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借穿的衣服魏初阳还没有还回去,正好给易洛换上,那是一件浅绿色的衣服,窄袖,长摆,虽然布料算不上多好,但胜在做工精致,加上易洛一副好相貌,倒是好看得紧。
“看够了没?”从早上起床梳洗完毕后,魏初阳一直跟在易洛屁股后头,也没说什么话,是盯着人家看。今天店里关门不做生意,魏川夫夫也不管他,那没出息的样儿,他们巴不得少看两眼,所以一块儿上街买东西去了,只有易洛和魏初阳在店里。昨天已经托村里人给韩应带了口信,易洛才放心地在这儿逗留。
“看一辈子也看不够……”他刚说完,易洛朝他脸上扔了一块抹布,然后转身去厨房找茶壶,途中还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
易洛倒了杯热茶,在大堂里找了张桌子坐下,魏初阳挨了过去,没话找话聊:“易洛,我看你长得不像应阿么,难道是像你爹?”
易洛喝茶的动作一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似乎想明白了,道:“也是,你那时候才刚刚十三岁,可能没听你爹和你阿么提过。”提到年纪,易洛这才想起,魏初阳比他小三岁来着,而且魏初阳还比同龄人幼稚些,他果然还是太感情用事了,昨天不知怎么的被江泯给说动了,这亲事真的靠谱吗?
“嗯?什么事?”
易洛的神色有些犹豫,他不太想提过去的事。魏初阳见他有点为难,又想到他从来没见过易洛他爹,也没人提起过,也许已经过世了,他暗暗责备自己揭人伤疤,于是体贴道:“没关系,你当我没问好了。”
“那不说了。”易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虽然不明显,但魏初阳还是察觉易洛心情不太好,又暗骂自己多嘴,他不擅长安慰人,只能感受着渐渐沉闷的气氛干着急。
“臭小子,去把马车赶出来!”这时候魏川和江泯刚好回来了,魏川跟魏初阳说话还是没好气。
魏初阳乖乖去后院牵马。易洛则是被魏川和江泯这镇仗吓着了,两人提了两手满满当当的,能看清楚的有鸡有鸭,江泯腋下还夹着两匹布,他讷讷开口道:“魏大叔,魏叔么,你们这是……”不会今天要上门提亲吧?
“哦,我们觉着定亲是大事,得尽早跟你阿么商量,等会儿我们跟你一起回去,跟你阿么商量好了,再找个好日子上你家提亲去。”江泯将其他东西放下,把那两匹布搁在易洛身前的桌子上,“我打算给你做两身衣裳,你看看这颜色你喜欢不喜欢?”
易洛看了,一匹嫩黄色,一匹浅蓝色,虽然不常穿这类颜色,但也能接受,回道:“喜欢,谢谢叔么。”这是定亲的一种礼节,若是推辞反倒不合礼数了。
魏初阳要把马车赶到前门,刚从旁边的巷子拐出来,右边来了一辆马车跑得飞快,眼看要撞上了,他下意识一扯缰绳,硬生生掉了个头,差点没翻车,可那辆马车却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扬长而去了,不作一丝停留。
“这谁家马车,这么嚣张,赶着去投胎啊!”魏初阳火大地骂道。整条街被搅得兵荒马乱的,过往行人唯恐避让不及。
“吁……”那马车一路狂奔,最后竟是在陈家门口停了下来。车夫跑上前去敲门,握住门上的铜环敲得“砰砰”作响。
“谁啊?”里面的人匆匆忙忙来开门。
“二少爷回来了!”那车夫道。
“二少爷?”开门的人这会儿看见马车上下来一作儒衫打扮的年轻人,一身的书卷气,可不是他家二少爷嘛,激动得扭头嚷起来:“快去告诉老太爷和大老爷他们,二少爷回来啦!”
陈家二少步履急切地进了门,贴身小厮跟在后头提醒道:“少爷,咱们是不是先往老太爷那去一趟?”
“不急,先去见爹和阿么。”他一摆手,小厮也不好再说什么。
“爹,阿么!”刚走进大房住的院子,见他爹和阿么迎出来了。
“玦儿,快让阿么看看,是不是瘦了?”大夫人红着眼眶把人抱住,大老爷相对沉稳,只是笑着问:“回来了,考得如何?”
秋试最后一场是在中秋那天,所以他没能够回家过中秋。
“孩儿有九成的把握。这次赶回来是有件事情想同你们商量,我们进屋说。”说着三人进了房内,让小厮在外头守着。
而三房那边,因为许久没回过白水镇,陈斌带着夫郎上外头走走去了,陈延在书房核对账本,陈遥在一旁绣着荷包。
“好啦,终于完工!哥,你看看,我绣的好不好看?”陈遥得意地凑到陈延面前,想听他夸他几句。
“嗯,好看。”陈延眼睛盯着账本,不时拨弄几下算盘,随口敷衍道。
“你看都没看呢!”陈遥不满了,把荷包放在账本上,让陈延算不了账。陈延叹口气,无奈道:“荷包你都绣了百十来个了,能不好吗?我说你绣这么多荷包干嘛,也没见你送出去一个,你要是无聊,能不能琢磨些其他的玩意儿?”
“我……”陈遥正说话,外头突然吵闹起来。
“小柳,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陈延朝窗外喊道。
“好像是二少爷回来了,刚听大房的人讲的。”窗外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哥儿。
“陈玦回来了?也对,秋试已经结束了,你说他能考中举人吗?”陈遥问道。
“最好是能考中,这样才能分得干脆。”陈延冷笑一声。陈遥还反应不过来其中的意味,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三少爷,有位姓温的公子来了,三老爷和夫人正在大堂招待呢,说让你也过去。”老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站在书房门口。
“不去,说我身体不适。”陈延暗暗皱眉,这人怎么说不通呢,得想个办法让他离开白水镇,不然迟早得暴露。
“谁啊?”陈遥趴在书案上,好奇道。
“生意伙伴。”陈延继续看账本。
“那你为什么躲他?”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问那么多,说了你也不懂。”
“嘁……我还不稀罕知道呢!我去玩了。”说完,转眼跑得没踪影。
大堂里,管家转达了陈延的话,温邢远猜到陈延是不肯见他了,婉拒了在陈家吃饭的邀请,借口还有事要办告辞了。
“延儿是怎么了,他不是跟温邢远一直关系不错吗?”陈斌纳闷道。
“什么时候我去找延儿聊聊。”陈斌的夫郎文非接着道,“其实,我倒觉得延儿跟温邢远保持距离是好事,他毕竟是个哥儿,生意往来也要注意分寸才是。”
“你不用担心,出了这白水镇,没几个人知道延儿是个哥儿。”
“那我更担心了,他都二十四了,难不成真要孤独终老?”
两人陷入一片愁云之中。
今天魏川夫夫买了不少菜,鸡鸭都给提上了,还带了一坛好酒,由于中午这顿饭太过丰盛,魏初阳和易洛都有点吃撑了。阳光很温和,易洛懒得动弹,搬了把躺椅,搁院里躺着,院门大敞,风吹着很舒服,加上喝了点小酒,这会儿有点昏昏欲睡。魏初阳不会喝酒,喝了一口作罢,现在正捧着肚子在院子里溜达,消消食。三位长辈已经商量好这个月的二十八给两人定亲,到那天请个媒人,叫上两家最亲的人一块儿吃顿饭,这亲事算定了,现在他们正在屋里商量具体事宜。
“石头!”魏初阳绕着圈,经过门口的时候瞥见了石头和杨心儿,他们果然是经常在一块儿啊。
“你们这是上哪去啊?”他跑出去,站在门前的石阶上。
“去抓兔子。你去吗?”石头扬了扬手中的装着工具的袋子。
“去!你们等我一会儿。”他跑回院里,本来想叫易洛一块儿去,但看他快睡着了,去屋里跟他们说了一声,又凑到易洛耳边轻声道:“我去山上抓兔子。”
“嗯……”易洛眼都没睁,迷迷糊糊地应了,毫不设防的样子让魏初阳心中一软,突然低头在易洛的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易洛什么反应也没有,应该是睡着了。
他背对着门,石头和杨心儿看不见他做了什么,只当他是和易洛说一声。
三人上了山,绕到山阴面,石头找好地方,把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出来,有绳子有,有捕兽夹和铲子,还有几根胡萝卜和一堆菜叶。
魏初阳一边学着石头的样子在地上挖好一个坑,然后拉开捕兽夹,埋进坑里,边问道:“不是要抓活的吗?这样不会流血过多而死吗?”
“这些捕兽夹都很小,也不是很锋利,虽然会受伤,但是不会死。”石头给他解释。
他们埋了好几个捕兽夹,又在一棵树下挖了一个比较大的坑,坑很浅,只是埋一张,上头吊在一根枝桠上,在上铺上枯叶和菜叶,捕兽夹旁边也放了胡萝卜。
“什么味道?”魏初阳闻到一股味道。
“我在胡萝卜和菜叶上洒了药粉,可以吸引兔子。”一起忙活这么久,这是杨心儿说的第一句话。
“喔。”其实,除了药粉的怪味道,魏初阳还闻到了一种香味,杨心儿现在离他挺近,应该是他身上的味道。
“那我们走吧。”石头开始收拾东西。
“走啦?”兔子还没抓到呢。
“没这么快,晚点再过来,也可能得等到明天,看运气。”听石头这么说,魏初阳有些泄气,但也只能跟着走。
三人没走出多远听到枝丫晃动的声音,回头一看,悬在半空中的往兜里有两只兔子。魏初阳惊喜地跑过去,石头惊讶地张了张嘴,杨心儿则是挑了挑眉,今天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把兜解下来,石头看向杨心儿。魏初阳看着活蹦乱跳的兔子,要是到杨心儿手里,还有活路吗,试药什么的听起来好残忍。杨心儿见他什么都写脸上了,无所谓道:“你喜欢给你吧。”
“真的吗?谢谢!”魏初阳从石头手里接过两只兔子,美滋滋地跟在两人后头下了山,路上已经在想给它们取什么名字了。
“易洛,易洛,快看,可不可?”魏初阳冲进院子里,易洛刚醒,正在伸懒腰。
“哪来的兔子?”易洛看了一眼。
“跟石头和杨心儿上山抓的。这只白的叫洛洛,我来养,灰的是阳阳,给你养着。来,把它抓出来。”
易洛简直无话可说,面前这人真的是十七岁的汉子吗,不是哪家未成年的小哥儿?他嫌弃地看着那两只兔子,伸手一把揪住那只小白兔的两只耳朵,把它从兜里提了出来,道:“我养这只。”
“你倒是轻点儿啊。”那兔子的四条小短腿一直胡乱蹬着,看着可怜兮兮的。魏初阳伸手去接,易洛却避开他往屋里走。
“那你手上这只叫阳阳好了。”魏初阳追上去。
易洛没反对,阳阳阳阳呗,等养肥了吃掉的时候还更好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