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过道就那么点儿位置, 狭窄又昏暗。
刚才齐烨听到厕所门被踹开声音时候原想过从这边离开。
可若是真从这里跑了，依照他力，宋涛瞧见了立刻就能把他抓住。他根本跑不了几步。
更重要是楼梯口僻静无人又没有监控, 到时候他被打了宋涛要是走了，才是最不合算。
所以他这才没选择走。
齐烨已经做好了生生挨一顿准备，这种伤敌一千损八百法子虽然偏激了些, 却也不至于吃了哑巴亏。
结果他没想到是棠梨竟然也在这里, 还把他给拽进来了。
齐烨薄唇微抿，这个地方不宽敞，他和对方姿势很亲密。
她手扣着己手腕, 另一只手压着他腰间, 束缚着他让他不要乱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这个时候乱动对他没什么好吃, 可他更不会觉得棠梨是好心来帮己。
“你现在把我困在这个监控死角, 是为了方便一会儿宋涛过来好动手还是方便你动手？”
棠梨一顿，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以为。然而转念又一想。
也是，在齐烨眼里己和宋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一路货色。
她刚才主动出手将齐烨拽到这里躲着已经算ooc了。
虽然会扣些气运，倒霉个几, 是棠梨权衡了下，还是选择这么做了。
一方面是怕齐烨黑值增加，而另一方面是棠梨良心过意不。
她不是没和宋涛干过架，那孙子出手可没什么轻重。
拳拳到肉, 像齐烨这种随便用力捏一下就是一片红印子, 哪里受得住？
见棠梨没有说话，齐烨以为己猜中了。
“棠梨，我倒是小看你了。比起外面那蠢货，你脑子确要更好些。”
他脸色覆了霜雪一般, 眉眼也冷。
“也更无耻。”
“闭嘴。”
棠梨最受不了就是少年这种眼神，又冷又沉郁，看得她心里闷得慌。
“我是不怎么喜欢你，可就你这细胳膊细腿，我要是真想动手用得着跟着宋涛一起？我一拳过来就有你受得了。”
“今儿食堂时候你他妈不是在场吗，难道真觉得我扔那餐盘砸过是为了你？子只是和宋涛那孙子有过节，单纯看不惯他而已。我今也是专门过来堵他，你他妈少往己脸贴金。”
棠梨说也是他认同，毕竟从搬到大院里第一她就厌恶己。只是听对方说了这么多，总有一种故意给他解释，生怕他误会错觉。
想到这里齐烨沉默了一瞬，那双黑曜石般眸子有什么情绪闪烁了下。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拽进来？”
这也是他最疑惑。
在他看来棠梨就算是专门来找宋涛，更应该在这里看戏，袖手旁观才是。
棠梨顿了顿，没再看他。
宋涛因为被齐烨关在隔间里泼了一身水，浑身都湿透了，此时正骂骂咧咧地往这边过来，狼狈得厉害。
“你不是泼了他一身水吗？子瞧着痛快，顺手拽进来，就当日一善了呗。”
她这人不大会撒谎，说这话时候视线一直往外面落。
少年听了这话后没有太大反应，只扯了扯嘴角。这回答于他而言，算是意料之中。
“我是不会道谢。”
棠梨也知道和对方说什么也没用，他反正讨厌己，己也没法给他解释什么。
她烦躁地“啧”了一声，看着宋涛听到动静往楼梯口这边过来了。
“谁他妈稀罕你道谢。”
“滚滚滚，赶紧滚，耽误子干正事。”
棠梨见宋涛要过来了，她有点儿着急，怕一会动起手来误伤到齐烨。
于是连忙松开了束缚着齐烨手，直接把他往楼梯那边推。
她力道不算大。
只是少年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下，再加他也没注意楼下，重心一个不稳，脚给崴了下。
要不是反应快，手扶着扶梯，可能就要摔下这段楼梯了。
齐烨咬着下嘴唇，忍耐着没有痛呼出声，结果脸色“唰”得一下全白了。
他脚踝疼得厉害，咬肌微动，深吸了一口气抬眸从下面看了过来。
楼梯处光线昏暗，饶是如此棠梨也看到了齐烨眼角隐约泛着水光。
棠梨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齐烨没有给她机会，他只狠狠瞪了她一眼。
听到宋涛过来脚步声后愤愤扭头，红着眼尾离开了这里。
棠梨被色恍惚着。
她视线往楼梯下面落，看着少年离开方向出神。
宋涛走过来时候并没有看见棠梨脸，只看到一个背对着他身影。
他咬了咬牙，直接伸手从后面拽住了棠梨衣领子就往外面带。
“孙贼！让你爷爷好找啊！敢阴子是不是？子今把你脑浆都给锤出来……”
宋涛拳头还没来得及落下，棠梨稳住身形，反应极快地扣住了他手，掰着他小拇指狠狠一掰。
猝不及防一下，他给疼得龇牙咧嘴。
刚曲着膝盖打算往棠梨下盘踹时候，棠梨弯腰，一个过肩摔把他给砸到了地。
“艹你大爷，你他妈……？！”
“棠梨，怎么是你？！”
宋涛人缘是不大好，平日里也得罪了不少人。刚才被锁在隔间泼了一身水时候，他脑子里想过所有人，包括齐烨。
是从未想过会是棠梨。
棠梨这人是霸道不讲理，脾气又狗有臭。可她性子直率，喜欢谁讨厌谁都表现在脸，不会那些弯弯绕绕，更不会搞背后那些阴损招数。
因此在看到棠梨脸瞬间，少年瞳孔一缩，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刚才是你把子关在厕所泼了一身水？！”
大约是宋涛表情太过震惊，好像遭到什么欺骗背叛了似。
棠梨瞧着莫名心虚。
可她又不能把齐烨说出来，只得抬起手摸了摸脖颈闷声承认了。
“……是我。”
宋涛听到了这肯定答复，一瞬之间宛若信仰崩塌了一般，不顾疼痛，支撑着地面猛地从地站了起来。
“棠梨，子看错你了！你竟然也学会了这种背后阴人手段！子哪里得罪你了，今儿中午食堂事情也是你他妈动手，子和你计较了吗！”
“你是和我没什么仇怨，不过你动齐烨了。”
少年满腔怒气被对方这突然来这么一句给弄得怔住了。
“什么意思？我看不惯他教训他干你什么事，他又不是你兄弟。”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以后就给子记住一点。齐烨是我人，你动。”
她抱着手臂冷冷扫了对方一眼，面色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棠梨要是顺着说齐烨是她兄弟，这件事也算了，可她避开没说，只这么警告了一两句。
再加他又不是眼瞎，那齐烨面对他挑衅警告大多时候也是无视。
今食堂时候他看棠梨那眼神里厌恶都不带遮掩，说是仇人都有人信。
结果棠梨一点儿也不在意，还特意在这里堵着。就为了给齐烨出口气。
宋涛突然想起了之前高一时候开始 ，学校论坛最面飘红那个加精帖子。
他心里顿时一口气不下也下不来，憋得厉害。
“……艹，你他妈真喜欢男啊！”
似乎每一个人都会得出这么个结论，棠梨已经懒得否认了，只优雅地朝着宋涛掀了个白眼。
“随你怎么想。反正你以后给我收敛点儿，不然怪我不客气。”
宋涛缓了许久这才从这巨大冲击力回过神来。
“棠梨，说话，我宋涛平日里眼高于顶瞧不什么人，整个南城一中就你还算条汉子。结果你他妈给我说你是个弯，弯就算了，你这什么眼神？”
“你看南城校那个楚北辰也就算了，你他妈竟然喜欢了个弱不禁风娘娘腔！”
“娘娘腔？”
棠梨听后微皱了皱眉，对他话并不赞同。
“齐烨虽然娇气，可也不娘。”
说到这里，也不知怎么。
她脑子里全是对方刚才离开时候那双被怒火点燃眼眸。
夕阳黄昏，橘黄色光静静流淌。
少年如墨眸子里映照着些蜜糖色泽，还泛着浅淡水光。
真漂亮。
和宝石一。
……
一楼楼道口那段楼梯也就五六阶，没他楼层多。
就算棠梨情急之下力道大了些，人摔下也顶多是擦破点儿皮，不会有什么大事。
可齐烨不同，他这质特殊。
当时勉强稳住了平衡没有摔下，脚却崴了。
脚踝处红肿得厉害，每走一步就跟小人鱼踩在刀片一般疼痛。
他力本来就不大好，早从家到学校都要走走停停平复呼吸，此时这脚伤无疑于雪加霜。
之前等宋涛训练结束休息已经花费了半个多小时。
夏虽然暗得晚，依照齐烨这蜗牛般速度往回走，还没到家这估计也黑了个彻底。
齐烨没多余钱打车回家，边橘黄色光亮渐渐隐没在了地平线下。不知什么时候，路两旁街灯也亮了起来。
将周遭无尽黑暗给驱散开来。
尽管街灯光亮昏黄，却也足够视物。可这黑夜太森然，他心下有些害怕。
齐烨很怕黑，不仅是因为小时候秦婉工作忙回来得晚，他总一个人待着害怕。
更因为初三在怀河时候险些被人给拽进了小树林受到侵.犯。
当时也是这一个静谧森然夜里，他被人捂住口鼻，连挣扎力气都用不出来。
要不是秦婉那刚好回来，可能后果不堪设想。
正是因为如此，这件事给齐烨造成了很大心理阴影，他连续做了一个月噩梦。
梦里全然都是那个男人可怖嘴脸。
今他虽多留了半小时等着宋涛，却也是卡着时间算。
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崴了脚，齐烨早在黑之前回了。
前半段路还好，街来来往往还有好些人。
是后面时候必经一条小巷，那里白都没什么人，更提晚了。
齐烨压着心下慌乱情绪。
哪怕脚踝又红又肿疼痛难忍，也还是尽量加快速度想要快些离开这个巷子。
棠梨出校门之后没走多久便瞧见了不远处走得艰难少年，视线往下瞥了眼，也清楚得看到了他脚踝红肿。
他本就崴了脚，又这么走了一路，那地方就算伤得不轻也变得严重了。
肿得高，光是看着就触目惊心。
这本就是她过失导致，对于齐烨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棠梨心下不忍，下意识准备过扶他一把。
【滴，人物ooc警告。】
【艹，他都这了，我要是眼睁睁看着我还是人吗？】
系统沉默了一瞬。
【是你已经扣过一次气运了，短时间内要是再有ooc为，就不是单纯喝凉水塞牙，走路摔倒这么简单了。】
【你可能会倒霉到出门被车撞死也说不定。】
【哦，那算了。】
听到可能危及到生命安全，棠梨纠结都不带纠结一下地摆了摆手。
【你不做人了？】
【嚯，做人哪有狗命重要？】
【……】
系统不说话了，好像陷入了休眠。
棠梨早就习惯了它时不时闭麦，反正她也没什么想要和它聊欲望。
她掀了下眼皮看了前面人一眼，这条巷子是回必经一条路径。
按照齐烨这个速度，估计还得走个半小时才能磨蹭回。
棠梨中午没吃什么东西，刚才也就吃了几口面包随便应付了下，肚子还空着。
她觉得既然此时不能帮把手扶着，那也没己什么事情了。
还不如早些回家填肚子。
这么想着，棠梨迈着腿径直加快了步子往前面走。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超过齐烨。
对方一听到她靠近脚步声后，瞧见那地面影子越来越近。
齐烨心下一惊，连忙将之前路边捡着一块石头往身后砸了过。
那石头鹅卵石大小，可距离这么近要是真砸到脑袋免不了落了个窟窿。
好在棠梨反应快，平日里战经验丰富，也多多少少遇到过那些背后偷袭招数。
她一瞧见齐烨抬手就下意识侧身避开了，那石头擦过她面颊，重重砸到了一旁墙面之。
“啪”一声脆响，棠梨光是听着就心有余悸。
“艹，齐烨你不是吧，我刚才楼梯口推你是让你赶紧走，我又不是故意让你脚崴，你他妈至于用石头砸人吗？”
他脸色白得厉害，听到熟悉声音后一顿。
街灯昏黄，齐烨看着眼前己厌恶至极少年，心下重重松了口气。
能够在这个时候看到个熟人，齐烨莫名心安。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棠梨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齐烨手脚冰冷，沉沉吐了口浊气这么低声说道。
他身子有些抖，很细微弧度。
棠梨离得近才觉察到了他异。
“啧，算了，是我有错在。”
她尽量保持着不耐烦子，在没有听到系统ooc提示音后。
棠梨便知道己如今这个态度是对。
原主虽然任性霸道，本性不算坏，只是从小被养坏了。
棠梨之前时候便发现了，如果己主动帮助了齐烨就是ooc，可要是不得已，不得不做话便不算是ooc。
就比如齐烨他们刚搬来时候，棠梨主动帮他们提东西就是ooc，要是曾桂兰要求话，她只需要表现出不情愿子照做就成。
而现在，尽管依照原主性格是不可能主动道歉也不可能帮忙。
不过毕竟是她不小心让齐烨崴了脚，她可以不动手扶他。
是因为这么点儿心虚愧疚也是可以比平常时候语气什么温和些。
这也是符合人设。
或许，她可以趁着这个时候试试询问关心下对方。
应该也不算ooc。
棠梨眼眸转了转，余光瞥了一眼一旁少年。
明明刚才差点儿被砸到是她，结果对方看受到惊吓比己还多。
他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沁了层冷汗，将前面头发濡湿了好些。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疼？”
齐烨一愣，以为己幻听了。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语气还算平和他说话，而且还不是那种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 ，只是觉得意外而已。”
“我以为你不会说人话。”
他眉眼冷淡，说这话时候连个余光都没给棠梨。
艹。
棠梨磨了磨后槽牙，给气笑了。
“子不会说人话？我看你也这狗嘴咯也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我原本瞧着你这子心里还有那么点儿愧疚，不想还是我多虑了。现在看来你除了脚肿了些之外也没什么大问题，还有力气怼人，估计也不怎么疼。”
她说着拍了拍身不存在灰尘，觉着己在这里和齐烨热脸贴冷屁股添堵，还不如早些回填饱肚子。
“成，你就在这里慢慢轧马路吧，我就不奉陪走一步了。”
齐烨一怔，没想到己都这了，她不扶一把也就算了，竟然真狗到丢下己不管。
棠梨没瞧见少年眼里一瞬慌乱。
不想她刚走了几步，便觉己衣角被什么东西给勾住了。
原以为是树杈什么，结果回头一看。——是齐烨拽住了她衣角。
齐烨苍白脸色因为对棠梨视线而染了些绯色，是羞恼，亦觉得羞耻。
可是他没办法，他怕黑，更怕夜里空无一人深巷。
“……刚才是我言过了，我给你道歉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攥紧了棠梨衣角，长长睫羽颤得厉害，竭力掩了眸子里情绪。
“可是这件事你也有错，我是被你推下才崴到脚。”
“所以？”
棠梨以为对方是要己给他道歉，挑了挑眉，抱着手臂冷笑了一声。
“……所以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齐烨没有告诉棠梨己怕黑，他觉得丢人。于是只得折中用了这么个说辞，给己一个台阶下。
——他只是太疼了，一个人走不了而已。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指责棠梨不地道，可奈何齐烨语气太轻太低。
像是羽绒拂过似，弄得人心痒。
棠梨有些意外，是心下更多是愉悦。毕竟从和齐烨第一次见面开始对方就一直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她凑近了些，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齐烨，你这是在和我撒娇吗？”
“撒娇？”
齐烨薄唇压成了一条直线，神情骤然冷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从我话里听出撒娇意思来，我只是在称述事而已。”
“你要走我是拦不住你，不过你要是真走了我会找你外婆。不仅是你推我下楼梯事情，还有之前和男校那边人打架事情。我都会一五一十全部告诉她。 ”
“……你在威胁我？”
“并不是。这一次我只是换个对象称述事而已。”
少年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沉声补充了一句。
“当然，我不是个独断霸道人。”
“所以你答复呢？”
棠梨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觉得齐烨这个时候拿出了曾桂兰来威胁她简直不要太机智了。
之前就说过了，她是不能主动给齐烨提供帮助，可要是他用这种办法威胁己。只要是他要求，不是什么杀人放火事情，她都是可以“不得已”“不情愿”地满足。
这一切都顺理成章，不会ooc，更不会扣气运了。
然而齐烨并不知道棠梨在想什么。
他看着对方半晌也没有回应他，扯了扯嘴角嗤笑了一声松开了棠梨衣角。
齐烨觉得己很可笑。
刚才竟然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对方真心有愧疚，真会同意留下。
棠梨刚才没说话是在等对方，看他还有没有什么要求。
结果齐烨倒好，还真只是不让她走，诚得连她都有些看不下了。
此时见他松开了拽着衣角，似乎连这个要求都打算放弃了。
棠梨被噎住了，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对方一眼。
“齐烨，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我现在有这么一堆把柄在你手，结果你就提了这么个破要求？”
少年没听明白，皱着眉看了过。
“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说你可以再过分一点。”
“比如，让我背你。”
棠梨勾唇笑了笑，露出了一个小梨涡，眉宇之间少有没有戾气。
那双茶色眸子清透柔和，映着光亮宛若星河细碎。
“再比如，抱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