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风呼啸,原本还能勉强称之为平静的海浪陡然间变得起伏鲜明,如同滚起来的连绵群山,让这艘浩瀚海洋中渺小脆弱的木船陷入了猛烈到几乎快要倾覆的摇晃之中。
一道大浪打来,船身猛烈地朝后扬起,然后船头再重重地砸下,砸起高高的浪花。随时都有倾覆可能的木船中,蝴蝶失声的尖叫也被风声和大浪声所淹没。
寒续同时控制着两张气动玄卡,一张用来保持船身的速度,另一张则用来稳定船身,当船向着一侧倾斜的时候,光界便在另一侧出现,力度和方位都恰到好处的气流让船身重新回到平衡。寒续完美的玄卡掌握让船身在短暂的猛烈晃动之后重新回到了宁静当中。
蝴蝶抹去脸上的打上的冰凉海水,一头妖艳的头发狼藉地黏在脖颈和后背,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环顾着海面上滚动起来的高高低低的大浪,漆黑的浪影让此海洋如同魔窟,如同震撼和恐怖的画面,蝴蝶的喉咙下意识地蠕动。
凌晨的时候天空劈出了几根闪电,将天空照耀成一片紫金色,苍穹像是一块碎掉的玻璃,很快一颗颗玻璃碎片便从天空中洒落,啪嗒啪嗒砸落在海面上,还有他们这艘风雨中飘摇的木船上。
硕大的雨珠先是稀稀两两,很快便以滂沱之势坠落,冰冷且沉重的水珠,砸在蝴蝶娇嫩的皮肤上,把疼痛和狼狈一同在她身上铺张开来,把她完美的身线勾勒而出,湿身出浴美人,放在往日自然是万分诱惑,只可惜没人能欣赏,现在的蝴蝶,也不需要这样的诱惑。
寒续再催动开一张一星木属性玄卡“老树枯”,玄卡催动出的力量在他们的头顶上形成了一片老树树面般的盾牌,大雨啪嗒啪嗒砸在上面跳动,为他们遮挡住了雨珠,这在最近这段日子里才掌握的玄卡第一次正式使用就用来抵挡这场冰凉得刺痛皮肤的暴雨。
蝴蝶缓了口气,抹去脸上的雨水,密集的暴雨已经形成了一片层层叠叠的雨幕,将他们环绕包裹其中,大雨的清洗之力让天地都显得黑得纯净,大雨也让只存在于感应之中的那三根水面上的红线也显得微弱黯淡。
“怎么样?”
同时施展三张玄卡对现在的寒续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瞧见蝴蝶凝望着前方,神色逐渐凝重,知道应该是追踪出现了困难。
“问题不大,还能感应清楚,不过这暴雨要是维持上几天,我可能就没办法维持感应了。”蝴蝶抚摸自己的臂膀,感到了颤栗,“要是我们失去感应,迷失在了大海之上。”
“不会的。”寒续话音落下,就是一道狂雷撕裂天幕,整个大海如曝光过度的照片,一片黯淡的苍白,延迟在后的雷声震慑得整个大海掀起来的轰鸣都刹那间寂静在了耳畔,片刻之后,一切又重归让人窒息的黑暗和令耳膜发麻的大浪轰鸣当中。
寒续抬头看着黑得似乎正在将他们吸嗜而去苍穹,甩了甩沾满了雨水的脑袋,又开始自我质疑起来自己说的话,道:“以防万一,我们拉近和他们的距离如何?”
他们出发匆忙,都是第一次见到大海,没有航海设备,也没有航海的经验,要是失去了追踪目标,暴风雨中,等待他们的结果只有等同于无限轮回的漂流,就算被暴风雨中的还吞没,也没有成为怪兽口中的盘中餐,他们也迟早会在大海上精疲力尽、弹尽粮绝而亡,这艘木船将不是带领他们追上神玄帝的交通工具,而是将他们埋葬大海的坟墓。
两人对话的声音在风中极度缥缈,蝴蝶努力听清楚寒续的话后,颔首道:“好,也只有这样。”
寒续点点头,加大了将精神力注入的力度,船尾处气动卡的结界更加明亮,喷射出来的气流卷起来更高的碎浪,木船提速了三分之一,沿着蝴蝶感知中的红线,往着雨幕遮掩下的黑暗前方驶去。
……
……
人类世界以外宽阔的海洋上,浩浩荡荡的军队正在神秘地朝着某个神秘的地方驶去,人类世界内里,则维持在了短暂的平静中。
南宫蝠正式踏入圣境之后,联邦陷入了更大的动荡当中,更多的院校开始惶恐紧张,被自顾不暇的联邦政府抛弃的他们开始更加仓促地组结自己的联盟,然而无论他们怎么组结,这一切似都是徒劳。
没有回到圣境的南宫蝠都能轻而易举地击破他们任何的联手,已然圣境的南宫蝠,要想对付他们,是何等的轻而易举?
面对末日无能为力的各大高校有的陷入了沉寂;有的陷入了疯狂,有的暂时闭校,让所有学生们自行回家,没得到通知不准返回院校;而有的,则是动员着所有学生共同加入学院安危的捍卫,不过这种动员的目的中存在一定比例的侥幸心理,希望无辜的学生们出面迎战,南宫蝠还存有恻隐之心,从而对手下留情……
总之如今的联邦的各大高校很是动乱,就像是一出每年余年庆时联邦第一电视台会在夜里上演的大杂烩表演,热闹非凡,而热闹之后,则是曲尽人终散的清冷。
所有院校中,唯独虚门例外。
和南宫蝠有着最深渊源,也是联邦最强武科院校的虚门,偏偏处之泰然,没有任何风雨飘打过来。没人敢以南宫蝠也算是虚门学生为由责怪虚门,或者要求虚门出手制止南宫蝠的疯狂举动,因为对于一个强大到一己之力能够威胁全人类安危的恐怖人类,任何的责怪和要求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许多院校的强者陆续前来请求虚门出手帮助,然而虚门却都选择了回拒,并非是虚门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是周咏看得很明白,要阻止南宫蝠,虚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机甲的成功运行。
然而机甲项目也有情况发生。
项目总设计师王眸眸和神玄帝的秘密谈判无果,这个项目就被他一意孤行强行拖了下来,虚门里所有人没任何人敢对王眸眸这么弃联邦未来于不顾的做法提出异议,因为关于是否增援神玄帝这件事,虚门本就分两派,而两派之中不少人,都对这件事情持有两面态度。
就在对机甲项目已经接近成功这一消息一无所知的神玄帝暗中出了城墙,前往某个神秘的地区进行神秘的摄魂的时候,联邦两大最高上将之一,也是最了解怪兽世界的公输蔡尧却并没有随行,而是于今日赶来了虚门。
公输蔡尧将东边境的大军用来鼎立支持帝王出墙,本人则没有随行神玄帝,给的理由是东边境需要人镇守,他是最了解东边境的人,联邦境内空虚,他更是不能离开。
然而事实上,在神玄帝离开之后,他却阳奉阴违地通知了虚门方面,通知虚门机甲项目的测试继续,由他来代陛下做亲自鉴定,表示陛下暂时允诺了王眸眸的要求,如果机甲项目达到预期,那么王眸眸的条件便可以直接采纳。
而今天,寒续在大海上还在面对暴雨,王眸眸却要开始他的机甲最终测试。
公输蔡尧身侧没有军队相伴,就连半个警卫都没有,驾驶着汽车孤单的来到了虚门大门前,等到他走下车门,虚门门口没有庞大的迎接队伍,只有王白虚和周咏以及彭九零三人在此恭候多时。
公输蔡尧此行乃是机密,这位镇守东边境一守便是十八年的大将军对于边境的意义可想而知,他若是离开边境,谁也不知道这些年最危险也是最稳定的东边境会发生些什么,所以整个联邦知道公输蔡尧此行的人都屈指可数。
然而更加屈指可数的人知道,东边境在这几天里已经发生了几件足够联邦震惊的大事,不过这些事情的发生都不是因为公输将军的离开,而是来自公输将军的意思。(作者提示:这段话画批注,后面不要说我自相矛盾,一些情节就不做解释咯?)
“公输将军,久仰大名。”王白虚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走上前,迎接公输蔡尧入校。
王白虚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制卡师之一,身材普通,可是并不矮小,然而在公输蔡尧面前,他却只像没长大的孩子。
公输蔡尧的缝隙眼瞥了他一眼,脸上的肥肉朝着两侧挤开,以让人揣摩不透的笑容道:“也久仰王白虚王先生大名。周校长,彭主任,别来无恙。”
“将军客气,只是陛下为什么不亲自过来,会让同样相隔甚远的将军前来?”四人并肩踏上了依靠燃烧草药为动力的热气球。
往日的火力加大了一倍,热气球才缓缓地上升而起,而几根缆绳则发出了拉紧到了极致的咔咔声响。
“陛下有陛下的事情。”公输蔡尧声音平淡,“陛下日理万机,不能事实料尽,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机甲项目又足够重要,只能派遣足够强大和忠诚的人过来亲自督导,我就是不二人选。”
周咏微微一笑,“将军日理万机,能亲自前来,也辛苦将军。”
“为陛下分忧是为人臣子的责任,没有辛苦不辛苦一说。”公输蔡尧背负双手,微笑着说道。
热气球在空中飘舞,蓝天在上,大地在下。彭九零望着虚门秀丽的景色,想到接下来要进行的最终测试,感到紧张的同时,也感到了兴奋,嘴角挑起了笑容,缓声道:“将军所的对,为陛下分忧,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一说。”
公输蔡尧看着和他显然是同一阵营,也和他共同拥有者“神话通讯系统”而与陛下能直接联系的彭九零,促狭的双目之中有着彭九零所无法察觉的异样之色。
若是没有彭九零发给陛下的信息,他公输蔡尧,也不会出现在这里,那么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或许此生都没有出现的可能。
公输蔡尧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的真诚,问道:“具体的安排是什么?”
彭九零微微欠身道:“您需要去兽战园恭候片刻,机甲项目的最终测试和展示,会在下午两点开展,他们需要完成最后的成品展示。”
“兽战园?”公输蔡尧挑眉。
“嗯,前不久才更改的名字,里面饲养的都是怪兽,原本是用来打造全新的派系,以驯化怪兽作为战斗手段的兽战系,所以把养殖地更名为了兽战园。说起来,这兽战园中的怪兽,全都是将军从东边境托运而来,若是没有将军的支持,也不会有兽战园。”
公输蔡尧想了想,才在陌生的脑海深处寻找到了那段记忆,脑中还浮现出了一位大胸女孩的音容相貌。
公输蔡尧的嘴角挑起了更加愉悦的笑容,缓声道:“如此甚好。”
……公输蔡尧很久都没有离开过边境,即便有离开,也是朝着墙外行动,伫立在东边境,也有一些年头没有看到雪,看到虚门怪兽禁地中的白雪,他的眼中却没有半点的暌违感和欣喜感,反而只有麻木。
兽战园一行他拒绝了虚门三位高层的陪同,独自一人沿着雪路走到了公园门口,磅礴如山的身影脚步停下的刹那,园中正在忙碌的女老师豁然抬头,便看到了这位她朝思暮想,仰慕已久的公输将军。
“将……将军?是你?你……来了?”慕容月脸上浮现出了羞赧之色,手中握着的几株用给怪兽进行驯化试验的草药,也掉落到了地上。
慕容月木讷地走到了门口,看着公输蔡尧庞大的身影,羞躁地低下了头,胸口处的头发上今日特意绑上的蝴蝶结发带,显得异常醒目。
即便周咏昨天就告知了她公输蔡尧今日会过来,她也特意打扮了许久,然而惊喜感还有兴奋感,并没有因为准备的存在而消失,反而如蓄势待发的拳头,出击得更加猛烈。
公输蔡尧的眼睛却并没有在她让人垂涎欲滴的身躯上,而是看着她后方一个个木制囚笼里,那头头悄然间躁动起来的怪兽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