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咸刚想反驳,肩头却被一只大手有力地按住!何咸回头一看,不是孙坚,又是何人?孙坚摇摇头,示意何咸稍安勿躁。孙坚是朱儁的爱将,孙坚的态度,说明朱儁心中已有计较。何咸重重呼出一口气,把心中的不快憋了回去。
“何郡尉的建议没错,接受韩忠的投降,可以早结束南阳之乱,还百姓一个太平!”这时候,朱儁的副将张超站了出来说道。
何咸一听,不错,这张超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值得结交!
不料,张超话锋一转,又说道:“但是秦郡尉说的也没有错!黄巾贼影响恶劣,如若接受韩忠的投降,必然不能杀之!造反之贼,尚且不能杀之,只会给天下心怀异心的贼人一个不好的暗示!反正造反不成功,投降官军即可!此风不可长!”
何咸顿时晕厥,还以为认识到了一个好汉,没想到还是一个官僚,和稀泥两头都不想得罪的人!张超巴拉巴拉说的一大堆,最后的结论就是“接受投降有接受投降的好处,但是也有弊端,会纵容反贼;不接受投降有不接受投降的理由,但是也有副作用,会拖长战事,死伤更多的百姓!”。简而言之,也就是等于没说!
假如白眼可以杀死人的话,何咸已经杀了张超一千次!
有了秦劼和张超定下大基调,朱儁麾下的校尉、司马们大多数都选择了拒绝接受韩忠投降,油滑一的人则选择附和张超的说辞,把皮球重新踢回给朱儁。他们是军人,更倾向于将所有的危险都扼杀在萌芽状态!死伤一些百姓,死伤一些将士,反而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理论上讲,在大势已定的情况之下,他们这个级别的军官,基本上不会有性命的危险。上场拼死拼活战斗的,都是基层的士兵和中层的屯长、队长、什长们。
而假如接受黄巾贼的投降,他们则要承担政治上的风险。万一的万一,韩忠投降之后又起兵反叛,皇帝必然震怒!皇帝震怒之后,自然是要杀人的,虽然不一定会杀到他们这个级别的,但谁能保证呢?万一搞个连坐呢?把所有曾经赞同接受黄巾贼投降的军官都拉出去砍头了呢?
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生物!这是所有做官之人共同认可的事情!
朱儁不是愣头青,对于现在的局面早有预判。略一思忖之后,沉声道:“正如本将此前所言,黄巾造反,罪恶极大,唯有讨伐方能惩治!故绝对不能接受黄巾贼的全面投降,尤其是贼首,坚决打击,唯有死亡才是他们最后的归宿!但是,内城现在尚有黄巾贼兵5万余人,这些人中间有些是被挟裹的百姓,对于这些人,是可以拯救和原谅的!”
朱儁顿了一顿,决断道:“张超!”
“末将在!”张超抱拳出列道。
朱儁:“挑选一百嗓门洪大的军士,到内城外宣读本将的军令:非黄巾贼头目者,非杀人者,放下武器,接受投降!”
“末将遵令!”张超朗声领命。
“至于韩忠,告诉他,洗干净脖子,等本将取了他的项上人头!”朱儁厉声道。
既然总司令已经下达了方针路线,何咸不管同不同意,都得遵照执行,这已经不是个人的问题。
接下来,朱儁又布置了进攻内城的策略,何咸、秦劼、张超、孙坚各领一军,分别攻内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诸君可有异议?”朱儁布置完战术战法,环顾左右,朗声问道。
“末将领命!”朱儁麾下众将皆抱拳俯首应答道,唯有一人,举着高高的右手。孙坚想拉都没能拉住,搞得这头猛虎相当尴尬。
“大人,末将有话说!”何咸又了跳了出来。
朱儁紧皱双眉,相当不悦,沉声问道:“你觉得本将安排得不对?”
秦劼一见,脸上浮现出快意的笑容。
“为官者,最忌忤逆上官的意思;为将者,最忌质疑上将的命令。这何咸虽然机灵,但毕竟年幼,不通世事。仗着朱儁的偏爱,立下了一些功劳便沾沾自喜。让你跳,看你这回如何收场!”秦劼在心中暗自想到。
“不不不!末将觉得大人安排的都对!”
听到何咸的解释,本想看笑话的秦劼差儿晕厥。
“你这臭小子,怕马屁还能再无耻些吗?!”秦劼的心中如此咒骂道。
朱儁面色稍缓,再问道:“那你举手有何意见?”
“末将哪有意见!只是对于攻击内城,心中有一不成熟的看法……”
“既然不成熟,那就不要讲了!”朱儁毫不留情地回怼道。
若是普通人,被主将朱儁这么一怼,基本上都会认怂,把不成熟的看法咽回肚子里。但何咸岂是普通人?从小在和那个郡守老爹斗智斗勇的过程中,何咸早就不知脸皮为何物。于是,装纯洁装听不懂朱儁话里的意思,继续腆着小脸道:“末将认为,围三缺一的攻城效果或许比四面合围要好!”
何咸一边说,一边拿手示意道:“宛城不比洛阳,内城极小,五万黄巾贼挤在内城基本没有回旋的余地。我军若四面合围,黄巾贼只能拼死一战。我军将推着黄巾军的尸体,一步一步推进。浪费时间,耗费将士性命不说,就算内城的黄巾贼想要投降,都没有足够的空间,会被身后的贼兵推搡着拥上战线!”
何咸一口气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到朱儁若有所思,并没有立马制止他的意思,便接着说到:“围三缺一则不同!黄巾贼既有活路,便不会选择玉石俱焚的自毁道路,突围成为了他们的唯一选择。而黄巾贼突围之后,对于我军而言,有两大好处。其一,选择跟随韩忠突围的,必定是太平道的死忠,是我军要坚定消灭的贼首!这部分人不会太多,大人只需遣一悍将,在敌人逃亡的路上提前设伏,再遣一骑军一路驱赶贼人进入包围圈,贼首必定伏诛!其二,黄巾贼分兵之后,城内贼兵必然群龙无首,抵抗的意志会被最大程度的削弱,剿灭哪些顽抗到底的贼兵之后,剩下的人基本便是我军可以接受的两非人员!非黄巾贼头目者,非杀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