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娇娥被留在宫中的消息,在傍晚时分,终于送到了安平侯府。
一直焦急等待的青韵听说了这个消息,立马就想要动身前往顾府,可她想起程娇娥临走前的叮嘱,只能暂时忍耐,安抚着因为见不到程娇娥,而惶惶不安的虞嬛汐。
此时程娇娥,已经被困在一座小小的院子里。
她进宫,是经了明路的,只要不犯错,饶是明熙,也没办法轻易将她囚禁或关押,便只能以软禁的方式,将她困在宫中。
窄窄的院子,只有坐北朝南的三间房,程娇娥住在最为宽敞的那间,另外两间,则分别住着宫女太监。
这些宫女太监们,说好听点,是明熙派来伺候她的,难听些,就是时时刻刻监视她的人。
在宫里头,再小的院子,也有三面高高围墙,此处亦不例外。除了向着路边开的一扇大门之外,院内还开了一道窄小的,一次仅能容许一人通过的耳门,耳门直通明熙的寝殿。
这道耳门常年不锁,现今更是大敞四开,好方便明熙随时监视程娇娥。
程娇娥紧闭着门窗,不安地盯着窗纱上树木的倒影,树影婆娑,伴着风吹的沙沙声,忽远忽近。
“砰砰”几声急促的敲门声,把程娇娥从发愣中唤醒,小宫娥的询问声在外头响起:“程侧妃,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奴婢把晚膳给您送来了。”
程娇娥收拾一下心情,打开房门,两个宫婢立马端着四菜一汤进来,她们从善如流地把晚膳在外室的桌子上摆开,临退下前,一名宫婢问:
“贵妃娘娘让奴婢问您,侧妃您可还需要什么东西?是否需要奴婢给您找些针线来?”
“不必。”程娇娥扫一眼桌上的食物,并没有多少食欲,她瞥着已经开始准备布菜的宫婢,“我吃饭时,没有让人伺候的习惯,你们先下去吧。”
两个宫婢互相看了一眼:“那奴婢们就先退下了。”
俩人并排退出去,关门时,其中一人往旁边的书桌上望了一眼,书桌上摆着摊开的纸墨,宣纸上空空无点墨。
待房门重新关严了,程娇娥才坐到桌前,她拿起筷子,不放心地拨弄着饭菜,生怕里头加了什么不该加的东西。
“放心,没毒。”
熟悉的冷冰冰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吓得程娇娥手一松,筷子掉到地上,她不确定地轻声问:“连英?”
话音刚落,沙沙一阵风声,似乎是把窗户吹开了,一道黑影快如闪电,从窗户外跃进来,出现在程娇娥面前,赫然就是连英。
“你怎么会在这儿?”程娇娥吓得急忙关严窗户,把她拉到屏风后,生怕被人发现,谨慎地小声问。
“我在暗中跟着您一起来的。”
“没被别人发现吗?”
“您难道忘了我的身份吗?”
她冷不丁地一句话,让程娇娥愣了愣,旋即,程娇娥如释重负地笑了,“我竟忘了,你是小侯爷身边的暗卫,隐匿的本事出神入化,自然不会被人发现。”
连英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而因为她的出现,程娇娥也莫名心安许多。有人在宫中照应着自己,总比自己孤军奋战好。
或许是屋里头的动静惊动了外头候着的两个宫婢,就在程娇娥打算问连英,她是否可以在宫中自由出入时,敲门声伴随着一名宫娥的询问声响起:
“程侧妃,我方才听着屋里有声音,可是您有什么事吩咐?”宫婢话音刚落下,门“咯吱”一声,在没经过程娇娥的同意下,便被宫婢擅自推开了。
“程侧妃?”瞧见空空无人的外室,宫婢心一突,紧张地脚步加快,急忙朝屋里走;程娇娥生怕她们发现连英,也赶忙从屏风后出来。
“方才我是在自言自语,没什么吩咐。”程娇娥心慌地堵住前往内室的路,可架不住宫婢伸长的脖子。
俩人全部踮着脚尖,往里头望了一眼,没瞧见人,不死心地强行推开程娇娥,找借口往里头走:
“贵妃娘娘吩咐,让您用过晚膳后,就好好休息,奴婢把床先给您铺好。”
借着铺床的理由,俩人一进入内室,就仔细地把整个房间找了一遍,莫说是人了,连只可疑的老鼠都没看见,不由怀疑是否自个儿耳朵刚刚出了问题。
程娇娥紧张地跟在她们后面,见到连英已然不知躲到何处去,消失于无形了,松口气,放心地重新坐回餐桌前,装作用膳。
待俩宫婢慢腾腾地把床铺完了,不甘愿的出去后,程娇娥嗓子眼里的那口气才彻底舒出来,只听“咚”一声,悬在屋檐上的连英跳起来,稳稳当当的站在程娇娥身后。
外头的宫婢耳朵尖得很,立马尖着嗓子问:“程侧妃,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筷子掉到地上了。”
“那位给您换一双新的。”说着,宫婢又要推门进来,程娇娥连忙拒绝:
“不必,我用清水洗干净就成,你们去忙你们的吧!”
连英作势又要重新悬挂到房梁上,见宫婢在这句话之后,就没了进来的意思,才作罢。
两个宫婢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咬着舌头:“我听刚刚那动静,不像是自言自语。”
另一个翻了个白眼:“里头又没人,不是自言自语,又能是什么?你啊,就是忒疑神疑鬼了,这是哪儿?这是宫里头,没有比这戒备再森严的地方,这个程侧妃又是从穷乡僻壤里来的,宫里头一个依靠都没有,又能作出什么妖来?”
“也是。”
“贵妃娘娘让咱们盯着她,咱们就把她盯紧了,左右不让她出这座院子就是,旁的呀,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还是少管为妙,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你说是不是?”
多疑的那个宫婢似乎是听进去了,点了点头,但盯着程娇娥的心,仍旧不敢有丝毫懈怠。
“说来也怪,娘娘要是真想做两身时兴的衣裳,让人做好了送来就是,何必一定要带进宫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