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刺客的二娘,又岂能察觉不到周遭有人偷听?
所以,虽然知道李隆基心中所疑所想,却只做了个“嘘”的表情,李隆基才没有惊呼出声来。却仍然沉浸在这支短笛带来震撼之中:这是杨贵妃的陪葬之物,自己亲手放在她怀里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二娘又从李隆基手中接过了短笛,双手交错,横笛于唇边,拈花指轻点,短笛之中便传出了一阵悠扬婉转的仙音。
李隆基起初倒是不以为意,但听到后面,思绪又被挑动了起来。这笛音似曾相识,应该是故人之曲。
这时二娘也收起了短笛,笑魇如花。
李隆基刚想拍手叫好,却被二娘一把搂住了肩膀,靠在耳旁说道:“奴婢是公孙大娘的义女,公孙璃。贵妃娘娘尚存于世,一切安好。”
李隆基听到公孙大娘这几个字,脑子里便是一片追忆:原来刚刚那首曲子公孙大娘也演奏过……再听到杨玉环还活着的消息之时,脑子瞬间嗡了一声!缓了好一会儿才痴痴的望着二娘,仿佛在说着:这是真的吗?
二娘又点了点头,表示确认。李隆基的心又活络了起来:朕的女人还活着!朕的女人还活着……二娘看着李隆基重新焕发容光的眼眸,便明白这个男人已经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如果说之前的李隆基活着只是为了活着,那么现在的李隆基活着的追求就更多了。而有追求对于小白来说便是成功了一半。
毕竟这个人是李隆基,曾经诛太平、开创盛世的霸主,因为年老昏聩而丧失了权利、尊严乃至于自己最爱的女人。但这一切似乎还不算太晚,至少此刻的李隆基已经醒悟了过来。
朕的天下、朕的女人,朕要靠自己拿回来!
一场宫廷夺权大戏在益州已经上演了,而主角却是一帮平均年龄65岁往上的老年人。
高力士这段时间显然有点忙,一边要侍奉新晋贵妃璃娘娘,一边还得应付璃娘娘的表哥王长风。
这一切都被崔圆看在了眼里,不过在崔圆看来,益州已经掌控在肃宗心腹的手中,这些前帝重臣不过是在瞎折腾罢了。况且王长风这个人也只是一个风流公子哥,确实是中看不中用,又不会来事。把高力士、陈玄礼这些前帝重臣给得罪了一个遍。所以,他们要闹就随他们闹去吧,肃宗要的只要太上皇在不闹腾的情况下安全无忧。崔圆也就没有过多理会这些。
小白这些日子已经将崔、陈两家的实力摸索得差不多了。
崔圆:崔家在益州的龙头,也是目前益州的实际掌控者,聪敏过人,却也有个通病,喜欢纸上谈兵。
崔:益州禁军副统领,如今的宫中兵权基本都掌控在崔的手里,陈玄礼手下的大将基本都被分派出去了,只因陈玄礼发动政变有功,肃宗才将他留了下来,继续任虚职。
陈皓:陈家家主,公孙府的商业对头,也是商人出身,只因在崔圆落魄时接济过他,如今才得以一飞冲天。益州的商贸除了王家,大部分都掌控在陈家的手中。
陈:陈家的智囊,也是崔圆的知交。
益州的局势虽然不利于小白一方,但小白胜在身处于暗处,而崔圆却身在明处。
轻敌是最大的禁忌,崔圆却根本没有将公孙无忌与王长卿等人放在眼里,更何况是李隆基的那帮忠心的老年人。
陈玄礼一开始并没有夺权的想法,毕竟太子已经登基,明皇也派人送去了传国玉玺等天子印信。只要益州太平,明皇安享晚年便行了,军国大事自有肃宗处理。
但小白的一番大逆不道之话让他起了疑心:大唐繁盛的根本,不在于谁称帝,谁掌权,而在乎制度,宦官制度与边将制度。这迟早会毁了大唐,而陈玄礼即使已经死去,也会被盯上误国的耻辱柱!
这话换谁都没有信服力,但陈玄礼听了却特别触动。毕竟是他一手促成了太子夺权,而这后果也是自己无法接受的:明皇竟然被“软禁”起来了!况且身为臣子做到陈玄礼这个份上了,什么都有了,无外乎就是身外名了。小白的话不无道理,太子一向懦弱,朝中的宦官、边将真的能够掌控吗?等待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
这些天陈玄礼一直在想这个事,直到上皇将他召进宫里赴宴之际,亲口对他说了一句话:“随我夺回天下!”
陈玄礼瞬间就站了起来,呆立了很久,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在三十年前也说过同样的话!
这时李隆基又说道:“将军可有信心?”
陈玄礼的心便不再纠结,狠狠的点了点头,说道:“愿听陛下征召!”
宫里的人已经结成了一条心,宫外的事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此时的小白正在王家的茶楼密室之中等一个人,师宗持剑亲自守候在茶室之外。
不一时,公孙长卿急步走了进来,口中说道:“二公子,人来了。”
小白连忙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裳,走到了门口相迎。
只见一个身着五爪卧龙白蟒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小白连忙行礼,口中说道:“小民公孙无忌拜见王爷!”
那男子淡淡的说了一声:“免了吧!”便自行走入了茶桌旁坐起。
小白并未就坐,只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嗣宁王李琳。李琳为李隆基兄长之子,随李隆基避难入蜀,只因没有实权才被崔圆等人放任不顾。
这时李琳说道:“无忌入座吧,不必拘礼!”
小白才走到茶桌旁坐起,却又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无忌有一事相求,愿王爷做主!”
李琳虽然从未掌权,却也并非顽劣之辈,对于朝中大事了然于心。公孙长卿找到他时,他便猜到了一些因由,只因从父辈起便留下了不染指朝政的家训。他才一再拒绝相见,最后还是小白的亲笔书信将他给打动,他才出来会面。此时又怎能不明白小白的意思。
李家之人又有几个是安分的主?李琳既然出来了,便已经是答应了小白的请求,这对于自己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毕竟李隆基才是正统!
于是,李琳点了点头说道:“本王赞同此事,只是不知何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