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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多伦多的心火

天色刚亮,巴萨卡家族的城堡里就开始忙碌,佣人们忙进忙出地开始打扫以及喂养牲畜,厨师们则熟练地点燃炉火为整座城堡的人准备早餐。

多伦多·巴萨卡,十年前刚过四十的他一跃成为巴萨卡家族的组长,并且受封王国侯爵,正值壮年的他梦想着带领家族攀上更高的辉煌。

但是因为一个家族的出现,他的梦想就真的成了一场梦,只能偶尔在梦中他才能体会到成功的喜悦。

该死的沃伦家族!照进房间的阳光像是泼进来的油,多伦多的怒火噌地一下就被点燃,握着珍贵白瓷茶杯的右手瞬间失去了对力量的掌控,手掌里的精美艺术品霍然变成了毫无价值的碎片,深深地陷进他掌心的肉里,殷红的血从指缝里滑落,砸在黄梨木书桌上碎成了一朵花。

多伦敦仿佛失去了痛觉,布满黑眼圈的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楼下来往的人群,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昨晚他又做梦了,却不是什么美梦,梦里他没有再一次带领家族走向辉煌,因为那个家族出现在了他的梦里,将所有的美好砸成了碎片,就像此时的白瓷杯。

"沃伦,现在你们连好梦都不让我做了么?!"多伦多低声咆哮,双眼中的红血丝像张开的蛛网。

昨晚的噩梦让他失眠,连累他今早起的很迟,等他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常的早餐时间。

噔噔噔,书房的门被人敲响,很快就被人推开。

多伦多没有抬眼看走进来的人,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与不甘中,因为他知道进来的是谁,整个巴萨卡家族能够不经他允许就走进书房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从他小时候就开始照顾他的老仆人,哦,现在已经是家族的老管家了。

老管家的年纪真的不小了,曾经迷倒过万千少女的英俊脸庞已经被皱纹爬满,一条一条就像干涸的河床,他的头发也不再乌黑,霜一样的颜色从发根开始向上攀爬,现在几乎已经登顶。

"老爷,该用早饭了。"老管家把盛满养生粥的朴素黑瓷碗轻轻放在了书桌上。

他知道自己家老爷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他曾听医生说过这种放了很多名贵药材的白米粥很补,就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一些。

面对眼前这个陪伴了自己将近五十年的老人,多伦多的怒火终于熄灭了一些,心气难得平息下来。

"劳伦斯,我不饿,这碗粥还是你吃了吧,你最近身体不怎么好。"多伦多看了眼桌上的粥,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确如多伦多所说,最近一两年劳伦斯的身体差劲了不少,变得很容易生病。人老了就是麻烦,帮不上忙不说,还净给老爷添乱子,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像风中的残烛那样随风而逝。

劳伦斯的眼中闪过一阵迷茫,低下头,沉默下来。

很久之后,他把桌上的粥推到了多伦多手边,然后重新抬起头,稍微蒙上了一层阴翳的双眼前所未有的明亮:"老爷,现在家族还需要你,任性不应该出现在你的身上!"

多伦多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位老管家会用近乎批评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上一次他使用这样的语气时还是三十年前。

在他发呆的时候劳伦斯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缓缓地按进了座椅里。

也许是多伦多的姿势太过僵硬,也许是劳伦斯真的老得没有力气了,他在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呼吸变得沉重了许多,呼呼的像只破旧的风箱。

"老爷,请让我先给您包扎,然后请您乖乖用餐!"劳伦斯虽然用着敬语,但他的语气却格外强硬,和平日里的温和老人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说完,劳伦斯就从书房的柜子里翻出药箱,打开药箱,然后熟练地给多伦多受伤的右手擦药,再裹上绷带。

这时候,多伦多才意识到自己受了伤,伤口处传来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老爷,忍一忍,您也是上过战场的老将了!"劳伦斯拿着剪刀剪断多伦多手上的绷带,尽管他已经很认真,但是双手还是忍不住颤抖,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呵呵,老将?"多伦多自嘲一笑。

劳伦斯说的是事实,多伦多从小练武,还未成年就已经踏上战场,不论在对人还是对魔龙的战场上他都不曾落于人后,他本该是战场上最耀眼的将星,但偏偏有个胖子跳了出来,将他狠狠地踩了下去!

这个胖子的身份就是旧伦敦市政厅的现任议长!

沃伦家族,这个在二十年前还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在不到十五年的时间里就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让旧伦敦第一家族巴萨卡家族的族长都坐立不安!

心中的不安并没有减少一丝一毫,沃伦家族就像一根钉子,已经深深扎进了多伦多的心里,但是现在多伦多已经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人类需要在合适的时候发泄的情绪,喜悦或者悲伤,但是这并不意味情绪可以像洪水一样肆无忌惮,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不是疯子就是人渣!

从餐盘里拿出汤勺,多伦多面色平静地碗里舀出粥,一勺接着一勺。这碗粥闻起来很香,尝起来味道真不怎么样,一入口,好几种药草的味道就混杂在一起在他的舌头上绽放。

这个过程持续了五分钟,在这五分钟里,劳伦斯一动不动地侍立在多伦多身后,他的年纪虽然老迈,身体却挺得笔直,如同路边挺拔的白杨。

五分钟之后,多伦多双手捧起比自己脸还大的瓷碗,仰起头将碗底最后一口粥汁倒进嘴里,随后重重地将婉磕在桌上,缓缓吐出一口热气。

这一口气很长,很长,多伦多似乎是打算将肚子里的郁闷一口气全吐出来。在吐完这口气之后,多伦多觉得心情舒缓了许多,连从窗子射进来的阳光都顺眼了很多。

多伦多的书房位于城堡的最高处,靠在窗户上就能将半个城堡的情形全部收入眼底,自打这间书房属于多伦多开始,他就喜欢倚在窗沿上看着底下的熙熙攘攘。

只是,多伦多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像以前那样站在窗前了。最近的几年,多伦多一直都在无形地排斥那扇窗,那一扇窗似乎成了一张深渊巨口,一旦靠近就会将他吞噬。

但现在不同了,多伦多再次站在了窗前,居高临下地观察自己的领地。

巴萨卡家族的城堡永远都不缺少人气,从百米外的院门到城堡底下总能看到人影,虽然大多只是来往忙碌的佣人——自从索罗斯当上议长之后,巴萨卡家族的声誉就一落千丈,前来拜会的贵族一下子少了一大半,往昔里门庭若市的城堡一下子就变得门可罗雀。

"人类还真是势利呢!"多伦多的声音有些萧索,但他很快振奋起来,"但是他沃伦还不是旧伦敦第一家族,我巴萨卡才是!"

沐浴在阳光底下,看着下方还算繁荣的景象,多伦多早就干枯的心里忽然燃起一股豪情,如同熄灭了多年的灰烬重新燃烧。

多伦多不知道自己这一团火到底能照亮多大地方,但是在他燃烧殆尽之前总能为巴萨卡家族多带来一点光明。

噔噔,书房的门再次被敲响。

"进来!"多伦多的声音久违地高昂起来。

劳伦斯靠在书架上,望着多伦多的背影,觉得自己依稀看见了十几年前的多伦多,那时候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立志要带领巴萨卡冲出旧伦敦成为王国最强的贵族。

走进来的是一名士兵,他穿着和兰斯同样款式的黑色半身甲,和兰斯的盔甲唯一的不同处是左胸前的巴萨卡家徽,象征着战争与鲜血的红色双斧。

士兵快步走到多伦多跟前一点五米处,单膝跪地,双手举起一个牛皮纸做成的信封:"侯爵大人,有南边送来的信件!"

多伦多伸手拿起信封,挥了挥手:"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是!"士兵从地上爬起,弓着身子退出了书房。

把信封拿到眼前,红色蜡封上的双斧压制得十分清晰,每一根线条都没有一点瑕疵,像是最好的工匠用刻刀雕出来的,这是巴萨卡家族特制的印章才能印出来的效果。

验明了这封信的真假,多伦多便揭开蜡封,从信封里掏出一张雪一样白的纸张,轻轻一抖,纸张便舒展开来,上面用黑色的墨水书写着一句简短的话。

维多利亚的人到了南边废墟。这十二个字便是这封信的全部。

"劳伦斯,你怎么看?"沉吟了几秒,多伦多将信递到了劳伦斯跟前。

颤颤巍巍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枚单片眼镜,小心地戴在右眼上,劳伦斯才接过了信,开始读起来。

"他们怎么会到南边去?难道..."这封信实在太短,哪怕劳伦斯老眼昏花,也没有花上三秒钟。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多伦多挥手打断了劳伦斯的话,双眼眯了起来,"我不管他们去查些什么,但是这又与我巴萨卡家族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