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家的路上, 赵瑞怀全程紧绷着脸,一句话也没有和迟绪说, 车也行驶十分缓慢,犹如暴风雨前的平静, 迟绪在这沉重的平静里渐渐不安。
他看得出来,赵瑞怀是真的生气了,因为自己, 去见了傅一辰……
他不了解赵瑞怀, 不知道赵瑞怀会对他做什么。
会不会打他?
迟绪这辈子活的不容易, 可这具身体还算幸运,没有被人卯足劲的碰过一下,正因如此,他此刻才会对能轻而易举把他按在地上, 也能轻而易举把他从地上拎起来的赵瑞怀心生畏惧。
迟绪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 车刚一停下, 他便猛地推开车门朝外面跑去。
天早已经黑了, 小区路边亮着路灯,他就奔着没有灯的地方跑,他跑的很快, 迎面而来的风掀起了他的头发, 刺痛了他的脸。
毕竟是还没有长大的小孩, 想法也幼稚,迟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会在回家, 等赵瑞怀消气,可他的逃离却让赵瑞怀心里窝着的那股火再无法压制,噌噌的窜到头顶,占据他所有理智。
迟绪怎么能跑的过一个全然失控的人,他以为自己跑的很远了,可他还没来得及转弯,就被赵瑞怀一把薅住了后脖领,盛怒之下力手上的力气难以掌握,迟绪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像是被绳子勒住了一样,疼的他顿时红了眼角,喉咙里溢出几声破碎的呻.吟,
“你跑什么?你想跑到哪去!”赵瑞怀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已经顾不得什么失忆不失忆了,他抓住迟绪的手腕,硬是把人拽到了自己跟前,连声逼问,“你就那么在乎傅一辰?他有我对你好吗?!”
迟绪的眼睫在黑暗中不住的颤抖着,身体也在发抖,可怜的像是被扔到雨里的小奶猫。
赵瑞怀怎么会不心疼,他咬紧牙根,深吸了口气,指骨顺着迟绪的手腕下移,用力的握紧他的手,“跟我回家。”
不知为何,赵瑞怀牵着他手往前走的那一瞬间,那掌心的温度忽然让迟绪心里踏实不少,他非常肯定,赵瑞怀不会伤害他。
迟绪没有任何挣扎和反抗的跟着赵瑞怀回了家。
赵瑞怀把他按在沙发上坐下,然后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他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面上已经看不出多少怒火了,可迟绪却没有因此放松,他倒更希望赵瑞怀能稍微生气一点,那种哄哄就能好的假装生气。
“我想和你谈谈。”赵瑞怀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眼底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决绝。
毕竟旁人所拥有的最美好的青春岁月,迟绪丁点没有享受到,赵瑞怀心疼记忆中那个少年,却无法回到过去,因此,即便知道迟绪只是失去记忆,赵瑞怀仍然一直把小迟绪当成完全独立的个体,从不在他面前刻意强调失忆二字,给他自己梦想中的未来,富足的生活,满意的工作。
赵瑞怀想要让他知道,你的努力没有白费,你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
可是,他现在想要的是傅一辰。
赵瑞怀简直不敢回忆自己去找迟绪一起吃饭时,看到他满怀期待向前奔跑的模样。
想到他的迟绪,在为另一个人雀跃,赵瑞怀被从未有过的嫉妒所吞噬。
“我知道,你现在喜欢的不是我,你甚至不觉得自己是失忆,你把自己和七年后的迟绪当成两个人,我能理解你。”赵瑞怀抛开了怒火中那些毫无意义的质问,只说他们两个……不,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可你不能否认,七年后的迟绪爱着的人是我,你的身体,你所在的时空,都属于爱着我的那个迟绪。”
迟绪的脸登时变得毫无血色。
赵瑞怀说的没错,这样的生活不属于他,他就像一个小偷,理直气壮的占据了“别人”的身体,心安理得的代替这具身体和他的爱人说分手。
“我……我也不想这样,又不是我的错。”迟绪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一觉醒来到了七年后,莫名其妙多了个爱人,连身体都不属于自己,哪怕毫不费力的得到了梦想的生活,迟绪也觉得委屈。
“没错,这种情况确实不是你本意,我也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去见傅一辰,不要和他有任何的接触,他不是个好人。”赵瑞怀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如果赵瑞怀没有补充这一句,也许迟绪能接受他的要求,偏偏他补充了这一句,在迟绪为自己身处另一个时空而极度委屈和愤慨的一刻。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他难道不愿意脚踏实地扎扎实实的经历自己人生的每一个早晚吗?凭什么他要被迫接受别人所说的一切!
“不管我和谁见面,和谁接触,都是我自己的事!”迟绪站起身,用近乎仇视的眼神盯着赵瑞怀,“你没有资格管!”
赵瑞怀极力保持的冷静被他一击即碎,“你,再说一次!”
“说又怎么样?也许七年后的我喜欢你,可对现在的我而言,你只是个陌生人!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有本事把结婚证拿出来啊!”
“你,你……”赵瑞怀被气的舌头打结,他死死的盯着迟绪,心里那笔账已经被毁了个稀巴烂。
还算什么。
的确,迟绪恢复记忆后会记得现在发生的所有事,记得他这样伤自己的心,不会在责怪自己背着他相亲,可他同样会记得和傅一辰相处的一点一点,他要是,要是……再一次对傅一辰动心该怎么办……
赵瑞怀不知听谁说,人对待自己的初恋往往都是特殊的。
赵瑞怀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只知道,自己决不能让迟绪去找傅一辰。
决不能。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迟绪被他整个抱在怀里,双腿被迫挂在他的腰上,就这么毫无还手之力的被他抱进了床上放着一大一小两只熊的客卧,“不干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我很冷静!”
“你不冷静。”
赵瑞怀把他放到床上,迅速转身离开了客卧,还把门从外面锁死了。
这么做完,赵瑞怀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冲动,不过他相信,就这一点而言,迟绪恢复记忆以后不会怪他的。
迟绪在门后一个劲的拧着门把手,声音里都生出了些许黏稠的哭腔,“你开门!你怎么能这样!你有什么资格关着我!”
赵瑞怀呼吸一滞,他刚刚就是被这口口声声的资格挤兑的不会说话了。
他的资格……他和迟绪非亲非故,说是爱人,也没有那能保护他们的一纸证书。
“你,你好歹是我的员工!公司是家,我们就是一家人,我是你老板,我就是你……”赵瑞怀说顺口了,差点把我是你爸爸说出来,他咬了一下舌尖把那二字咽了回去,“你家长,我怎么没资格管你,等你什么时候心平气和了,我们再好好商量这件事。”
“我很心平气和!!!”
赵瑞怀真想把他这六个字录下来,“那就等你气急败坏再说,在那之前,你乖乖的在里面待着。”
迟绪用力的踹了一脚门,倒是真的气急败坏了。
赵瑞怀不在乎,他装修房子花了不少钱,房门选的都是最好的材质,迟绪要是能把这门踹开,他就不可能把迟绪弄进去。
可他只能困住迟绪这么一会,那毕竟是个长着两条腿的大活人,只要迟绪出来,就一定会去找傅一辰。
赵瑞怀想了想,也等不及改天了,他拿出手机,从之前篮球社团的群里问到了傅一辰的号码,打过去后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
“喂。”赵瑞怀站在阳台里,背影在风中无端显出几分萧瑟凄然。
他觉得自己惨。
“学长,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联系我。”
傅一辰没有阴阳怪气,他是真的没想到,可赵瑞怀听来却刺耳极了,“别说废话了,迟绪失忆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当然,如果不是失忆,他也不会联系我,毕竟我们之间有过一些不愉快。”
“我要你以后别再联系他,你有什么条件,直说吧。”
“学长这话说的也太伤感情了,我要是提了条件,你心里肯定会不高兴吧,觉得我这个人功利心太强,就算现在因为一些事情不会怎么样,可以后想起来了,生气了,再……”
“如果我想找你麻烦,我现在就可以把启安逼出京城,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说吧。”
假设大和集团是校长,那启安建筑公司充其量就是申请入校的新生,赵瑞怀只要稍有动作,启安建筑这辈子也别想踏足京城,可问题就在于此,赵瑞怀一旦有所动作,赵昌元那边会立即得到消息,不超两天,他和迟绪的事就瞒不住了。
他会和父母摊牌,可不是现在,不是迟绪和他背道而驰的现在。
“我知道学长心胸宽广,不会和我计较,只不过我在京城,迟绪就会来找我……听说大和集团要在风铃山附近建设景区,要是这个项目能和启安建筑合作,我们启安一定竭尽所能,我作为总经理,也会亲自到现场监工。”
“呵,你胃口倒是不小。”
风铃山的项目是大和旅业的第一个策划案,三个月前赵瑞怀在董事会上正式提出,公司年会团建时他才去做实地考察,傅一辰在他考察之前就得到了消息,可见其野心。
“学长,即便你心胸宽广,我也要为自己考虑啊。”傅一辰原本的计划只是想在风铃山项目中分一杯羹,可赵瑞怀对迟绪的在乎硬是把他逼成了大胃口,他只有独吞块蛋糕,启安才有实力在京城扎根,到那个时候,就算赵瑞怀想找他麻烦,也得掂量掂量大和集团的董事会能否同意了。
他心中所想,赵瑞怀怎么会猜不出来,可风铃山项目是他为大和旅业准备的最稳当的一块基石,第一块石头如果摇晃,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大和旅业是赵瑞怀年少时就在畅想的宏图,他不想有丁点的瑕疵。
可若这块石头不稳,他能另换一块,迟绪却只有一个。
赵瑞怀心中的天秤,很轻易的分出了轻重。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早上就该更新的,但是写到一半实在太困了,没忍住睡着了,一直睡到九点,起来收拾收拾就开始陪着我妹到处补课,讲道理,陪她补课比我码字还要累qaq
我稍微休息一会,继续写,争取一点之前把下一章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