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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斗龙 第八十二章 白甲金利及

白旗白甲金双锏,青衣青颊獠牙面。

夺斧夺锤分三将,袍有横刀不及君。

蹉跎城已是空巷,浩浩荡荡的联盟军,向白莲城进发。

一百名斥候在昨夜撒出,三只鸽信定了军心。

康张联盟军,在排头,中是女子离歌营,后才是庞金山的新军,后是敬长安带的人马。

庞金山本想做前将,可康沛夜晚亲自拜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仗有他打的,可这第一个敲门砖,必须是他们番人来做。庞金山也不好意思再去讨要,毕竟他们倾囊相授了不少实战兵法,反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样也好,他也不在言语。

敬长安自从接到通知,排在最后,心里直发慌,毕竟他们的大将本事确实不如人意,号称精锐的远军,现在全部在京都附近城池,死守,如果打不过,岂不是会寒了他们的心,于是敬长安不顾他人劝解,一个人跑到了排头,想去看看,第一个守关将,到底如何。

一路走来,斥候竟然全身而退,而且本应该有拌马锁的地方,也没有一条在哪里,越走路越宽,让几个人心里有了一些嘀咕。

兵临白莲城,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傻眼了。

所有胡人一字排开,甲胄,配刀、战马、等等,都摆放整齐,放在一旁。

只有一个面戴青面獠牙具,手持两丈单刃寒光枪,白甲、白旗、青色马、背挂双锏,腰两侧各悬一捆浸油短鞭,站在远处看着面前浩浩荡荡的康沛联盟军。

“在下金锣禁远军,上将军白甲金利及!对面之人,出将与我酣战!输,我自会放行,赢还请对面诸位画地自限,留给夏朝最后一些薄面!”那全副武装的将军大喝一声,将手中枪插在地上,拱手行礼道。

“这个人是谁?一人战全部吗?”敬长安眼里有些炙热,他终于见到像样的胡人将军了,看不透其跟脚,单从声音来看,浑厚且底气十足,绝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便询问身边的路小乙道。

“一川二落三林晨,四蒙五陀六金利,六位禁远军明秀上将军,他的战力排第六,号称青白驳甲,是个最讲究礼节礼法之人,也是出了名的好人啊!不过禁军是暗部军,如果不是阿善得到了兵马布置派遣图,这些人一直活在暗处。”

路小乙歪头对着敬长安言语道。

又想到那个傻里傻气的阿善姑娘,冷不丁的笑了起来。

“义父!我们上了!”于林啸有些等不及,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二话不说,骑马便去。

康沛也没有拦住他,张贵更是没有说话,其他几个儿子,马儿有些急躁,开始哼哼,在原地踏步。

“下山虎于林啸!前来应战!”

于林啸纵马急行,吃过敬长安的亏,他便摈弃了丢斧这一绝活,离金利及还有三尺多远,踏马跳起,手拿刻花双斧往金利及面门就砍了下去。

金利及两手背后快速拔出双锏,挡住这一劈山式,胯下马儿支持不住,直接跪在地上,金利及,滑锏,顺势一翻身,一鞭腿就打在了于林啸的侧腰之上,两个人就地一滚,远离自己战马开始搏杀起来。

两人手上速度越来越快,很多人眯着眼睛,都捉不到,两人到底用手上的武器做了什么。

只能听到刺耳的兵器碰撞声,以及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厉害的吼叫声。

两人酣战有一刻之久,于林啸开始走了下坡路,青白驳甲金利及发现他胸口破绽,一锏捅上胸口,一锏卯足了力气,用力击打在于林啸的面门之上,于林啸只觉得眼睛全是星星依旧不退,还要在战,反而青白驳甲开始连连后退。

双狼贺子豪一见对面勇将已经开始放水,骑马就上,距离二人不远处,下马狂奔,将脸上已经全是鲜血的于林啸拦了下来,让他滚蛋。

自己却又冲了上去,青白驳甲金利及,便停下后撤碎步,快步迎接新敌。

“双狼贺子豪应战!”双狼贺子豪以膂力过人著称,南瓜锤那叫一个不讲理的莽撞。

青白驳甲金利及再次横锏格挡,双狼贺子豪抡圆的双锤,吃了大亏,被双狼贺子豪的大气力,直接捶跪在地上,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锤,他像断线的风筝往后倒飞,摔倒在地,一个翻身丢掉双锏,手摸双鞭,看着双狼贺子豪大踏步而来。

“不好!又输了!”敬长安一看这个阵状,就知道双狼贺子豪输了,果不其然,双狼贺子豪抡圆再次跳起,脚离了地,青白驳甲金利及,冷笑一声,甩出双鞭,一鞭缠其手,一鞭绕其腰腿,将双狼贺子豪重重摔在了地上。

双狼贺子豪还没去解开鞭子,青白驳甲金利及,便快步上前将其五花大绑,丢在一旁将地上的双锏拿在了手上,放回后背,双手扶后,站在那里没有出声。

“让我来试试!”何不谓不知什么时候一人走到了前锋,按住了三犬其中一人的马儿,对脸上挂不住的康沛点了点头,有对愁眉不展的张贵一个和善的眼神,轻声说道。

何不谓

手握宝刀,踮起脚尖快速奔去,青白驳甲抽出双锏准备迎敌,何不谓边跑边用胡语吼道。

“出枪!不然就是我欺负你了!”

青白驳甲金利及,有些错愕,便丢掉双锏,用脚踢飞长枪,握在手里,枪尖指地,双手正反握住枪杆,准备迎敌。

“出刀应有快诗意,醉斩千敌不落红,醉刀仙,何不谓在此!”

何不谓依旧没有拔刀,离金利及越来越近,大喝一声道。

青白驳甲金利及,根本看不穿面前此人到底要做什么,也不敢变化枪技,只能硬着头皮等待这个口吐诗句的小矮个子,下一步的动作,何不谓快速出刀,金利及只见寒光一闪而过,何不谓竟然诡异的出现在自己的背后,高举手中长刀,慢慢归鞘,转身走在金利及面前,将手中刀鞘,抵在金利及的咽喉,轻咳一声,金利及的兵器应声而断,金利及的面甲也断成了两节,胸口破了个大口子,隐约能够看到肉色。

敬长安高举右手,大喝一声道。

“胜了!!!敌将金利及,以被拿下!”

何不谓用余光看了眼,金利及,瞳孔放大了一下,转身看着这个自己跪在地上的男人,轻声问道。

“胡人校尉金簪缨,是你的何人?”

“我的妹妹!您认识?”

“她被你们自己人,杀了!我把她埋在齐鞍城!”

何不谓咽了口唾沫,脱口而出道。

“这个国家,该亡啊!”金利及两眼全是眼泪,趴在地上,双手紧握,惨笑一声说道。

“对不起!”何不谓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金利及,想了半天,只说出一句道歉话。

金利及摇了摇头,眼泪依旧没有停下,颤声说道。

“我对不起你们!”

联盟军浩浩荡荡的向白莲城进发,那些胡人士兵,皆是双手抱头,跪在地上,没有出声。让他们进城。

路小乙、康沛、张贵、敬长安四人下马慢慢走过来,康沛和张贵两个人,合力将金利及搀扶起来,以为他是为了国民而哭,带着他慢慢向城门走去。

金利及泣不成声,一直重复说着。

“我对不起你们”

搞得张贵和康沛两个人,心里不是滋味,一直好言相劝,可这一劝,金利及更加伤心,哭的更加大声。

路小乙拍了拍何不谓的肩膀,说了些祝贺的话,何不谓始终低头不语,路小乙也便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

敬长安走到何不谓的面前,拉着他,发现他脸色变得很难看,便站在一旁等到自己人也进了城,这才询问何不谓道。

“怎么了!”

“你还记得,金簪缨说过自己一直得不到提拔的事情吗?”

何不谓苦笑着,抬头看向敬长安说道

“你!说这个干嘛!你知道了!”

“因为他的哥哥,是一个好人!可笑吗?”

何不谓两眼通红,低头说道,双手无处安放,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在那里哽咽着说道。

“但愿一切安好!”敬长安明白了何不谓的意思,转身看向那个已经被搀扶进城的败军之将,双手合十,祈祷一番,强颜欢笑地道出一声后,便搀扶起何不谓,慢慢向白莲城走去。

谁胜谁输一目了然,本输了的人,赢了,本赢的人,输的一塌糊涂。

白莲城里,白莲凋谢,四季长春的云亦云山,变得满目疮痍,黑秃秃的一片,连最爱聚集在山上的云,也都避让三分。

那些投降的胡人,被关在三个砸掉墙体的叠院里,有人看管,他们本以为自己会被拿出去当做人肉盾,为下一次攻城时所用,然而并没有,他们会被集中起来,最后送回赤峰,让他们自己开荒,虫灾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人相传,那边的草儿,出了头,又是一片生机盎然。

金利及,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全盘托出,张贵和康沛,给他准备了一间上房,让他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不要出去。

何不谓和敬长安两个人,摸了路小乙的小仓库,一人扛了一坛酒,跑到了金利及的房间。

敬长安将酒坛子放下,看见金利及依靠在窗边而坐,侧脸和金簪缨一模一样,心中有些怀念,何不谓将桌子上的东西清理了一下,只就出三个茶杯,便开始分酒,全部准备妥当以后,便走到金利及的身边轻声道。

“喝酒吗?”

“很抱歉,我并没有心情,将军的好意,利及心领了!”

金利及抬头看向何不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沙哑的声音拒绝道。

“我有金簪缨的故事,你听吗?”

敬长安将桌子端了起来,丝毫没有在乎过金利及的婉言拒绝,直接坐在他的对面,端起茶杯,对着他说道。

“她是你什么人!”金利及用余光看了一眼敬长安,脸

上有了些怒意,冷冷说道。

“偷心的贼,撕心的恶人!”敬长安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强忍着心中痛苦,颤抖着说道。

金利及一口喝光茶杯中的酒,一语不发,盯着敬长安的眼睛,敬长安也一口饮下杯中酒,看着金利及的眼睛。

金利及在敬长安的眼睛里,看到了无穷无尽的痛苦,以及深不可测悔意,有些错愕,他欲言又止,敬长安却先说道。

“我是蓼国人,和她一同出的任务,在佑国,可我有了心上人,她喜欢我……”

金利及脸上再次出现怒意,手已经死死握在在桌子腿上,何不谓走过来轻轻按住金利及的肩膀,轻轻说道。

“听我哥说完!”

“我们再次相遇是在福隆山,我起初害怕就是接待我的人,就是金簪缨,可她还是来了,长的依旧是那么的出彩,举手投足,是那么的可爱,我们一起出身入死,却不知道一切都是你们源祖帝君的阴谋,被张贵用计分开,这是我最后悔的一次决定,因为下次相见,她自己奄奄一息,我和她约定好了的,当交心的好友,她也同意了,可……我……没想到,下一次相见,她是那般模样!”

敬长安哭了出来,一口饮尽何不谓刚填满的茶杯里的酒,捂着脸痛哭流涕。

金利及,眼泪也流了出来,他昂着头,用舌头舔了一下上牙,叹着气。

敬长安接着说道。

“一手的血,一手的她的血,止都止不住,身上被人射了我都不敢数的弩箭,全是胡人的断弩箭头,我也不知道是番人所做还是胡人,我兄弟何不谓……他去讨药,我抱着金簪缨,她身体已经开始发凉,我都悔死了……我兄弟何不谓,他恨不得多长两条腿,还是慢了,金簪缨死在我的怀里!……啊……你知道,临死之前,她干什么吗?她给我整理衣领,……我……我真的……啊……我恨死你们的帝君了……她说……如有来生……再续前缘……我又不傻……就只有这一辈子……我……哎呀……他奶奶的!!”

敬长安说着说着,就一直哽咽,带着哭腔坚持将话说完,何不谓低着头默默哭着,金利及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开始还能看敬长安后面干脆看着远处的风景,眉头紧皱,眼泪都没有听过,一直用嘴喘着粗气。

“我这谁都没……有说过,苦死我了!你们和番人的恩怨,让我……连一个像样的棺椁都……没法给金簪缨……甚至墓碑!!!!墓碑都没有!!!!这就是我为什么一个蓼国人要来这里的原因!我要杀光他们那些畜生!!”

敬长安脸色通红,牙齿磨得咯咯做响,哽咽不停,艰难地低吼道。

“对你们不起!对你们不起啊!对你们不起!”

金利及脸上全是悔恨的意思,捂着脸,在那里低声痛苦,喃喃说道。

“来!喝酒!大老爷们哭个球的!我不哭了,没劲!”

何不谓一抹眼泪,将三人酒倒上,举起茶杯,深呼一口气说道。

金利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敬长安也直接端起酒杯,一语不发一口饮尽,三个人一语不发,将两坛酒喝的底掉,敬长安和何不谓踉跄出了门,两个人走在没有人的街道,走了两步,找了个带有柱子的紧闭店铺,两个人一人抱了一个柱子,坐在地上睡了起来。

蒋玉明和柏温两个人,发现敬长安和何不谓两个人晌午一刻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心里一直犯着嘀咕,看着月已经倾斜很远,实在坐不住了,便出门寻找,转了好几个街巷,自己都快糊涂了,愣是找不到,心里是十分焦急,蒋玉明提议说道

“试试去今天那个关压败军之将的地方,因为何不谓的闷闷不乐,蒋玉明是看到了的,何不谓又是敬长安的结拜弟弟,万一敬长安气不过,想不开,带着何不谓两个人严刑拷打,一吐心中不快,结果和康沛张贵他们打了起来,现在街上没有人,肯定就是这个原因,说不定他们打的不可开交,需要他们赶紧过去,又或者敬长安和何不谓被金利及假降,用什么毒,晕了过去,已经出了城,带着自己弟兄跑了,敬长安和何不谓成为阶下囚,再或者……”

柏温被蒋玉明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惊呆了下巴,觉得蒋玉明屈才了,应该去当个说书先生,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愣是被他扯得有声有色,而且句句有理,仿佛事情就会这样发展,他柏温差点就要端个小板凳,抓一把小瓜子,给蒋玉明穿上说书先生的衣服,在摆个小桌子,自己坐在那里喝茶嗑瓜子,他蒋玉明在那里可劲儿的说,他柏温鼓掌便是。

蒋玉明看着柏温在那里一个劲的傻乐,有点疑惑,便推了推柏温,柏温依旧在那里傻乐,蒋玉明便对着手哈了哈气,对柏温脸就是一巴掌,柏温怒目相视,看到的却是个心疼自己的一个人,关心的问他。

“好些没!”

柏温脸一黑,一个劲的闭眼往前走,蒋玉明便在后面追着,两个人走着走着听到有节奏轻鼾,便寻找过去,看见了两个抱着柱子睡的可香的敬长安和对面打呼噜口水直流的何不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