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童晟哈哈大笑,心说对面陆老爷这话一点不假,正说到自己的心坎里,对陆远拱拱手说道:“陆老爷说的极是,说的极是,下官对周大人是无奈至极。不瞒诸位,平日里周大人有事还要与下官商议一番,可这些日子大家也知道,秋粮将上,粮税亦要开收了,我这个县丞是忙的双脚离地,周大人便自行做了主,接下了张初秋的案子,派了两班衙役欲来捉拿诸位,下官一接到消息便知事不能成。诶,对了,那些衙役现在何处?”
李文斯顿挠了挠鼻子,毫无所谓地说道:“没事,有一个被斩断了手腕,不过死不了,已经包扎了。其他的正忙着下地干活呢。劳动最光荣嘛!哈哈哈!”
陈童晟听没杀人,松了口气又诧异的问道:“李老爷,下官有一事不明,那这么大的动作,盐场衙门难道就不知道吗?”
“啊?你说王大人和城元老弟啊?他们知道,昨天是司令衙门的秦班头来给我们报信的。”
陈童晟一听就有素了,心说又和自己猜测的吻合了,果然司令衙门的两位大人早已和这些老爷们相交甚笃!而自己和周秉鞎这个酒囊饭袋还蒙在鼓里豪不自知。
瞿尚兵在一旁察言观色,看出了陈童晟的心思,微微一笑,笃悠悠地说道:“陈大人,赵大人,你们二人不像周秉鞎那样愚钝不堪,你们是明白人,想我瞿某贵为都转运使,如今也辞官回乡了。论及见风使舵,你二人怕是不如瞿某吧!啊?哈哈哈哈,你等都明白了吧?”
瞿尚兵已经把话都挑明了,陈童晟和赵一杰自然能理解这其中的意思。
陈童晟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说道:“下官自然明白,不知下官能为几位老爷做些什么?”
瞿尚兵一笑,脸上流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色,满意地说道:“什么都不用做,该交多少粮,我们就交多少粮食,当然,新开的荒地不算在内啊!就按照以往的亩产定额交粮,瞿某和几位老弟,绝不让陈大人难做。如何?”
听到瞿尚兵这么说,陈童晟自然欢喜,连连点头:“多谢多谢,多谢瞿大人和诸位老爷体谅下官。”
陆远笑道:“陈大人不必如此客气了,我等保证在纳税伊始便把税粮凑好算足,双手呈给陈大人,可好?只是以后买地,还有引入失地贫农这些事,需要陈大人那里行个方便。另外,我们要让顾成林顾成海在县城开办银行和当铺,这手续方面......”
陈童晟心说只要是能收到粮或者是等价的银子,其他一概不是问题,立即大包大揽在自己身上。
“诸位尽管放心,这些琐事皆包揽在下官身上,定为诸位大开方便之门,一切由老爷们吩咐。下官定会配合!”
施成对陈童晟的爽快感到很幸福:“哈哈哈,好好好,陈大人是个爽快人。好!来,这个先赠予陈大人。”说完,施成从上衣内侧袋中取出一张十两的纸钞,交到了陈童晟手上!
陈童晟接过一瞧,心说这是何物,小心翼翼地端在手上仔细打量起来。
瞿尚兵知道是钞票,白了施成一眼,气不打一处来:“我说施老弟,这就是你不地道了,前几日我家玉文贤弟自己掏银子问你换一张你们都不允,现在见了陈大人居然主动赠送,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说完见陈童晟还不明白就
对他解释道:“陈大人是不知这东西的好处,拿着这张纸钞前往银行,直接就能换出十两银子,而且是足银啊!童叟无欺。”
陈童晟好奇地看着施成,想收又不敢收。
“哈哈哈哈,现在银行还未开业,仍在装潢之中,不过不出一月,全部六家分行都可同时开业。到时候陈大人确实可去银行柜面直接兑换!陈大人不要推辞了,就收下吧。只当是我等的手续费用。哈哈哈!”
赵一杰在一旁一直未参与商讨,此时也忍不住问道:“诸位,那赵某此后该如何从事?”
陆远听赵一杰发问,有些不解地问道:“如何从事?赵大人的意思是......”
赵一杰有些尴尬地说:“就是赵某能做些什么?”
陆远一听,呵呵笑道:“哎,赵大人多虑了。只是我有一问,还请大人解惑。”见赵一杰点头,陆远问道:“大人,不知你手下海防驻军,现统辖着多少兵员?”
赵一杰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赵某以下有书记二名、家丁六名、健步十名、旗手四名、吹鼓手六名。中军官一名、左右前后四哨哨官四员。哨官员下各书记一名、健步一名。中哨哨官一员、捕盗五十六名。缭、碇、招手、队长一百四十二名。兵五百八十五名。医生一名。全支丁四十五名。半支丁八十九名。以上官兵共一千一十七员。”
赵一杰不等其他人感叹,继续补充。
“另外,赵某所辖配有大小共四十三艘战船,主要为鸟船和沙船,其中沙船有三十三艘,鸟船八艘,哨船两艘用以在江海巡逻警戒。”
瞿尚兵一听便知赵一杰必受重用,事实也果不其然。李文斯顿急切地问道:“赵大人,你麾下这些船,可有工匠保养,维修?有没有工匠建造新船?”
赵一杰对李文斯顿的提问有些不明所以,随即解释道:“自然是有,李老爷为何有此一问?”
“我等想请赵大人帮个忙,首先是测绘黄浦的航道,其次是要帮忙造船,建一批载重八百吨以上,哦,载重六千石以上的平底沙船,用以黄浦江上的通航运输。赵大人,不知造这么一艘沙船需要多少银子?”
赵一杰苦笑一声说道:“李老爷,这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黄浦航道狭窄,哪怕可以通航六千石的沙船,也极为不便,除非......花费大力气疏浚河道,可是......”
陆远一皱眉,问道:“可是什么?”
赵一杰叹了口气:“诸位有所不知,赵某眼见此地常年水灾泛滥,吴淞江沿岸民不聊生!而治水关键是疏浚下游河道,使洪水畅流入海。但以往泄水干道吴淞江已严重淤塞,从吴江长桥至夏驾浦一百二十余里的上游段虽可通水,但多有浅狭之处,而自夏驾浦至上海县南跄浦口的一百三十余里则已是茭芦丛生、已成平陆。唯一之法便是汇合吴淞江,通范家浜至吴淞口入海。在横潦泾金汇港口东侧修坝建闸港,使上游来水大多北折改走黄浦,冲刷吴淞江下游河床,使吴淞江淤积问题得到彻底解决,从而让吴淞江成为黄浦的支流。再疏浚黄浦,此乃是功在当下利在千秋之举,只是,只是这等巨大的工程,除非朝廷下命调集数万民众,否则怕是有心无力啊!”
陆远摇摇头,明知道赵一杰说的有理,但是现在却没这个本事。
“横潦泾并不在我们手中,我等就算想为民做些好事,现在也是绝无可能,只能想办法单独疏浚黄浦。至于吴淞江上游的事务,我等现在确实无能为力。”
说完陆远站起身思索了片刻,又对陈童晟说道:“陈大人,疏浚河道一事能否交予陈大人?我想在秋粮收获后的农闲季节,请陈大人招募五万人,疏浚河道,每人每日支银一分,争取在来年春耕前完成。陈大人以为如何?”
陈童晟有些诧异的说:“陆老爷当真要自己掏银子治理水情疏浚河道?”
“不错,我知道这事情诸位看起来有些荒谬,可是中间的好处,诸位有所不知。只要黄浦疏通,能行大船,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可以将黄浦以东的陈家行、杜家行、塘口、三林、塘桥、洋泾、高家行、陆家行、高桥直至吴淞口连成一线。黄浦以西亦可将宝山、虹口、县城所在、龙华、闵行贯通。这等价值绝非是花些银子请人疏浚黄浦可比!而且这里面的战略价值可远高过经济价值啊!”
陆远说完话,本以为众人会对此赞不绝口,没想到赵一杰还是不同意。
“陆老爷,此事是治标不治本,若是只疏通黄浦下游至范家浜的河道而不在横潦泾金汇港口东侧修坝建闸港,无法引流入黄浦,到时候黄浦疏通但是水流稀少,还是不能走大船,另外吴淞江沿岸依旧是水灾泛滥,不能引流出海。”
赵一杰说完话,直接蹲在地上,用手指蘸着茶水画了幅简易的地图,对着众人分析。
“总而言之,欲想使黄浦具备通航大船的条件,必先疏通横潦泾。欲疏通横潦泾则必先在金汇港修坝建闸。此乃缺一不可!”
陆远等人都傻眼了,心说想做好事都做不成。可还不死心,又接着问道:“赵大人能不能从中帮衬?”
赵一杰眯着眼睛思索了好一会儿,有些犹豫地说:“哎,赵某试试吧,报到朝廷上去,就说我这水军因为吴淞江洪水泛滥......可是现如今想让朝廷出银子怕是千难万难。”
陆远一摆手:“不,不用朝廷出银子,银子我们出,只要能及时动工就行!”
“那赵某试试吧,试试!”
陆远见赵一杰答应下来,心情大好,还是对陈童晟说道:“陈大人,无论如何,黄浦还是要疏通。这事还是要麻烦陈大人从中协调了。”
陈童晟微微一笑说道:“自然自然,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从旁协助。几位老爷大可放心!”
水利一事告一段落,李文斯顿立即又把话题扯到了造船上。
“赵大人,这造船一事,如何?”
赵一杰心说自己的事还真多,对自己受到如此重视倒也满怀欣喜。认真的回答:“造船一事无妨,无非就是些料钱和人手工佃,我打个比方100料战座船,底长五丈二尺,宽9尺6寸,载米可近二千石。按例此船若是用好楠木,底船料银为一百二十两,算上匠人工佃和其他木料,满打满算一百九十两,总之二百两以内是绰绰有余。如果差的衫木、松木制造的只要七十五两,不过按例其中可以使用三成旧料,如此一来不过也就是一百二十两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