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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下

《天变》

第二卷《天边》

第一百三十四章天下

师父着一身猎装,套红sè夹褂,执弓立马,随由马如何腾挪,兀自巍然不动,煞是英雄。但我刚到近前,师父看着我的笑脸便憋了我一句:“不许拍马屁,你老师在等你。”

我笑的更欢了:“那师父等我一下。”

又飞马跑回行进的人中,让老赵安排大家到丘背yīn处歇息,安排完毕也跟过来。先让南、登、鄂焕加上bō才、韩暹一起跟我上来。待得将要出发,大家一起发现宋不在队中,考虑此人的情况,恐怕大多是掉队了,让老赵再找些人回去接应一下,便不耽搁,拉上兄弟们便走。

就这停下来的这段时间,韩暹好像才忽然发现我们的队伍中有不少女兵,还有一些个长得与众不同的兵,合着阳光下越发显出异族人长相的登,竟有些看呆了,赶忙和bō才嘀咕起来,倒是bō才很是无所谓,看看,头,或许是表示同意看到这些人有比较奇特的地方。

这回多了鄂焕这个陌生而且极为扎眼的,显然在路上领头的师父就会来悄悄咕唧一下:“子睿,那个鹰鼻子虎嘴猴眼睛尖耳朵的家伙是谁?新来的?”

“果然,几乎所有自己人都先问他。”我头,“看着这次怎么都不能让他出马了。是,明孜一战前从益州带着族人过来的,叫鄂焕。”

“噢,鄂焕,我看过文栋的信,提到过这个人。你明孜那战……差吧……听你打完,没人了……现在,无妨了吧。”师父吞吞吐吐地,显然觉得有些忌讳。

“我头,不言不语,做释然状,却一句:‘总要过去,罢了罢了’。”其实我根本没有任何动作,甚至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这般了一番,然后才带着轻松的微笑看着已经有些忍俊不禁的师父,与他一起大笑了起来。

其实要真的释然,谈何容易,但我不应该让别人担心,这事留于自己心里就好了。故而如此,只为让师父彻底宽心。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你老师你必难放下此事,怕会烦恼悲切很久。还让我别提此时,我怎能不提,还想劝你一番,未想你已能如此,我便放心了。”我脸上自然挂着笑,心中却只能轻叹,老师果然了解我。但为了赶紧让自己恢复常态,也别让师父看出什么来,我便问师父:“后面那两个中年人,师父看如何?”

“嗯……不错,像能做大事的,máo密的那个应该踏实些,máo稀的这个可能更勇猛些。”师父眼光也不错,但他旋即问我:“这两个我以前没见过,你才从军队里拔出来的。”

“不是,他们以前就是黄巾军的。”

“我当然知道他们以前就是黄巾军,咱们军队里有多少不是以前的黄巾军啊?”师父笑了,其实他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或者是我自己表达得有误。

“máo密的那个叫bō才,máo稀的叫韩暹。”我决定直接一。

“bō才!”师父肚肠也是很直,故而听到这个名字便惊讶地大声了出来,加以往后仔细观察。

“俺在!”bō才以为师父就是在喊他,竟应了起来。

“你好。”师父显然也不知道该什么,只是觉得刚刚叫了别人名字,现在还回头看着他,不话显得无礼,便了这么一句。但这还没完,师父忽然催马快跑了一阵,当时不明所以的我怕有事赶紧加了几鞭试图跟上。未想他又一扯马头,那马兀立而转,我就没这么潇洒利落了,足足画了一个十五步的大圈才兜了回来,只见师父朝后面还在疾驰而来的人一拱手,朗声问候:“久闻您的大名,未想今日得见,忠幸甚。”

“而且不是在餐桌上。”我刚靠上便声加了一句,师父在这里显现一个“yīn险”的“老油子”的本质,自己也明明笑了,居然还sī下用脚踢了我一下,惹得我的马又带我转了一圈。当然我这个关于“本质”评价不敢告诉他。

而后面的状况更有些意思,鄂焕一勒马,马虽然不太听话转了几个圈便也停了;登和南自是利索地慢下停住;最前bō才更是身子后侵一勒马头,待得马前蹄一蹬,马头带身子一起,便把身子贴着马脖子,压下高起的马身,便生生定在原处。然后拱手也敬一句:“bō才似(是)粗人,不敢。将军好森(身)手,好搜(手)段。”

他这话时,本在最后一个韩暹,此刻尚兀自止刹不住,从他们身边冲过,依然速度奇快。只听他一句“我的妈呀”,韩暹便在我们身边停下了马,但也只停住了马。我们都能看到一匹马站在我们的旁边,还抖了抖鬃máo,甩了甩尾巴,姿态很是妩媚,定是匹母马,但是上面空无一人。我们师徒二人不期然朝后慢慢用目光搜寻,很快就能看到一条大汉正在艰难地挣扎从地上爬起来,嘴中一直在吐着碎草。

我转过来,看到前面南笑得非常开心,如果他的姐夫在,我打赌他姐夫也会笑。可虽然他也笑,但是还是会打了他舅子一下,似乎要警告他不能随便嘲笑别人,而南只能依旧没有办法。大家都笑了,只有bō才笑中有些无可奈何,一边笑着,一边还下了马。

师父则早下马过去看看如何,他一下马,其他人也自然都跟着下马过来问长问短。

“妈的,怎么会这样?”他很是气愤,毕竟这样被摔下来,再怎么也有些丢颜面。

“这马劣,不近生人,对不住韩将军了,韩将军的名头,忠常有耳闻,幸得无恙。”师父这话有些冠冕堂皇。

但是bō才就太直接坦诚,不太对得住韩暹。

“则位将军,不怪马,似俺兄弟自没怎么骑马,有些现眼了。”他还帮韩暹很是认真地拍背后的碎草,这话定把韩暹憋了一肚子气,可受了bō才这番动作,还偏就无法发作。

“啊,前面路程不远,这里风景也不错,不如弃马步行如何?”

“好啊,免得俺兄弟又摔喽。”bō才很是不能体恤韩暹的脸皮,再次白费了师父的心机。

下面我和鄂焕、南、登一排,因为这事,让那几位有了不少谈论的话题,气氛很是融洽轻松;而前有师父一手牵着一人,相言亦甚欢。我则只是看着周围的景sè,随便听一他们的话语。

那几匹马便放在山上随意吃草,或许还可以随便做些其他事情,尤其我觉得如果马有思想,一定会聚到一起讨论,比如如何把像刚才那个人甩得更远。甚而几匹无聊得做参配yīn阳,通达乾坤什么的也不一定。想到这就想起那四匹马,不知道它们最近如何,我确实没有去看马舍的习惯。

眼看着有师父这一手,我想这下韩暹能好受些了。未想片刻后,老赵骑马上来,一句话一出,便知道韩暹又会被诚恳而言简意赅的bō才出卖一次。

“各位大人如何不上马而行,却将马随意放在草丘之上?”

“没什么,走着好话。”师父确实很会话,而这时韩暹已经在眼巴巴地看着bō才期望他的大哥不要多嘴了,但bō才很有礼貌地击碎了他的奢望:“俺兄弟不太会骑马,刚才从马上摔下来了,俺们怕出四(事),就走了。”

老赵也下马与我们一起走,还关切地问询韩暹如何,有无出血,有无受伤。

这回,我完全能体会韩暹那天初见面时为什么会那么不合时宜地当众抱怨bō才了。

翻过土丘,里面是个盆地,其间有一个湖,湖东有一草亭,里面端坐二人,旁边站着两人,坐着中的一人显然是老师,而站着的一个显然是破六韩烈牙;可另外一立一坐就不太清楚是谁了,只知另一个站着的是个又瘦又的个子,和孩子似的;坐的那个似个书生。

再近一些,终于看明白,坐着的是田缄,站着的却是羽的姓苏的母亲,这话很是绕口。我注意到,她一直在四处张望,因为看了我们后,依然继续张望,我可以认定不是在找我们,应该是找他的孩子,也不知道羽在哪里。

老师正在和雪林下棋,看见我们来,也没有停手,倒是雪林,不断看我们兼又看老师,仿佛想,现在似乎已不是下棋的时候了。

这时,几个鲜卑人带着羽骑马从亭子那边出现,羽在马上很是开心,似乎也没出什么事。但母亲还是会关切地看顾着自己孩子,这是一种难以磨灭的天性,她似乎是不自觉地便跟了出去。直到羽很熟练甚而有些卖nòng自己本事般地高高跃起然后落了下来,稳稳站在母亲前面,洋溢着灿烂笑容的脸上满是汗水。

原本我应该注意亭中和老师有关的一切,但我却在看着这一对母子,互相注视的表情。他们旁若无人,而我眼中除了他们,似乎也没了其他人。

还得师父把我唤回来:“喂,傻子,怎么啦,看人家羡慕啦?好啦,行啦!”

“对不起。”我有些黯然。

“有什么对不起的,这么多年也苦了你这孩子了。”师父叹了口气。

其实我没怎么苦,我很幸福。在这个事情上,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不过可以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在这一上我和那些古圣先贤有些像。不过与上古那些先贤还是有些不同的是,他们都知道自己母亲是谁,只是不知道父亲,而我已经知道自己的父亲,却也许终究不会知道自己生身母亲是谁了。

缓过神来,还听得老师了田缄几句做事与下棋之间的联系。不过不知前面的话,所以不是很清楚这次的主旨,不过老师这种方式我是很清楚的,我们通常称韦老师为“诲人不倦”。以前,他就会和我们谈着谈那,而且通常开始和教育我们的事情似乎毫不相关,但着着便和我们平时所为有上关系。只是这样,时间便拖得长了。也不知道老师的精神怎么这么好的,所以当老师教训我,只要我不用话,老师声音也不大的话,大半我会打些瞌睡。

总算完,田缄恭敬受教,行礼而起,也不回避,与我们行完礼,尤其与我笑笑,便站到老师后面。

“子睿,来啦!”老师带着笑。

“是,老师!”我恭敬行礼。

“这几位是谁?”他显然还不认识这几位,但就在我们要话的时候,他却发现其中一个人似乎有些眼熟,但这眼熟着实让人感到非常惊讶:“bō才先生?”

“您认似俺?”bō才和我们一样惊讶。

“吾曾去北方云游,路过陈留,便见过您,当时觉得先生虽出身稼穑,却是有谋略,通兵法之人。”老师忽然笑了。

“您……怎么晓得?”

“先生当时在兖州陈留,黄巾一方之地,那日午后,我在酒馆与人随意闲聊此地情势,当时有人在酒馆外大讲chūn秋之中事迹,您也在听。”

“俺喜欢听那玩儿。”bō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先生身躯雄伟,在人群中一眼便能看见。而且凡到要紧处,你便若有所思;听一半,你便似已通晓结尾。甚而在前人用错计策处,发言质疑,兼又言语谦逊,辞中有理有据,有潜心求教之态,绝无盛气凌人之意。吾便知先生必非凡人。”老师竟站起,好好行了一礼:“与人打听便知是先生,待黄巾事起,便常有先生,那时已是将军大名于邸报。我通晓黄巾内部之事,心中明白,若是黄巾势弱,则先生必为大用;然则势大,先生则无立足之地矣。今阉党外戚皆除,党人昭雪,天下百废待兴,百姓期待太平。先生大才,若不弃,便请常能使定国讨教用兵谋略。”

bō才叹气:“诹(就)是。您过了,没萨。”言必,又抬头拱手,而老师也起来与bō才相让,这番便是认定要留bō才为用了。

bō才除了会拆韩暹的台,还是有些兄弟义气的,一把抓过韩暹:“则俺兄弟寒馅。”

留韩暹是自然。不过,老师竟连韩暹的底都知道,不免让人更加惊讶,简直有些怀疑老师是不是曾加入过太平清道。不仅这样,他还掀出一桩我认为值得关注的事情来,南匈奴的单于竟与韩暹那一部的黄巾军有联合攻汉之意。没想到我大汉如此待他,他竟如此对我大汉。黄巾再如何,也是我大汉家里人,这南匈奴本是敌人之后,被我大汉当作客人留下来,应感jī才是,这番当真不义。(当时人见解,应带着辩证的目光来看,作者笑注)

此外,老师还与师父笑笑,询问登一番,与鄂焕笑谈几句,打趣南,问候老赵等等;这一通谈了半个时辰才轮到我,把宋都等到过了话。那时,老师才让众人皆去休息,却要和我一起骑马出去叙话。

老师的马上功夫比我想象得好,至少现在提到骑马,我就会想起一个在空中滑过飞行的韩暹。

这种想法自然不能与老师道明,我只是跟着老师一路骑马散步而已,自然也不可能单纯是散步。所以,虽然入目皆美景,我却需要注意老师将要的每一句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陪我骑马么?”老师忽然发问。

坦率地我怎么知道,但至少也得猜一下,当然要猜得比较有水平:“老师有些话要与我。”

这种话显然是正确的废话。老师笑了,“当然是要与你话,要不然找你出来骑马做甚。”

“老师有什么教导,学生谨候教益。”既然还是没想明白,我还是老实受教为上。

“你打算如何行事,却出来与我听听。”老师依然带着淡淡地笑。

“是。”但是将要回答之前,我还是决定先确定一个问题:“老师真的让我去劫狱?”

“你怎知我会让你劫?”

“要不然您何必和子实只有我能救,没有用的话,老师会么?”

老师笑着没有头也没有摇头,却忽然勒住了马,低下头,也压低了声线。

“子yù的事情我早知道,但是我没有拦。”他这样愁眉不展着话,竟乎让我觉得他是在自言自语:“有很多事情我没有和你们讲,日后你们知道这里面的玄机的时候,莫要怪老师,你们终究会明白老师为什么的。”

“老师,没出什么事吧?”老师很少有这般,我有些担心。

“子睿,你心机单纯,常以为天下人都是一样,世间事都一样。以为自己能用自己去感动别人,打动别人,让别人成为你这样的人。但……这不可能,当然和你一般心怀坦dàng的人,会和你相交甚深,很多人会敬重你。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肯定有人会认为你傻,其实也不知道是谁傻,但你终究会碰上这样那样的人,以后,你得心。”老师抬起头,脸sè严峻,没有看我,而是朝着周围看去。我没有作声,只想继续听下去。

“幸而你听得进人言,这让我很是欣慰,若你身边有一群信任你的能人,应会让你逢凶化吉;而越到紧急,你越有奇计妙策,这是luàn世第一要紧的天赋吧;你或许以后不能有我这般作为以至运筹帷幄,但你必能在史册上留下自己的一番事业,因你其实太适合这样的一个luàn世。有些人不会认同老师,但是他们已经忘了百姓,而你没有,所以我相信我没有错。”老师又笑了,他似乎有些老了,这让我很心痛。

“老师在洛阳辛苦了。”我拱手有些悲伤地道。

“你知道老师为什么早早注意你么?而且你经常在课堂上睡觉我也不叫醒你,或者只是有时叫醒你。”

“老师可不是叫醒,是打醒的。”我竟有些不忿,但旋即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你学的和别的地方的学堂教得有什么不一样?”

“他人偏《chūn秋》经学,老师独爱老庄。”这个我早就发现了,只是没问,也许是没时间,也许是后来忘了,但是我信任老师,从没有想过老师会教我们坏的。

“吾不爱老庄之避世远遁,而喜治国平天下之‘无为无扰’之策,修身养性之‘无yù无求’之境也。”老师似乎这些话都没有在对我,而只是在直抒iōng臆,只是下面才脸sè严肃地对我道:“然这些学生中,只四人能皆深得其道,亦能身体力行,其他人或能‘无为’,或能‘无yù’,无兼具者。一为子yù,其性恬淡而执拗不化,若为恶人之下,恐会不屈而折;二为子悦,貌似惫懒,实则勤勉,为人随和,然不善交际,逢恶僚则难成其事;盛斌与子悦相类。”

我想想,似乎倒还真的不假,便头。

“第四个,便是你,你兼具惫懒与执拗。”老师忽然了这么一句,完他还板了一会儿脸,然后才放松了下来,“不过你能听人言,能与人言,逢到公事,你决然能勤勉为之,这便够了。”

“汝还有一项长处,便是同学之间相辩时,穷他人之辞易,穷汝之言难,因尔抱定一正念,便自始至终绝无偏倚,绝不松口。”老师摇摇头:“与汝这般岁数时,吾亦不能。”

“老师您过奖了,其实同学们中有些人也很难驳倒。”

“不然,文正善言,然词穷时百般搪塞,顾左右而言他,亦绝不认输,不足取也。”老师竟这个出来,幸得文正兄不在,否则面皮上必挂不住:“其实他天资胜汝有多,若能踏实求学,虚心受教,作为当远甚如今。”

“文正兄不过十九岁,老师莫急。”

“那又怎的,霍去病这般年纪早挂帅出征了。”老师得都开始jī动了,这让我立刻放弃为同学而与老师争辩的行为,老师发火不容易,一旦发火了,便有些可怕。

只是为什么提到了文正兄,这让我有些奇怪,但是老师很快提到了原因:“荆南百越人与西南夷一直搞得有些僵,以前就闹过,你也知道,你与你,尤以你还和那南蛮王孟节拜了兄弟,该如何应对?”

“我写信去劝我兄弟能不要打就不要打,就快秋收了,闹大了,朝廷上管不,粮食全给耽误了。实在不行,也让手下兄弟们最好不去管他们,他们闹由他们,我们守住州县农田便是。帮了西南蛮夷,百越人以后除了恨西南蛮夷人,还会恨我们,这以后逢三差五捡着播种秋收时节来捣个luàn就麻烦了;但这还比不上帮了百越人糟糕,一旦那样,那我兄弟孟节和我及荆州必生罅隙,若以至生恨,进而和董卓联手,那我们荆州就要危险了。”

“是啊!很简单,就是这样。我知道他夫人是百越人,所以他有些偏sī也就算了。但偏不该还让我们荆州军出手竟然帮百越人,西南夷的人知道,孟节这个南蛮王的日子都不好过,自然也惹得孟节很不高兴,写信给你问个明白,当时你不在,陈梁知道事情不好,赶紧带了礼物,自己专门过去再度媾和,还送了不少礼物,表明是误会。好不容易才平息的,再过一段时间,恐怕你还得去擦一下屁股。”这最后一个词有些不干净,老师也发觉了,笑出了声,也推卸起了责任:“和你三叔学的。”

不过很快他又笑不出来了:“我们责问他怎么回事,啊,他怎么?一会儿,西南夷看不起我们,杀了我们边境的警卫,我这是稍作惩戒;一会儿,我知道了,但是低下士兵误伤了他们;这种推诿责任的言辞一堆,反正他就是没错,这如何是好!”

“老师莫急,此事,待我一有时间,我便去南边。”

“好了,其实也没什么,陈梁做的及时,尽好话,还算好,只是亏了些我们荆州官库。”

我也笑了,随着微笑的老师:“今年好像tǐng平静的,但是朝野内外暗流涌动,不知何时便又要出什么事情,这时节我们后面千万别出什么事情。现在,我把姜政调到长沙,让甘宁、苏飞去守零陵。你觉得如何?”

“老师做得对。”我头。

“你知道交州什么事情么?”我摇摇头,通常那里都是百越,里人等族造反的事情,交州邸报我大多不看。

“我知道你不清楚,我注意过你看过的邸报,和你没看的,就是你代州牧那段时间的,我还察看过阅纪录。以后你还是看看吧,我们以后会有这样一个邻居的。至少得知道邻居家的门,有几个门,家里有几人,他们对我们的观感,他们家里是怎么回事?”老师这句有些奇怪的话让我想了好长一会儿,忽然我有些明白过味来,这当真让我有些吃惊。

“莫非……”我做了一个手势,老师一看就头。

“怎么会这样?”我大是惊讶,“那不越来越回去了?您该记得我大汉七王之luàn的教训,怎们能这样?”

“非老师强yù如此,实是时势无奈。此番黄巾事起,北方原本豪强地主,郡国王侯,大多为黄巾和其他luàn军所戮,百不存一,剩下的很多还躲到司隶里去了。但也出了一批新势力,原本的那些郡国王侯,豪强权贵是仗着内中有人撑腰,兼又身家雄厚,趁名田制之空,侵吞穷困之人土地而无忌,但毕竟手中无兵或只有些守土之勇,若yù消之,可慢慢由到大,分门别类,也就能平了;但现在的这些新贵,趁着这档子时候起事,原本大多与内里有瓜葛,身家也没一个薄的,但关键是手上个个有重兵,这事情便麻烦了,你惹了一个,其他的他能反啊!”老师叹了口气,那张娃娃脸上竟有了皱纹,让我看了都有些心痛:“兵夺不走,也不能夺,夺则天下又将大luàn。所以,要……”老师也作了一个手势,和我的一模一样,还加了一句:“此事切不可对外人道,暂时我等还在商议细节。”

“嗯……听老师一,学生明白了,我大汉确实经不起再一次伤筋动骨了……这或许是唯一的方法了。可老师想过没有,老百姓怎么办?”

“当然想过,可不这样,老百姓可能受罪更久!”

老师似乎有些无可奈何而无法可想,我几乎从没见老师这样,所以自己也继续想了想,其实我不太懂政治,所以最终我决定坚定地同意自己的老师,因为他毕竟是我的恩师:“老师得对,我们确没有实力作其他事情,暂时也只能如此了,毕竟这般这些藩镇互相之间也能有个牵制,初时,无法满天要价了,其后,无法随便闹事。让其自生罅隙,吾等坐收其利,少一个诸侯,便减一分祸害。”

“你能理解那便好。这事便撇下,却你的计划吧。别担心,自然我让你来,我便不拦你,你尽管去救,甚而你的义父母都不会怪你的。但暂时千万别让人抓到你头上,否则不好话。”老师这话中的暂时让我有些奇怪,我明白这里必有蹊跷,但一时我还想不开。但是老师对我的关于对这些藩镇的事情却让我感触良多。

世间上的事情,终究会是有这般表面平淡无奇,内里却复杂精彩得很的故事。就像原本好端端的一个天,无来由的却会变一般。

内中一个“贪”字活生生地当了一切的起因,随意把人来驱使,仿佛忘了它是由人心中而来,或者人自己也忘了。

而这种事情,大多发生在这庙堂之上,若总是这样,我不如找个天边的地方呆着不去管这些事情为上,这些事情当真脏得厉害。

我提完我的计划,老师不动面sè地问我:“你自己想的?”

“嗯,开始是大家提议,我选了中间一些想法,昨晚上我提出的时候大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哦,这计划里显出对洛阳内的情况极其熟悉,不太像是你在规划。”老师扬着眉máo对我笑着:“你,嗯,我想很多地方你从来没有去过。”

“嗯,还有一些是宋告诉我的。”我向来很老实。

“好,那就行,不错,比我期望的好多了。你弃官去又结了婚,果然还是能从司马家学东西的。哈哈……”

“老师取笑了。老师都知道了?”

“嗯嗯!”老师声音一转,竟显出一份极少见的不正经地调侃来,这很可能是和他的两位兄弟在一起久了被带坏的:“不过,你们在晚上,还有你们在山上,甚而你们在sī下干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看得出老师心情似乎忽然好了起来,显然我的计划他很满意,但更重要的,他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也许他的计划也快成功了。

不知道,再过某一段时期,这天下将是怎样的一个风貌。而那时,我又会在什么地方?

计划的开始在两日后早上,所有显眼的人完全不出现在洛阳里。

宋把人带进城,我们则在城外白焦心思,尤其是计划的提出者——我更是在心中到处luàn转,场面上却只能在一个地方静静待着。正午,市面传来城内有luàn,苑门、上东门、平城门、庸门旋即传闻关起。下午,所有人从上西门、谷门、大夏门、耗门出。至此,我心下方定。这天,城外的人大都分散隐于城西南的市中,那里刚刚又开始有商铺,人又多是外埠来的商贩,合着这里我们不同的口音,没有人怀疑我们,或者有时间来怀疑我们,我们很是识相地做起了不同的商贩。于是那天早上我们买走了四十五头猪,五百石米,十五匹布,三十坛酒,一百斤熟ròu;中午卖了四十五头猪,五百石米,十三匹布,两坛酒。下午直到散市,我们才离开,走的时候我们又买了十五坛酒,七十二斤三两熟ròu,因为只剩那么多,老板也想着收摊,便算七十斤给了我们,居然把鄂焕乐得什么似的。

我在黄昏的城西接到了子yù,于是大功告成。他有些打不起精神,耸了耸肩。

此下,登率三十七人走大路离开,据他们带着两千石盐,四千匹布离开。

宋和十几个人留在了城里,老师曾会有人接着他们。

bō才以及一干人原路入山,由破六韩烈牙、呼萨烈南国带领按我们的原路回山。韩暹等人乘大船逆流而顺风到上阖。张俭当日刚出来便被老师请走,至今不知去向。

我们暂时没有离开,而是先躲进了那个宛若天边的“仙境”,那原是何进的sī苑,现在是老师的了。老师对它没有做任何事情,当真是行“无为”之治,所以它保持了原来的样子。里面有鹿,夜里的时候它们跑了进来,所以它们没有跑走;还有野猪,我甚至没看见它们进入我们的宿营区,便看见了它们在架子上的样子;至于野鸭,我吃到嘴里才知道它们也来过。

“这帮兄弟们怎么和恶狼似的。”子yù那天晚上的话是这么开始的。

“大伙饿了。”我决定简单地,子yù就像老师的那样,恬淡,如同平静的水面,在他身上永远看不出着急的样子,至少我没有看见过。他不会像子涉那样不正经地luàn讲笑话,或者像云书什么脏话都敢得,又或像以前的子圣兄以前那样喋喋不休地讲废话,抑或现在的文杰兄那般除了正经话啥也不出来的。他总是会平静地话,甚而带着一种忧愁。很多人都我们两个人很像,其实那是在我还的时候,据那时我们两个人的眉máo眼睛那时有可以互换的感觉,其实现在也能看出tǐng像的,只是后来我的个子蹿起来的时候,脸也变长了些,据兄弟们称“嘴脸都变形了”。我们两个就不像了,所以,我成了“大个子”,他成了个“美男子”,这是当年的街坊大妈的。不清楚这帮大妈是不是对我的脸部的变形有一些惋惜。

“那怎么会这样,什么活物一进来,便成了刺猬,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两个鲜卑人便不了,剩下都是从扬州吴郡回来的,大多是以前黄巾军的,陈哥仿佛有所考虑,竟然都是弓手,照此看来可能他们以前也都是当时的猎户。”我在火上烤着我的ròu,有些心不在焉,但该的还是了。我知道应该是一种禽类,但是到我手里,就只剩圆滚滚的一坨ròu了。

“你竟然来救我?”他很平静地,后面他也一直是这样,看着火,似乎心不在焉地道:“你干吗来?”

“你是我兄弟,大家一起长大,而且,咱们俩时候大家都看着像。”我狠狠地吹了吹气,看看表皮冒热气的样子,很是心痒,当时还远没有熟。

“最后一条不算理由吧?和你长一样,我太亏了。而且我是大哥,不要兄弟兄弟制造hún淆。”

“这时节,你还注意这个。”和谁话,我通常就能以谁的口气,和子yù兄话,我很快便进入近乎梦呓的感觉。当然,我知道还要吃东西,所以我很认真地翻动烤叉。

“多谢了。”

“兄弟就别客气了。其实是子实几天没睡跑回来的;还有老师给我带的话暗示让我来救你;是登什么都没干,跑了这么远,只是为了替我们分担视线,还在城里故意让自己人都妆了幌子,还有破六韩烈牙的鲜卑弟兄到处各地方言,hún淆视听,让人查起来都不明所以;宋yù东则负责城内所有的动静,你也看见了城里的事情都不是我来做的,因为我太扎眼了。我们来了近乎两百人,其实只有六十多个人做正事,然后其他的便都是在外作掩护,而他们都跟我跑了有十天了。”我在ròu上又浇了些盐水,才放下火上的ròu,开始专心话。

“你出的子?”

“嗯。”

“你们到底怎么干的?我还没有想明白。”

“首先,我们走大夏门近,本来我打算走上东门,可上东门可能会被盘查;走谷门,离太仓武库太近,守备太多难保被人盘查,我觉得不安全,我熟悉大夏门,大夏门进来……”

“噢,我记得你有一次走过了,从北门进的洛阳。”此人第一次有了笑容,只是有些不怀好意。

“好了大哥,就别选这个时候嘲笑我了。”我有些不满,但确实有些无可奈何:“东面有濯龙苑,与宫城间只有一条有人的街,我让分三拨,一拨人这时候去太仓武库那里晃悠一会儿,却直往南,绕在宫城的东面下东南城,也就是上开阳街,那里是大多官宦的后院,各家都有家丁护院,通常外面没什么人走动。我就让他们散开两三一组晃悠过来,晃悠过去,碰了头,便坨在一起话,各种方言都有。在这里走的人,巡城校尉一般不敢问,我让他们着华服,而且趾高气昂,所以,他们肯定也会认为我们的人非富即贵,至少有很大关系而不敢luàn问。当年我在京为辅政卿的时候……”

“就是今年,好像那是很久前一样。”

“好,今年,我作辅政卿的时候,便曾出入那里。”

“噢,你竟不走平城门这条路?”

“嗯,如果在那条路上,来往全是官宦权贵,碰谁都得和他一通礼数,哪能走到我要去的地方,后门走的人就要少很多。”我吐了口气,一想到当时便有些不堪重负的感觉:“最近你也知道,正属‘分赃’时节,来往于三公� ��御史大夫这干人府第的人少不了。就这样,我们便看住了这支巡城队,当然他们认为是看住了我们。这支巡城队是走三公府前后街的,这样我们就能知道御道上什么时候没人了。驰道上本就不会有人,而且有土墙挡着正好做事。”

子yù已经开始明白过来了,有些恍然地头。

“南宫有四个门,黄门寺在南宫西南。登和着一群人买这买那,我还让他们和那些市井无赖闹些事。同时还有好几拨不同地界的客人过来买东西,他们中有破六韩烈牙的人,黄巾军,咱荆州土著。口音有幽州的,荆州的和青州的。我们这几个州人的都有,剩下的口音便让破六韩烈牙手下那帮子们学,应该当时的场面上有十支这样的商队,他们之间还会做生意。总之一切要拖到正午。”

“大伙回家吃饭的时候。”子yù几乎完全明白了。

“天热,谁愿呆在南宫的鸟巢里,那准会憋出病来。于是等这帮人回去,大伙吃饭的时候,bō才就带人从南宫西门冲了进去,南宫不是帝宫,四门终年不闭。这一番冲进去,没几个须臾便到黄门寺了。哦,子yù兄,你没受苦吧?”

“没有,不知怎的,他们对我还tǐng好,那个管事的宦官姓张,似乎是新来的,据还和你熟识,对我倒是百依百顺的,除了不放我,我要什么便有什么,还把我放在最靠寺里牢门的一间,不算憋气……你的这个bō才……黄巾军的bō才?”

我头,顺便翻了一下那烤ròu。

“他没死?在荆州?”他有些惊讶,但没有吃惊很久,只是想想,后来忽然头了。我不知道他想通什么,但我觉得不需要làng费时间在这个上,反正以后他会明白。我对另一个问题感兴趣。

“我会认识宦官?我都离开洛阳那么长时间,他还是新来的……哦,原来是那个外派回去的宦官,嗯,那个我倒真的认识,但熟识,有些过了。”我笑了:“你在最外一间,怪不得,他们,没过什么时候便救到你了。来救你的同时,那边巡城队正在自御街望三公后院街里拐进去,南宫没有什么人,自然也没什么人报警,宫内的卫队发现,封闭四门时,过来追捕时,我们的人已经带着你冲出来了。”

“谁让他们碰上一个你这么熟南宫的人。”

“谁敢走驰道?”我没有接他的话头,继续道。

“于是,你让他们用一辆马车带着我,刚拐了弯,便了车上的茅草。”

“再盖一层湿茅草,然后狠狠抽了这匹马。”我决定补充。

“这样一路烟雾,我们则在烟雾下翻墙到了民居里坊。”子yù已经在回忆当时情景。

“除了皇上,无人敢擅进驰道,驰道有三里多长,马跑过也得一刻,何况马车上还有很多石头……当然别人不是傻瓜,当然也会猜测,可是他们不会爬墙,也不敢那么做。但即便他们立刻从南宫南门绕到南宫西门等他们饶回来从南宫南门走西门,去把消息传到各个城门时,你已然在四千匹布中离开了,因为我相信除非下死命令,没有人会翻开几百个箱子慢慢察看的。下面各队采购人马的人从正午到黄昏时分别出去,每一批都会多带一两个人,因为没有出什么天大的事情,他们不会将所有洛阳的城门紧闭制造紧张,只会加紧盘查,但是他们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门g着面进去,正经商人出来,买的东西都很正常。为了让调查的官员昏头,我甚至安排了一批人下午从洛阳南边的渡口神sè慌张急急忙忙地离开,他们会乘大船到上阖,当然他们也什么也没有干。而和bō才闯宫城带的一样多的人数,当然不是本人,会留在城内。这样那些入城的稽查如果精明强干也许会发现这里的一个人数缺口。这就要看他们查的仔细不仔细,但是仔细也没用,即便封城搜查,查到这些人,他们当真什么都没有干,很多客栈酒馆都可以证明。”

“你胆子还真大,真敢玩。”

“我知道情况。但只能这一次,因为这是第一次,下一次,如果有谁,我可真的不知道防备会变成什么样了。为了让他们在他们想明白前我们能全部安然离开,所以我才这么麻烦,不过我真没有做什么,今天一天我都在南市喝酒吃ròu,很撑。所以晚上的鹿和野猪我都没吃。哎,差不多好了。”我从架上拿下ròu,咬了一口:“鲜,也香,好像是鸭子,哎,是野鸭子是吧?嗯,果然……烤得正好!现在有些饿了。你要不要来一?”

“不了,我很饱了。嗯,我欠你一条命。”

“应该是老师,如果没有他让子实过来通知我,我不会知道;没老师的帮忙,我也没法这么顺利。”

“你不我倒忘了,我这里有老师给我的一首诗,他特意让我看明白,不过,我现在还没有看出其他意思,你来看看。”言毕,手自怀中掏出一张锦布来递给我,这倒是希奇,按老师用帛便是,锦多重sè,这块奔马纹的锦便是大红的,上面的黑字在这夜里,很是不清晰。我一手执鸭,一手折着锦,好不容易才发觉自己拿倒了,赶紧翻转过来,还很快攒成一坨。

“就不能把鸭子放下么?”子yù兄显然有了意见。

看着地上黑乎乎的,舍不得放,放在架子上又怕烤糊了。我便提出让他替我拿一下,自己来看,这下便容易了,看得出来,老师写了首五言诗,还写了十行,暂时我只能看到这么多。这上面的字还得慢慢辨认,但是事态让我感觉紧张。

因为没想到这个人拿过来,闻了闻,自己还咬了一口,接着就吃了起来。

“唉,唉,你不是你饱了么?”我有些着急,手中的锦又折了起来,因为我想抢回我的鸭子。

“没事情干,随便吃一,嗯,确实很鲜,很香。”他也不谦虚,结果一边吃,一边便把那诗背给我听,我也低下头去对火去辨认这些字:“‘且醉笑当歌,问子复言何?sī情触禁律,出落陷囹车。宫廷圣旨地,谁与竞捭阖。人若受天命,不求亦不得。报撼泉下时,名落坠白河。’老师看来已不愿与我话,可能是觉得我太傻吧。”

“把鸭子还给我。”我伸出手接过伤痕累累的“重要物事”,然后把折着的锦给他看,“你再看看吧,老师其实已经在提醒你了。”

“且问sī出宫……谁……人……不报名!”子yù的声音今夜第一次大了起来,因为他很吃惊。

我咬了一口鸭子,自言自语道:“现在我想不通老师让我来的目的了。难道就为了这些野鸭,不过实话,它们真是很香。”

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天下竟有这样的事情,它远比我劫子yù的过程要复杂,但却要比烤鸭都简单。

但是我更愿意承认这件事情,也更愿意烤鸭。

我更坚信,明天,或者后天,或者大后天,甚而大大后天,总之最近的一天。洛阳肯定要出事情,而且绝对是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