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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尸变(下)

负责看守太平间的老刘正躺在值班室的床上酣睡,太平间里的鼾声抑扬顿挫,婉转绵长。

太平间里一阵无名风刮过,放置在角落里的裹尸布一角被掀起,隐约可见一张白骨森森极为可怖的面孔。

呼呼呼……

似风声掠过峡谷时的呼啸,在空旷冰冷的太平间里回荡着。

咚!

放置尸体的桌子突然倾倒,尸体落地,裹着白布打了个滚,值班的老刘鼾声中断,嘴里含糊不清的咕哝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熟睡。地上的白布缓缓爬了起来,伴随着嘶啦一声响,白布上裂开了一道缝隙,一双肌肤乌青、皱痕交错的手伸出来,一阵咿咿呀呀断断续续的瘆人呻吟声响起,似猫叫,又似家犬受惊后的呜咽。

披头散发,脸上森森白骨外露,赤身果体的女尸从滑落的裹尸布后现出原形,身体如同年久失修的玩偶,咯吱咯吱的极为夸张的扭动了几下,没了眼仁的空洞\眼眶茫然四顾,觉察到半开的太平间门后微弱的光线,女尸步法僵硬的朝门口走去……

小护士姓宇,年方二十五,长相普通,至今单身。平日里有些嘴碎,喜欢说别人家闲话,医院里着实没几个朋友。宇文娇住晋阳四环,原本今夜值班的是有两个护士,但与她排了同一班值夜的护士称家里有急事走了,宇文娇心知对方只是不愿与她搭班,心里不满,嘴上应承,走后自然免不了要说几句别人坏话,大抵是一些狐狸精啦公交车啦云云。

这所医院是晋阳一院的附属医院,市公安指定医学鉴定中心。现在已经是深夜,医院里的病人们都已经熟睡,宇文娇心情不好毫无睡意,百无聊赖的支着下巴,想着最近几天里家里人总是有意无意间说起她的婚事,照她如今的年龄,已经算是大龄剩女,心里自然也着急,可没有遇到合适的。今天中午上班前,家里又说起此事,宇文娇被催的心烦,吵了几句,摔门而去。大概是又想起争吵时的画面,宇文娇轻声嘀咕道:“我就是不结婚怎么了?”

嗒嗒嗒,或轻或重的脚步声自楼下传来,期间隐约伴着呼哧呼哧的呼吸声。

宇文娇值夜的楼层在一层,再往下便是太平间,太平间里有两个值夜的老汉,一个老刘一个老吴,除了上下班签到打卡,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极少上来。

老刘跛脚,走路时两只脚一轻一重,烟瘾又大,人倒是挺好说话的。宇文娇管不住嘴,劝说过几次,老刘笑呵呵的应承,事后故态复萌。宇文娇没有义务关心老刘身体,也就作罢。这会儿听到老刘独有的脚步声,宇文娇皱了皱眉,心道半夜三更老刘上来干嘛。倒是没有多想,重新伏在咨询台的办公桌上心烦意乱的想着心事。脚步声出现了短暂的停顿,随后转了一个方位,朝宇文娇走过来。

宇文娇觉着奇怪,下意识的撇头看去,有些昏暗的灯光下,隐约看到是个女人的身影,身体曲线毕露,脚步一深一浅。宇文娇喊住了对方询问道:“干什么的?”

女人毫无回应,依旧步伐坚定的朝她走过来,宇文娇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抓了桌上的水杯,女人的容貌彻底暴露在护士站明亮的光线里,白骨森森,双目空洞,脖子上有个骇人的大窟窿,人如果在这种情形下还能活着,才叫见鬼了。

已经死去两日的女尸,脑袋轻轻转动,没了眼球的空洞\眼眶直视着她。宇文娇尖叫一声,抓起身边任何能够拿得起的东西劈头盖脸砸了过去,随后手脚并用爬上办公桌想要逃跑。

先前走路颠簸的女尸突然加速,冲进护士站,一把扯下宇文娇,张开没了面部肌肉约束堪称深渊巨口的嘴,咬了下去……

一院附属医院的旋转门缓缓转动,一道机械麻木的身影从门后走出来,赤身果体,脖子后仰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喉间微动,嗬嗬嗬了几声,一脚踏空,从台阶上滚落下去。随后又是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摔下台阶的女尸再一次站起来,期间数次绊倒,终于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夜深,街上空无一人,秋后入夜的气温微冷。萧条的街道上,有个赤着身体的女人一瘸一拐的走着。

身后一道强光亮起,紧接着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应酬归来的中年男人瞬间酒醒,战战兢兢的走下车,看着汽车灯光下,呈大字爬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影,喃喃自语道:“闯祸了、闯祸了……”

中年男人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夜深人静无人注意赶紧逃离,良心告诉他,决不能这么做,会损阴德的。中年男人犹豫了片刻,慢慢的靠近爬在地上的人影,自然也注意到了对方身上没穿衣服。心头的疑惑一闪而逝,蹲下身体推了对方一下,轻声询问道:“喂,还活着吗?”

人影依旧纹丝不动,中年男人额头见汗,搀着对方的胳膊想要抱起她,翻身的刹那,中年男人看到了对方的容貌,倏然松手,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不断重复着:“杀人了,我杀人了。”

颤抖着摸出手机想要报警,一片阴影笼罩而来,中年男人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原先那个一眼看去明显已经死去的人,此时正好整以暇的站在他面前,双目空洞,缓缓俯身。

“鬼、鬼啊!”中年男人手脚并用连滚打趴想要逃跑,小腿被对方抓住,一阵剧烈的刺痛感传来,中年男人痛苦的呼叫了一声,回头看去,只见那具诡异的人体正抱着他的小腿,奋力的撕咬。

中年男人随手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没头没脑的砸了下去,一下、两下,头盖骨凹下去一块,诡异的是并没有鲜血流出来,只能从身体特征辨别出是女人的‘尸体’依旧紧紧抱着他的小腿不放。中年男人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抓了女尸的头发使劲撤去,好一番搏斗后,终于把女尸推到路边的排水渠里,腿上不出意外撕下了一块血肉,强忍着疼痛上了车,一脚油门下去,风驰电掣的驶向距离此处最近的诊所。

去了诊所后,中年男人狠狠拍打着房门,房里熟睡的医生迷迷糊糊的帮他开了门,待看到他手上的鲜红后,睡意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急急忙忙回到医务室去了碘伏消毒,随后拿了手术线,开始帮中年男人缝合伤口。

好在男人腿上穿了不少,当时看着瘆人,一番清理后才发现只是咬破,被撕去的不过是裤子上的布料。找了个几口谎称被铁丝网刮到,打了一针破伤风,又开了一些药物后,这才开着车回到家里。

……

晋阳一院附属医院,护士宇文娇喊醒了当晚的值班医师,快速交代了之前发生的一幕,自己给自己挂了个急诊。

那奇怪的女尸并不打算要她的命,先前一番看似剧烈的撕咬,宇文娇又在关键时刻撇过头,脖子上虽然被咬出一个洞,好在并不深,又避开了大动脉,并不算致命,但真的很疼。一番医治后,值班医师帮她临时安置了一间病房。

是夜,护士开始低烧,胡言乱语,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一些微不可见的紫斑正在缓缓浮现。

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深夜归家的中年男人身上,只以为是醉酒后的症状,没敢打扰卧室里的妻子女儿,在沙发上睡了一觉,天刚亮,发现症状并没有消退,打电话给上司请了假,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门,被清晨的冷风一吹,哇的吐出了一滩黑色泛着酒气与酸臭的污秽。院里那只土狗兴高采烈的跑过来大吃特吃,中年男人骂了几句,上街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往医院。

清晨,熟睡中的母\女起床洗漱,今儿是周一,女儿要回学校,当妈的特地给她做了一顿丰盛早餐,倒没有多想自家男人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走的,走的时候为什么车没有开。吃过早饭,一番交代后,女儿出了门,依着惯例两人互相拥抱了一下。

少女走进院落,土狗扑了过来,按照往日的场景,必定是女孩子抱着那只可爱的土狗转两圈,潮气蓬勃的骑着自行车去学校。但今天是个例外,吃了男人呕吐物的土狗毛发根根直立,狗眼血红,在女孩子手上狠狠叨了一口,女孩子惊叫一声,当妈的听到呼喊后冲出院落,觉察到家里土狗的异常,拿了靠在墙上的扫帚打了一顿,狗子呜咽着冲出院落落荒而逃。

伤口倒是不大,细细的一条线,并没有血渗出,在妇女去了学校一定要打一针的千叮咛万嘱咐声中,心情郁闷的少女骑着自行车往晋阳大学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