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乃何人?”
断后的士兵随即询问,并神情戒备。
“来自大漠的友人。”
对方笑着大喊,并展开双臂,显得臻臻至至。
“究竟乃哪国军队?”
尽管,对方的态度和善,且领头者更是笑语晏晏,但断后的士兵不敢放松警惕,仍旧步步追问。
“你们看我们像哪国军队?”
领头者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惹得断后的士兵一阵蒙圈儿,不知当如何对待,毕竟,古人曾言,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抱歉,若阁下不表明身份,我们便只好先行一步了。驾!”
随后,断后的士兵便加快速度,将来者甩远。
“小姐,你说他们是敌是友啊?”果儿凝眉问道。
“据闻,西域有三十六个大国,以及数个小国与部落,所以,若对方不表明身份,很难断定。”
梅珍摇了摇头,亦无法确定对方身份何许。
远征军虽然先于盐队,了解了大漠的地形,可仍未来得及将各国认清。
“哒哒哒...”
“我们乃拘弥国军队!”
对方仍不死心,再次追上,并扯下腰间的令牌,举在手上,向盐队展示。
“拘弥国?”
断后的士兵放慢步伐,转头望去。
令牌上的文字并非汉语,士兵们也认不得,所以,仍旧徘徊不定。
“抱歉,阁下,我们在赶路,没法再做耽搁了!”
商量一番后,士兵们还是决定继续赶路,毕竟,对方的身份难以确认,担心有诈。
“诶..你们?”
见队伍再次加速,领头者显得有些无奈。
“我听闻,大汉有一批盐队正赶往疏勒城,匈奴人得知此事后,便派自己的军队前来追击,以为夺盐。敢问,你们可是那支来自大汉的盐队?”
对方领头人这次并未再追赶上来,而是询问起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看来,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我们才会遇上匈奴军队。”
“那现下怎么办?若真是如此,接下来的路途上,恐怕会再遇上匈奴军队。”
听闻此话,士兵们开始交头接耳,惶惶不安。
他们现下,可谓残兵败卒,若真遇上匈奴军队,根本无法直面迎击。
“若你们真是大汉的盐队,便可随我而行,由我带领你们前往疏勒城。”那人又喊道。
“无功不受禄,阁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驾!”
拱手道谢后,断后的士兵们便不再与其继续纠缠,复又前行了。
“谁说无功不受禄啦?你们可将带去疏勒城的盐分我们一些即可,我们国家亦缺盐食啊!”
“我们保护你们顺利抵达疏勒城,你们再分与我们一些盐作为酬劳,如何?”
“这...”
士兵们再次聚众讨论。
“看他们人强马大,若遇上匈奴军队,兴许能抵抗下来。”
“那该分多少成盐作为酬劳呢?”
盐队此次支援西域,带上了五百石成盐(换算成现代的计量,大概是三万斤),若分与对方几十百把石,亦不在话下,只是不知,对方的胃口如何。
“那阁下以为,当以多少盐作为酬劳?”士兵问道。
“你们觉着呢?”对方反问。
“唔..一百石如何?”
士兵们相互递了一个眼色,最后决定拿出一百石盐作为酬劳,换取对方的保护。
“很多啊!”对方随即感叹。
“成吗?”
“好!”
语毕,那群自称拘弥国军队的士兵便驾马向盐队行来,而盐队亦缓缓停下,等待他们。
“停下了?”
梅珍发现,队伍似乎停下了,看似对方已然取得了自己人的信任。
“阿珍小姐,果儿姑娘,对方乃拘弥国的军队,刚刚与我们达成了协议,以一百石盐换取他们的保护,将我们护送至疏勒国。”
很快,一名士兵前来,将此事禀报给梅珍主仆二人。
“他们可信吗?”梅珍凝眉问道。
“听闻,咱们的行踪已然暴露,匈奴军队在四处寻找我们,而对方似乎只是想要盐,所以,此交易可行。”
“嗯,若对方直言目的,姑且可信,就怕对方明着是保护咱们,实则别有居心。”梅珍点头道。
“放心吧,阿珍小姐,我们定会小心的。不过,介于你们乃女子身份,还是尽量别出现,将车窗关好。”士兵提醒道。
“多谢提醒!”
梅珍点点头,瞅了一眼不远处行来的军队,便将车窗复又关上。
“为何我们的行踪这么快就暴露了?”
果儿不解,满腹狐疑地看向梅珍。
“兴许..是出了内奸。”梅珍凝眉道。
“奴婢觉着也是,只是不知,这内奸出在哪儿,是疏勒城那边,亦或是远征军这边。”
“若是远征军这边,我们便更加危险了。”
“希望不是...”
果儿双眉紧蹙,若有所思......
“糟了!我们与盐队走散了。”
花了一夜的时间,肖博展他们终于将那批匈奴军队给击退了,可是,当他们返回去与盐队汇合时,才发现,盐队已然不见,而经过一夜的风吹,那些原本留于大漠的车马印迹,亦被新的沙尘所遮蔽。
现下,他们算是彻底失去了盐队的踪迹。
“肖大人,该怎么办?”一名羽林右骑上前问道。
“我猜测,他们应当是朝疏勒城的方向赶去了,我们寻着原来的路线,一边走一边找。”肖博展建议。
“好!大家抓紧。”
将战死的士兵就地掩埋后,又给伤者简单处理完了伤口,众人才继续前行。
“安息吧,兄弟!”
临行前,他们郑重地向那三十多名战死的士兵垂首默哀。
这些战死的士兵里有远征军,亦有羽林右骑与刘衍的护卫兵,不过,相比盐队那边,这边的损失相对少一些,毕竟,他们没有遭遇包围埋伏,而是直面迎击。
“走吧!”
抹了一把脸,肖博展率先跨上自己的战马,向着疏勒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果儿姑娘,你们定要平安无事啊!
“嚯!这些便是你们大汉的盐?”
拘弥国军队的领头者行至一辆装有盐的马车前,接过盐工递来的一小袋盐,捻起一撮,细细品尝后,双眸泛光,面带惊喜,“这确实比咱们大漠的盐要细腻许多呀,而且口感不涩。”
“我们将盐井里汲取出的卤水,晾晒之后,再拿到锅里一煮,这白花花的盐便熬制而成矣。”
盐工热情地向对方介绍着井盐的制作过程,听得对方频频点头,惊讶不已。
“大汉果然是个好地方啊!”
那人看向装满盐的马车,艳羡不已。
“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一名士兵上前,向那人拱手垂首后,便询问其姓名。
“我叫捍亚,乃拘弥国的一位部落首领。”那人说道。
“捍亚首领。”
那名士兵向其行完拜礼后,问道:“我们现下便可出发了吧?”
“嗯,没问题。”
捍亚点点头,便跨上自己的马匹,将自己的军队分两批,一批跟随自己在前面带路,一批在盐队后面断后,与肖博展之前的分配甚似。
那名士兵见状,随即行至梅珍所乘坐的马车旁,轻敲了一下车窗,小声喊道:“阿珍小姐。”
“朱侍卫,怎样?”
梅珍随即推开一个窗缝,看向那名被唤作朱侍卫的士兵。
此人乃刘衍的护卫兵,算是陈侍卫的副手,待陈侍卫带领其中十名护卫兵,与肖博展一道,去击退匈奴军队后,他便负责带领剩下的护卫兵。
可惜,从绿洲地出来后,朱侍卫的手下,仅剩三名护卫兵,其余六名护卫兵,皆丧生于绿洲地,葬于大漠之下。
“小的探了一下他的口风,感觉此人看似爽朗不羁,实则深藏不露。”朱侍卫小声道。
“那可信吗?”梅珍担忧道。
“尚且不知,不过,他对盐倒是很感兴趣,表现得很渴求。”
“你去与羽林右骑悄悄交涉一下,让他们护在盐车周围,切莫让拘弥国的人随意靠近,还有,我们究竟载了多少盐,切莫向对方透底。”梅珍嘱咐道。
“是!阿珍小姐。”
语毕,朱侍卫便去驾马离去。
就在梅珍关窗之际,一道锐利的视线远远投来,直至其所乘马车......
“肖大人,你看,是箭!”
就在肖博展一行一路搜寻盐队踪迹时,有人忽然发现了被沙尘掩埋,只冒出箭头的利箭。
“停!”
肖博展随即抬手,将队伍唤停。
“这..这是匈奴军队的箭。”
他跨下马车后,将那支箭拔了出来,仔细研究一番后,才发现,此乃匈奴军队所用的利箭。
匈奴军队的箭被称作鸣镝,其材质多为铜质,以及骨殖,由镞锋和镞铤组成,缝补一面中起脊,以免弧内凹,镞铤横截面呈圆形,具有攻击与报警的用途。
当它被射出时,会发出响声,破风杀敌,声声灌耳,能起到震慑敌人的作用。(司马迁不朽之作《史记》,其中的《匈奴列传》记载了“鸣镝”的来历,大概如下:冒顿乃作鸣镝,鸣为响声,镝为箭头,鸣镝就是响箭,它射出时箭头能发出响声)
“难道还有一只匈奴军队在追击盐队?”有人问道。
“不!”
肖博展拿起那支箭,摇了摇头,并朝周围望去,“我们定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什么?”众人大惊。
“大家在地上找找,看还有没有被埋进沙子里的鸣镝,找到后,寻着它们掉落的位置,再追踪过去。”
“是!肖大人。”
众人急忙俯身寻找,从沙子里刨出了数支鸣镝,并寻着这些鸣镝掉落的方向,终于来到了绿洲地。
“肖大人,你看,是我们的士兵!”
很快,有人便发现了被掩埋于黄沙下的战死士兵。
“盐队被伏击了!”
肖博展死死地拽着手里的鸣镝,双目赤红地看向那片掩埋着自己兄弟的绿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