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跟桑岛慈悟郎先生说着话的时候, 门外忽然传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上去是警察署配发的小黑皮鞋敲击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这都晚上八点多,人应该也是警察吧?
会客室的门被人力扭开, 人正是傍晚时和那个受伤巡警大叔一道前处理此事的同事。他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眼睛有点红, 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新谷长官, 事怎么样?松尾先生好吗?”
坐在我面的小警察见到他,连忙问道。
“松尾他在手术.....很难说。医生说伤到内脏, 加上松尾这家伙, 一直身体不好......唉,他的孙子没出生, 难道就要让他这样就去吗?是让人悲痛.....”
名为新谷的巡警沉重地叹口气,视线触及坐在一边的桑岛慈悟郎, 他微微皱皱眉:“搜查队没发现那小子的落。现在天色黑,尽管他们带着警犬去, 是你也知道,晚上的搜索任务一向不容易。”
桑岛慈悟郎见到新谷巡警, 他人家突然拄着拐杖站起, 二号不说便给新谷鞠个90°的躬, 把不过三十多岁的新谷给吓一大跳。
“您、您这是.....做么?”他吃惊地问道。
桑岛慈悟郎听到这, 哪有么不明白的?就算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子,他也该认清事。整件事正是由狯岳一手引起。
先是在山的小县城见疑似富贵人家的小姐,偷别人钱反被制住;
被送到警察局的路上也嘴也不干不净的, 之后寻机会, 更是杀鬼的呼吸法,前后两次分别偷袭这位小姐以及好心的巡警,只不过一个防住, 一个叫他得手;
现在人家巡警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生死不明。
桑岛慈悟郎保持着那样的鞠躬姿势:“都是我那不肖徒弟,做这些事......事起因全部在我一人,若是找不到这小子,我定要向诸位切腹谢罪!”
新谷巡警那是生在明治,长在新时代,哪见过旧时代武士的那一套?他虽然悲痛,也被这切腹给吓一跳,这可是直接刀在腹部横切一刀,再由介错人替他斩首的陋习,要是又闹出人命,他睡觉也不踏的。
“先生,您快起,坐坐.....那孩子虽然犯错,也是他自己闯的祸患,与您无关。”他说:“您先坐在这,等一等消息,我们呢现在是新时代,不是幕府时期,不犯错就切腹自尽。”
新谷巡警也怕他突然就掏出个协差,眼神直往后面的小警察那比划。
可惜就可惜在小警察是个呆子,我恨铁不成钢地在心叹口气,自觉地顶上这个角色:“您可千万别!您可是重要的雷之呼吸培育师,前鸣柱,那鬼见您都直打哆嗦.......”
我搜肠刮肚地组织着语言。
总觉得我说这话是不是不好?我就没哆嗦呀......不,要是我是鬼的时候,肯定是要哆嗦的,毕竟那时候的不是人,是很怕日轮刀的。
算,先嘴遁一波再说。
“您看您的大孙子.....不是,可爱的二徒弟善逸没学会雷之呼吸全部剑型呢,您就这么切腹自尽,要是他知道,不得把眼睛都哭瞎?您忍心吗?”
新谷一见我接话纯熟,疑惑:“你们认识?”
我轻咳一声:“我就是拜访这位先生的,结果遇上这事,就很.......”尴尬。
新谷巡警也默,这叫么事。
就在我们陷入尴尬的非自然静止画面的时候,门再一次被推开。
这一次,却是搜查队的警察:“事不妙。”
搜查警官喘着粗气,看起是经过一番剧烈运动,头上的汗水也直往掉。
“那孩子,大概是因为带伤进山林,似乎是遇上山上的野兽,被.......”他顿顿,回过劲儿后继续说:“总之,场面很难看,我们顺着血迹搜寻,只找到他的半片羽织,那把协差,有.....这个。”
他摊开手中一直攥着的油纸包,面隐隐蹭着血迹,是一枚绿色绳子做成的勾玉吊坠。
桑岛慈悟郎一见这勾玉,整个人就好像被么东西重击一,终究是养将近十年的大弟子,感上自然不能接受。
我快步走过去,看向那枚沾着干涸血迹的勾玉。
“确是狯岳的血味。”我俯身,嗅嗅:“是,另一种血,不是野兽的。这种味道,更死气沉沉,更腥臭,更.......”
桑岛慈悟郎和我,自然都明白那究竟是自么。
是鬼。
狯岳甚至不及处理一身上的伤口,只知道不断地往前跑。
血红的夕阳就像是被他刺穿的巡警的血一样,浓稠地倾倒在他的身上。
他能感觉到,追兵不是很远,他只是凭借呼吸法能够坚持很久,并且拥有更快的速度罢,是一旦被人找到,他就完蛋。
可恶!可恶!都怪那个臭□□,要不是她穿的那么金贵,他怎么会犯毛病?!
都是因为她!不然自己怎么会被抓住!
她要是假装不知道,他怎么会迫不得已捅那家伙一刀?
么等他出就把刀给他?可!要是让师父知道这件事,他就完蛋,说不定因此进不鬼杀队,他学的雷之呼吸就废!
他可是要成为鸣柱的人!
都怪那个人......
那个巡警就算是死在阴沟,也都是她这个人渣害的!要不是她.....,要不是她,他怎么会现在这么狼狈,要逃到别处?都是她害的!可恶!
他可不能蹲大牢!
他是狯岳,他可是雷之呼吸的唯一继承人.....哼,等他把第一型学会,他就去把那个坏事的人给狠狠地弄死,再连善逸那个蠢东西也一起收拾。师父年纪也大,只要他假装不知道这事,自己照样可以去参加鬼杀队的选拔.......
狯岳一边想着未的美好生活,又不觉心愉快起。
那就这么决定。
哼,他从小么日子没过过,区区一段时的苦而已,他总有办法活的。
小时候他连现在鬼杀队的岩柱都差点成功杀,现在不也照样活得好好的?那些小贱东西,活该去死,被鬼啃烂掉也是他们自找的,害自己的都是恶心透顶的恶人!
他不就是偷点钱?时夜那么黑,每天晚上都要点紫藤香,谁都知道把自己赶出去会怎么样,他们想害死自己,那就别怪也不让他们好过。
和那个臭□□一样的贱,就不能做么都不知道吗?
哼,要是自己遇上鬼,以他现在的剑术,不是轻轻松松制服它?到时候就驱赶这鬼去吃掉那人,叫她尝尝多管闲事的后果。
狯岳一边想着,却没发现自己已经跑到附近的山林。
这不是桃山,他也担心遇上过找自己的师父,万一搜查队也这就完。虽然自己不认识路,不过在树上凑合一晚上是可以的,反正他有日轮刀制的协差嘛.....
狯岳渐渐停脚步。
呼,都这么远,他们肯定找不到自己。先歇一会儿,之后再去附近的城市,只要自己随便变换一外貌,就不会有人认出。
他这么想着,忽然感觉到迎面蹭到么东西。
“靠,蜘蛛网吗?么东西。”
狯岳厌烦地把那些东西拂去,却没想到居然越搞越多,就好像有人在上面梳头发一样,怪拉恶心的。
现在天都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要不是因为一直做相关训练,即使是黑夜也能迅速适应这种环境,他肯定走路都要撞树。
他嫌恶地抬头,没想到这一次掉更多更长更轻柔的毛发,就像是有法术一样,会自动伸出。
狯岳想都没想,直接一刀挥过去,斩断那些发丝。
“滚!”他没好气地说,心说要是鬼,子就给他们一个痛快。
也让这些鬼知道知道,自己可比善逸那个废物强多!
“男人.......?”
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从上面穿出,就好像是乌鸦在苟延残喘一样的声音:“居然敢砍断我的头发......男人,果然不是么好东西......”
么?
狯岳再一次往上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头顶上,似乎过漆黑。
怎么回事?就算是在山林,也不会一丝月光都透不出啊?除非上面有么东西......
狯岳一惊,准备向外拔腿而去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寂静的远处传的汪汪狗叫,那般熟悉的声音,可不就是那些搜查队的人!
既然如此,只有先把眼前的鬼打到半死,然后再让她去把后面的警察吃!
要怪,就怪今天那两个坏他事的人吧!
狯岳嘿嘿咧嘴一,从怀掏出协差,准备给上面的鬼一个好看。
可就在一秒,他的肩膀上忽然被人拍拍。
是熟悉的师父的声音:“你怎么在这?”
狯岳识回头,正要习惯性地张嘴狡辩甩锅,没想到一回头,却见到一颗从断裂的脖颈处以生长而出的长发倒吊的鬼首!
那是一个面色惨白的鬼的头,她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血红色,极长的头发向地面垂着,刚才飘在他脸上的发丝就是从那上面吊的。
而狯岳头顶上密不透光的漆黑,正是食人鬼以乌黑的发丝在上面结网所致!
狯岳所习呼吸法,正是以敏捷著称的雷之呼吸。电光石火之,他往后一退,躲过鬼的发丝攻击,没想到却沾到更大的网上!
他的身体很快就被那种粘性极强的发丝给粘住,就好像是从头发沁出的胶水一样,又粘又厚。狯岳疯狂挣扎着,手的协差早就不知道掉哪去,他在试图呼救:“你放我,只要你放我,马上我就带一大堆新鲜好吃的人肉给你......”
“男人。”
倒吊的鬼嘶哑的声音,逐渐变成师父桑岛慈悟郎的声音。
“果然不是好东西,出卖同类.....啊,好恶心,是吃掉吧,让你化作我的养分,就足够支撑我去见到那个男人的后代,再把他们一家都杀掉......”
原刚刚的鬼是她搞的!
她自己的声音虽然难听,却会模仿别人的声音。
这是她的血鬼术吗?
狯岳在越越紧的头发包裹成的茧逐渐无力挣扎,那样强大的力量,已经远超他的反应程度。
他不知道为么,脑海中忽然闪现过那个抓他的人的面容。
她的力气好像也很大,就是像这样,完全.....无力反抗......
乌黑的发丝在飞快地收紧,逐渐伸入他的口鼻耳朵之,恶心感在其次,主要是——
那些黑色的发缕很快就将狯岳整个人淹没,甚至涌入他的口鼻之,带着腐蚀性消化液的液体一瞬就冲破他身体的膈膜与内脏,将他整个人搅成一团。
“啊啊啊啊啊——”
“啊........”
狯岳的呼救声,逐渐淹没在越缠越紧的发茧。
不过多时,被腐蚀到只剩破破烂烂的几片衣物,从散开的发茧掉出。
一枚绿色的勾玉挂坠掉落在泥地。
黑色的头发流水般收回到那个子头中,缓慢地组成她的躯干、四肢.....
是一个赤/裸的人。
树上方的月光在没遮挡物以后,从上面轻轻渺渺地漏,照亮她的模样。
那是一个美的很有特色的子,她低眉轻垂,乌发如云垂至脚裸,面带些微的哀愁。可怖的在,她的肢体各处都有不同痕迹的切割伤,面肉眼可见一些蠕动的黑色发丝。
一条发缕从附近的树上垂,向她递过一件七彩斑斓的和服。
人娴熟地为自己穿上,遮挡住那些伤痕。
她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几十年前,她是与心爱之人一起私奔出花街的歌妓,拥有谁都无法比拟的好嗓子,可谁想到,那个男人却是因为是倒插门的婿,在受丈人的胁迫,并许以好处之后,就在半路上给她喝能够毒哑嗓子、毁去面容的药,让她没法回再找他复仇。
可谁想到,她活。
.......直到她带着满腔恨,变成鬼。
她会找到他们的。
吃饱喝足以后,身着华服的美貌子便继续向前走去,寻找她的负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