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交谈说话的第一百零七天。
这一日,陈吟彷如之前的一百零六天,在魏瓶儿幽怨的目光中,从床上默默的爬了起来,然后向着老墨所在的工坊而去。
自己,或者应该说老墨与自己已经整整一百零七天没有交谈了,当陈吟来到这座工坊之时,老墨总会比他先到一步来到这里,然后举着铁锤,等待着陈吟来给他吹火锻器。
这是一种无形的鞭策之力,这同时也是一种羞辱,可遭受了一百来日的漠视,乜视,陈吟觉得自己的心脏以及脸皮足够强大,毋庸对此介怀。
一轮明月还悬挂在天上,东方的太阳还没有升起,轻车熟路的陈吟将自己的身形拨高起来,然后推动鼓风机,准备吹火过去。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陈吟也知晓自己所操作的火炉中的火乃是三昧真火,不是凡火。
所谓三昧真火就是精、气、神炼成三昧,养就离精的神火。
心者君火,亦称神火也,其名曰上昧;肾者臣火,亦称精火也,其名曰中昧;膀胱,即脐下气海者,民火也,其名曰下昧。此就为三昧真火。
以天地为鼎炉,日月为水火,阴阳为化机,铅汞银砂土为五行,性情为龙虎,念为真种子,以心炼念为火候,息念为养火,含光为固济,降伏内魔为野战,身心意为三要,天心为玄关,情来归性为丹成。
称此为上乘延生之道,可证仙果。
最上一乘“以太虚为鼎,太极为炉,清净为丹基,无为为丹田,性命为铅汞,定、慧为水火,窒欲惩忿为水火交,性情合一为金木并,洗心涤虑为沐浴,存诚定意为固济,戒、定、慧为三要,中为玄关,明心为应验,见性为凝结,三元混一为圣胎,性命打成一片为丹成,身外有身为脱胎,打破虚空为了当”。
称此为上品天仙之道,修习成就,可“形神俱妙,与道合真”。
所有说么,陈吟现在干的事情,差不多就是修仙。
懵然不知,懵懵懂懂,只以为自己还处于渡劫期的陈吟,根本就不知晓现在接触的就是修仙之道了。
很是顺畅,从心而出,非是简单的外力所为,是从陈吟的心底滋生出来的一股力量,在推动着面前的鼓风机,然后将强风吹入火炉内。
原本红色的火焰逐渐变成蓝焰色,就算不懂其他,但曾经活在前世的陈吟,也知晓自己算是苦尽甘来,这火已经能够让老墨熔锻兵器了。
微微点头,老墨突兀开口说道:“小子,接下来你要注意了,不能让这火减弱了,更加不能让这火熄灭了。”
这是当然的事情,不敢有丝毫大意,如临危渊,陈吟一脸的郑重之色。
“叮当叮当”的声音响个不停,如是在以前,陈吟会觉得这声音刺耳难忍,但在此刻,他却是有一种与闻纶音的感触。
大不易啊,真是大不易,现在的这一切,可是足足让自己憋忍了一百多天没有跟魏瓶儿亲热,才取得的成果啊!
陈吟心底默默的想着,有股热泪盈眶的感受。
皓月当空,又是一天过去了,这一天与之前不太一样,老墨从不知何处找来一瓶美酒,拍开盖子,递给陈吟一个杯子,为他斟上,然后慢慢的坐到早已趴在地上的陈吟身旁,说道:“你不错,我敬你…”
这酒就算是一杯苦酒,自己也得喝下去,缓过气来的陈吟坐直了身体,向他微微示意,便一饮而尽。
再次满上,老墨摩挲着满是老茧的手掌,带着微笑说道:“小子,我要回去了…”
“回去?”愕然间,陈吟没有喝第二杯感觉还算不错的酒,有些惊异的望向他。
老墨点点头,接着说道:“正像我自己所说的那样,时间过去了太久,我…我家乡不知还有没有能够记得我的人…”
“虽然是这样,但落叶归根,我不想埋骨黄沙死在这里,就算要死了,我也想回到原来的地方,看那黄叶飘落,老树虬根…”老墨用怀念的眼神望向远方,好像那里就是他的家乡。
他带着一点回忆,感慨着说道:“不仅如此,我还会将当年伴随我一道到这里来的朋友,他们的尸骨、遗物带回去,好让他们不至于没有一个人祭奠。”
猛的灌了一口酒在胸间,感受着那股爆裂的燥热,陈吟脱口而出问道:“老墨,你还回来吗?”
听着这么一句话,老墨低垂下了他的头,然后带着萧瑟的语气说道:“人未老,但心亦沧桑,我还回来做什么?”
一阵低声的呓语声在陈吟耳边传来,“看到那么多的同伴死去,挣扎活着的我…,其实怕死的紧,不过我很幸运,在早些年那段时光里,没有遭遇到太多艰难的战斗,所以能够一直活到后来,…”
“后来,俗言说的好,人越老就越怕死,我也一样不能脱俗,要不然如今在殿堂中也会有我一席之地。”他说着说着眼光发亮起来,整个人充满了力量。
这是一位曾经热血战士的心声,陈吟并没有感到不耻,相反怀着十分崇敬的心情对他说道:“老墨,那么这里…”
“我等了你三个月,而你不负我所望,在这三个月内完成了这一转变。”老墨截断了陈吟的话,“现在没有战事,所以你看到只有你我两人在这里,而实际上,待等战事触发,这里会人满为患,根本就不必担心无人来修复打造兵器。”
“哈哈…”他笑了起来,苍茫的声音响彻整片天地,“我这么一走,可就便宜了你这小子,你在这里也有段时日了,应该知晓这不是一份清闲的工作,也不是一份没有油水可捞的工作,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其实他们都会睁一眼闭一眼,懒得来理会与你。”
这是老墨作为前辈,最后对陈吟这个后辈的提点,陈吟如何不知,如何不喜,当下笑颜逐开的与老墨畅快大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