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吓得身子一哆嗦,皇上刚刚还挺高兴,怎么一下子目光又冷了下来?他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没敢再出声。
这个呆子,就是靠子轩来留住名澜,怎么能去劝?景亦心里暗骂。
初冬的季节,阴沉的天终于起了风,并未上锁的门被风吹开,正在屋里发愁的司马名澜不由打了个冷战,天气真冷!她有些忧心的走到窗前,看见殿门前跪着的身影,依然挺的笔直,单薄的身子丝毫没受这寒风的影响,冷峻的小脸上带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以表示他坚定的心。
远处,一个娇弱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司马名澜心中一喜,魏贵妃终于出现了,他还是舍不得儿子吧!终于能走了,她长出一口气。
然而,那魏贵妃只是停在远处,没有继续向前走,她立于树旁,身上披了一件浅紫色的斗篷,即便如此,当风吹来,她仍是掩紧斗篷来抵御这寒风,她在远处看着子轩,眸中无喜无忧,过了许久,竟然毫无表情的转身离去,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这一次,轮到司马名澜吃惊了,她竟然没阻拦,甚至没让子轩知道她的到来。魏贵妃难道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她这才发现,子轩衣着单薄,连件披风都没有。
她转过身,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看,不要心软!拎起包袱便想向外走,然而一推开门看到那个倔强的身影,竟然提了几次脚,都没迈出门槛儿。她气得将包袱扔到床榻之上,关上门转了身,坐在椅子上紧皱着眉头。
此刻的福安殿,寂静异常,子轩的做法不仅没人阻止,竟然连一个下人都没有,而皇帝,似乎今日很忙,到了午膳时都没有出现,晚膳时仍未出现。
天渐渐黑了下来,司马名澜倚窗而望,那个孩子,固执的跪了一天,午膳、晚膳都没用。她心里不好受,自然也没有用。此刻,两个念头在她心里打着架,一个是她急切想离开的愿望,另一个是孩子赤诚坚定的心。
天终于完全黑了下来,此刻寒风似乎刮的更为起劲儿,带着呼啸声,那个人已经看不清表情,只看到一团黑色的影子,纹丝未动!
漆黑的夜,刺骨的寒风,子轩跪于殿前,身子冻得已经没有一丝知觉!其实,现在就算他想反悔,也做不到了,他根本就动不了。只是,他的内心里,从来没有动摇,哪怕今日死在这里,他也不会改变初衷。
名澜——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这样的女子。他脑中对于女子所有的理解,一下子改变了。与其说,她教他如何走帝王之路,不如说她在教他如何做人。她是那样的温柔、善良、坦荡,诸多的优点拼凑成一个她,她是他唯一从心底真正诚服的女人。如果说谁有资格做他的太傅,只有她!
夜深了,景亦倚在御书房的龙椅上,眸光忽明忽暗,喜怒难辨。下面刚刚汇报完的影卫,垂着头等待皇上的指示。
依名澜的性格,竟然能坚持到现在,看来是自己低估了她想离开的决心。景亦听着殿外呼啸的风声,心中犹豫了起来,子轩,能不能承受住?他蓦地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然而,他还未走到门口,却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名澜是医者,什么都可能发生,她不可能见死不救,她知道体残的痛苦,她更加不可能让一个孩子在自己的面前变成残废。景亦转过身,紧握的双拳松开了。好险,此时若真的去阻止了,那就真的前功尽弃。
子轩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也许再一股强风过来,他就倒下了。即便如此,他从未怀疑过名澜的善良,他犹记得她一次次毫无条件的帮助,那是她善良的本性。他虽不知她要找的是什么人,也许很重要,但他知道,这一刻若是自己放弃了,也许会后悔一生。
深夜无法入眠的,还有魏贵妃,烛影摇曳,掩不住她脸上的疲惫,空寂的殿中,她一人独坐,就算如此,她仍不肯放下那份端庄,直坐在椅上,等着好消息。
做为母亲,她不舍让自己的儿子受如此之苦。然而做为皇帝的妃子,她却无法心软。她知道,如果子轩将来不能继承大统,那她们母子的下场必不会好。名澜的话,她何尝不清楚,月满则亏。可是她的父亲,就算明知,又怎会甘心?贪念,皆是贪念。他不甘心放下战场上拼杀出的荣耀,哪怕等待他的是覆灭!
也许,那名叫名澜的女子真的能救她们母子,无论如何,她也要放手一搏,反正最差也都是覆灭!
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狂风卷起洁白的裙裾,月光下,舞起的黑发将脸衬得更为白皙,司马名澜缓步走了出来,澄澈的眸中有几许凝重,还隐藏着几许哀伤,她一步步走向那个并不强壮的人。
“我不会答应,你还要无止镜的跪下去吗?”压低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只有沉重。
少年想张开唇,被冻得乌紫的双唇如何也张不开,身体里像被冻成一个大冰块,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只得瞪着双眼,认真的眨了眨眼,以示他的决心。
对面的女子扬起唇,忽然笑了,却笑得有些苦涩,她看着少年月光下晶亮的眸子,取出一根银针,对着他的头顶,刺了下去。
少年闭上眼,终于失去知觉,他的心里却笑了,他成功了!
此刻,御书房与西霞殿中的人儿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一抹青白从天边晕染开来,打破了深夜的黑暗。
黎明,终于来了!
彻夜未眠的司马名澜,刚刚为子轩施过针,此刻她正倚于窗前看天边的太阳一点点的跳出来。虽然风已经渐渐停了下来,但初冬的天气仍是很冷,她没想到,事情竟然是如此的结果。就知道宫里的忙是不能乱帮的!
想起子轩昏倒后,自己正发愁如何将他弄回屋,黑影里就跳出来一个人,她正以为是刺客,待看到对方那身御林军的官服时,这才放下了心。原来,这一切都在皇帝的监视之下,自已还真是傻,子轩是皇帝的儿子,他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出事?一个圈套,一个圈套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