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响兴奋、心惊、愉悦、苦楚混杂一起之时,有个人坐上了回枫树镇金盆村的班车。
老和尚长长地吁了口气。他脑海了回忆起三十多年前的那场政治风暴,他苦笑。那时候,他谷某人在台风眼中挣扎了三十八天,最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黑夜中,他骗过看守,来到火车站,爬上一辆运煤车,逃出了京城。在火车上,他停停走走,又换了好多辆火车,二十多天后,终于在江都市火车站溜了下来。又过了一个多月,金盆寺就来了一个中年和尚。
老和尚回头看了眼梅州城,他笑了,笑得很惬意。高家,老和尚当然不会忘记,高家老爷子曾经跟随将军几十年,可是,就在将军最困难的时候,他姓高的站出来,推了将军一把,让将军掉进了万丈深渊。
现在,高家的子孙像蚂蚁一样繁殖的很快,高家第三代传人高恕来到了江都,送到了谷陕擎的面前。所以,他不笑也不可能了。
他给刘翰清添了麻烦,没办法,他没有别的选择余地。和尚动用了他的资源,把选举结果颠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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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会闭幕了,成功当选梅州县长的龙佩贤,并没因为去掉了一个“代”子而高兴。他身边,又多了两个刘翰清的忠诚支持者。刘睿和李响都是梅县近些年涌现出来的精英,对付精英,龙佩贤并不害怕,但是,他处在夹缝中,承受来自两方面的压力,他龙佩贤会过得异常的艰难。
苏瑜骂他“无能”。
高恕说了句,咋啦?这点事也搞砸了?
江都市的反应是异常的迅速,而且也是异常的强烈。
江都市决心对这次选举进行调查,刘睿和李响属于非正常当选,市委的领导态度很明确,必须给一百三十多万梅州人民一个交代。
江都市人大主任郭建军,纪委书记周晓愚已经在路上。
人大会闭幕后,徐根昌临时召开小范围的会议。参加的人有梅州人大主任、政府一把手、县委的几位主要领导。
他们先开一个预备会,正式会议等周晓愚书记和郭建军主任到达后再召开。预备会的目的是,大家不要散了,他要让梅州的同志没机会商量对策,这就叫做有备无患。
市人大的郝副主任招呼大家随便聊聊。徐根昌坐在那里,铁青着脸,他在想,他一个堂堂市委组织部部长,亲自督阵,竟然还把选举搞得如此糟糕,他虽不至于无脸见江东父老,但怎么交得了差呢?此时,他心里很苦,他没法向苏瑜交差,更不要说那个姓高的了。对于这个公子哥,徐根昌想想都不寒而栗。他来梅州前,高恕专门请过他的客,虽然他没有明确说什么,他也一再强调,他绝不对地方政府用人有半点的影响,更别说干预了,但是,这顿饭是鸿门宴,意思极为明显,丁启军必须选上去,不过,他的话中似乎又希望选举不能太顺利,这就给徐根昌一个想象的空间。徐根昌立了军令状。
按照他们的意思,选举不能太顺,但又不能假戏真做。现在,不但假戏真做了,并且做过了头,李响突然杀出来,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是,程序上无懈可击。
随便聊聊吧。
郝副主任看到场面这么尴尬,又怕冷场,鼓励大家聊聊。
刘翰清是主人,他不能哭丧着脸,所以,他笑嘻嘻地说:“江都市委高度重视,我个人表个态,坚决拥护!这次选举,结果出乎意料之外,查!应该查,应该彻底地查!”
人大主任彭大可很惭愧,他的责任是不小的,可能不出半月,他的工作就可能异动。他似乎看到了他坐在某个清水衙门的办公室里,冷冰冰,连个狗儿猫儿都见不到一个。所以他悔恨地反复说,对不起,对不起。
刘翰清笑容可掬。
龙佩贤发现了一个秘密,刘翰清的笑不是假装的。
你娘的,你有恃无恐啊!龙佩贤暗想,难道他知道自己背后的动作?丁启军贿选的事,难道他知道了?鼓动第一代表团提名李响的事,他也知道了?如果这些被刘翰清知道了,那么,他果真是有恃无恐了,所有的责任都将由他龙佩贤承担。
龙佩贤看到了过河拆桥的可怕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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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响得到了消息,江都市派出了调查组,专门调查李响、刘睿当选的过程。他们是秘密来的,但是,消息还是很快传开了。
现在,李响能否正式成为副县长,突然成了悬案。
这官场就这么好玩,李响床边突然也安静了,半个小时过去了,再也没有人敲门进来。显然,得到了消息,人们静观其变,政治上最忌讳毛躁,稳重一点不会有坏处。江都的领导来了,他们来做结论,有问题,选举不但作废,还要追究责任人的责任,没有排除有异常情况之前,李响还只是“可能的副县长”。
李响突然想笑。
他笑刘翰清,此时,刘翰清的心请怎样呢?按理,他现在应该是既高兴,又沮丧,到底是哪一种成分占得更多一点呢?
李响想,应该是后者吧。
刘翰清在江都市会成为苏瑜和曾巩公开打击的对象。一旦上司对谁有成见了,打落水狗的人就大有人在。哪些人会参与打刘翰清落水狗的行列呢?李响慢慢数着人,虽说刘翰清有很强的实力,但是龙佩贤一旦发威,参与打落水狗的人肯定不会太少。
姚晔和苏惠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她们接触过各式各样的病人,世态炎凉、人间冷暖,以及悲欢离合,她们见多了。当然,他们对于李响这里突然冷清并不知情,但是,她们感觉到了异样,她们不会随便问,默默地为这位年轻的副县长服好务,是她们的本分。
李响不知江都市的领导到了没有,他估计,自己会被他们反复讯问,怎么回答呢?照实说,确实不存在什么舞弊的问题,可以放心让他们查。但是,汪溪漾,不能把她供出来了,一旦和女人沾边,事情就很麻烦了。
还有,这病必须装到底,就是医学院的专家说没病,也要死皮赖脸坚称自己病重,因为,这是很不光彩的事。弄巧成拙的事不能干,名声不能坏,人品底线不能轻易被人看透。当然,装病与品德底线没关系,无奈,确实是无奈才装病的。李响这样安慰自己。
时间过得很慢,又过了两个小时,已经是中午一点多钟了,李响想,结果还没出来,时间还早,因为即使会开完了,领导也会要就餐。人大、纪委、组织部领导在,这就餐就不是简单的就餐了,没两个小时不会结束。
李响预计,江都市领导找他谈话应该是下午三点钟以后的事了。所以,李响决定睡一会儿。
可是,突然听见走廊上人声嘈杂,似乎有一大群人进来,这说话声,缓慢、稳重、整齐十足,不像是普通人。
“请!请!”说话的人是刘马志,阿谀得很。他是在给领导带路。接着就是刘翰清的声音,他也是说:“请,郭主任请。周书记请。徐部长请。”
门开了。姚晔和苏惠打起精神,站在墙边让路。
“啊,李响副县长,江都市郭主任、周书记和徐部长等领导来看望你啦。”刘翰清站在郭主任旁边介绍。
李响迅速挣扎着起来,可是没成功。他皱了皱眉,但一脸的微笑和激动,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装得真像。
姚晔差点笑出来了。
苏惠反应特快,赶紧上前一步,把李响差点砸在床沿的脑袋接住,她娇声地命令:“你不能用力!胃穿孔了怎么办?躺下,躺下。”她一边说,一边把李响安放好。李响闻到一股沁人心扉的清香,他真想就势把苏惠抱住。但他必须规矩,必须装出一副生病,但又很感激领导,挣扎着坐起来的样子。
“躺着躺着,好好养病。”
说话的是人大主任郭建军,他见李响这痛苦的样子,急忙对李响说。他扶着李响躺下,又和蔼亲切地伸出手,握着李响的手久久没有放下,然后又转过头,对其他人,包括周晓愚等,说,“李响不错,代表们确实有眼力,有水平,讲政治,选出了很好的干部。李响,我们今天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赶快养好病。养好了病,就没有多少时间休息了哟,重任在身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