做不出木雕就别想出这罗府的大门,无奈何势比人强,唯有点头答应下来。李跛子倒是十分开心,能和罗府的人扯上关系,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只有好处。立马在李继业面前夸耀罗大少爷多么豪爽耿直急公好义,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能结交罗大少爷这样的大人物,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当着罗应虎的面,李继业自然不好有别的说道,只能点头称是。于是乎,这二人就在罗府长住了下来。
李继业这一住就是整整半个月,罗应虎对这二人倒是不错,好吃好喝的供着,每日还抽时间和李继业探讨木雕的问题,虽然大多是罗应虎说李继业听,偶尔才回上几句,但二人之间倒是熟识了很多,再不像之前那么生分。其间罗应虎也多次问起能否雕塑的事,但李继业都是摇头拒绝,罗应虎也就没过分催促。
直到这天下午,李继业让阿全带来消息,说可以雕塑了,罗应虎立马放下手中所有事物来到李继业面前。地点仍然是那个茶亭,这一次罗应虎事先寻好了一块上等的木料,但李继业却没有使用,而是从包里拿出一块黑黝黝的木头。罗应虎看不出这木头到底是哪种类型,但想到李继业随身携带的自然不会是凡品,便没多问。
李继业让罗应虎摆了个比较英武的架势,然后绕着圈观察了一番,又酝酿了好一会儿,这才埋头雕刻起来。和上次不同的是,李继业这一次的气势变得不再飘逸灵动,反而透着一股凌厉,他出的每一刀似乎都耗费了很大的力气,而伴随着木雕轮廓逐渐清晰,这种凌厉感更加刻骨,就连漫天的刀光中也隐约带着些许杀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