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消息一经在七里村传开,赵四婆娘撒腿就往家里跑。村里的几个大嘴巴婆娘在一起,得煞有介事,让她心里半踏实的感觉都没有。回到家里,将赵四从床上拖起来,打开院子里的化肥,拿着榔头敲开,看个究竟。
老百姓虽然没有农技站里那么专业的技术鉴定手法,可多年以来的耕作经验,掌握了一些简单的鉴别真假化肥的方法。最基本的就是外观上的观察,用榔头敲开砸碎,观察里面的杂志含量及颜sè。然后打来一盆水,抓住适量的化肥瞧瞧溶解的情况。虽然这种土方法看不出具体的养分含量,可是与往年的化肥一对比,差距还是很明显地看了出来。
赵四两口子忙着在院子里鉴别刚买来不久的化肥真假,左邻右舍早已闻风而来,作壁上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人群中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赵四婆娘面如土灰,队长老董站出来:“赵四,你家买的显然是假货,这样的化肥可不能往地里撒呀,不仅害秧苗,而且害地。”
赵四婆娘往地上一坐,叫苦连天地哭喊了起来:“哎呀,我咋这么命苦呀,居然让我家买到假货啊,今年的收成可咋办呀?”
左邻右舍知道赵四家的为人,大都围观看着赵四两口子的笑话。人群中不乏有低声讥讽之辈,老董见此情景,喟然一叹道:“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赵四,你买的这货sè,跟曼弄来的货成sè差远了。人家那不愧是云望市化肥厂的产品,这素云化肥厂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不过听曼,素云化肥厂这次的产品是不合格产品,兴许你们可以找到他们要求退货,要是他们不给退,你们就想办法闹一闹,没准他们就会服软。这可不是一笔数目啊~”
赵四婆娘一听这话,当下一抹眼泪,跳起来拉着赵四道:“老董的对,咱们得去找他们。这钱不能就这么白扔了,哪怕要回来一块钱,也是好的!”人群渐渐地散了,赵四两口子推着一板车的化肥,在村里议论纷纷的目光中,踏上了讨还公道的艰辛之路。
素云化肥厂,厂长办公室。
“李厂长,栗原乡有个姓赵的,要求退货,咱们的化肥质量不合格,是劣质产品。你看该怎么办?”
李维山想也不想地吩咐:“管他胡言乱语,带人给我轰出去!”
距离素云化肥厂不远的路边上,赵四面sè惨白地啃着手里的干粮,额头上的瘀青还在,赵四婆娘则在一边哭天抹泪地嚎叫个不停,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围观。素云化肥厂门口一群刚刚展示过身手的职工还在那里指指,骂骂咧咧。
折腾了一天,赵四两口子凄凄惨惨地回到村里,那一平板车的化肥就像是火红的针一样,看在他们的眼里,刺在他们的心里。村里头有些和赵四婆娘经常八卦的妇人围上前去,打听了二人一天的经历,唏嘘感慨之余,有人建议:“赵四,这事你们找过村长和书记吗?没准他们能给你们出个主意呢?”
这样的建议实在没有太多的建设xìng,村里的老百姓伸冤无门的时候,大都会这般六神无主地胡乱拜码头。于是赵四两口子连晚饭都赶不上吃,直接把平板车拉到徐书记的家里,要徐书记为他们做主。
徐书记很为难,可在村里要保持着自己的威信,所以不好明这件事他无能为力。这样的态度看在赵四两口子的眼里,就是徐书记不愿意帮忙的意思。当下赵四婆娘顾不上颜面,扑通一声拉着赵四就跪在了徐书记的面前,呼天抢地地求个不停。那样的局面真是让人一时提不起心里的恨劲来。
书记夫人终于看不下去了,推推徐书记道:“老徐,你要是有个主意,就吧。赵四这两口子挺不容易的,被人白坑了好几百块钱,今天又被打了一顿。这事是有些不过去了。”
徐书记一甩衣袖道:“你懂什么?”书记两口子这么一,赵四婆娘那头磕得更勤了。徐书记喟然一叹道:“也罢,赵四,这事不是我不想管。素云化肥厂是市里的老国企,哪是一个村支书能上话的?”
赵四两口子一听这话,总算明白了一些,面如死灰,绝望之极。徐书记语气一转:“不过,你们要真想要个法,兴许找找温曼或者丁家,没准能求到个主意。不过你们两口子年三十时弄得那事,他们愿不愿意出手,我可打不了包票。”
当天晚上,温曼刚回到家中,就看到院子中坐着的赵四两口子。温父温母对他们两口子当然没有好脸sè,赵四婆娘一见温曼回来,立马拉着她的衣袖一通苦苦的哀求,最后连绝招都用上了。
“赵四,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给曼道歉呀!”
啪啪,赵四甩起巴掌,照自己的脸上来了两个耳光:“曼,我以前不是人,我是畜生,你大人不计人过,就原谅我了吧?”着,赵四两口子又要给温曼下跪。温曼和温母连忙拦住:“赵四,你俩这样,是想折我的寿吗?有什么事起来话。”
温曼听二人把话完,秀眉不禁皱了起来。思索了一会,她把贝贝交给温母,对赵四两口子道:“这样,你们先回去,该吃饭吃饭,这些化肥先放在家里。我帮你想想办法,明儿一早你们再来。”
打发走了赵四两口子,温曼一边吃晚饭,一边在琢磨赵四的事情。倒不是她对赵四家的事情多么上心,而是她潜意识里觉得赵四这样的事情,没准可以好好地利用利用,彻底打击素云化肥厂扰乱市场的非法行为。只是具体该怎么cāo作,她的想法还有些模糊,而且心里不太敢确定。
终于等到把贝贝哄睡了之后,温曼这才推出自行车来,温母连忙迎出来:“曼,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呀?”
“妈,我有事找涛商量商量,很快就回来。”
温母咕哝了一声,看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若有所思地回转了。
栗原中学,丁晨涛支棱着下巴,琢磨着:“曼姐,这事不是不可以利用一下。不过赵四两口子那样的人品,我有些信不过。要想把他们的钱弄回来,肯定少不了一通折腾,不定还要吃上一些苦。万一这两口子要钱不成,吃了苦,回来抱怨你,纠缠你,咱们这不是变成自找麻烦吗?”
温曼一想,这事那两口子没准真办的出来。只是她又有些不想放过这样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丁晨涛自然看出来温曼的矛盾之处,当下仔细地在她耳边嘱咐了一番。
第二天一早,赵四两口子如约来到温曼家里。见到正堂里的场景,顿时吓了一跳。队长老董以及治保主任老朱都在场,要不是温曼脸上的神sè让人如沐chūn风,恐怕这两口子都能撒腿就跑了。
有村里的干部在场,以后就算是赵四两口子对温曼有啥怨言,怕是也不敢贸然上门了。倒不是两位村干部对他们的震慑有多大,而是有这两人作证,到时候若是赵四两口子叽歪找茬,丁晨涛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找他们的后账了。
赵四两口子从温家回去,关着家门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咬咬牙,把俩闺女交代了一通,毅然进城去了。
就这样过了两天,赵四和婆娘越来越信了温曼当初的话了。他们已经纠集了一大帮子买到假货的农民,天天在化肥厂门口讨要法。一时声势无俩,等到群情激愤得难以自抑时,赵四手臂一挥:“大家伙儿,既然李维山这个混蛋不给我们一个法,咱们就告到市委市zhèng fǔ去!”
“对,看宁老书记管不管这事!他要是不管,咱们就告到省里,直到告赢了为止!”一群人高喊着口号,离开了素云化肥厂门口。
“厂长,赵四那帮人走了。”
李维山在办公室里左右踱步个不停,心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赵四纠集了好几十个人在厂门口闹事,不仅如此,他们还到素云化肥厂的各乡镇经销处去现身法。目前这素云化肥厂的货已经有了卖不动的迹象,所以李维山不得不着急起来,来回走个不停地想办法。此时一听这话,连忙转过身来:“真的走了?”
汇报的人了头道:“嗯,走了,他们要去市zhèng fǔ去上访了。”
“太好了,嗯,什么?他们去市zhèng fǔ了?”李维山当即一拍桌子,骂道:“你们是猪脑袋呀,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派人去把他们拦回来!要是告到市zhèng fǔ了,咱们都得完蛋!”
那人领命连忙去了,约莫半个时的时间,赵四等人被请了回来,在厂里的大会议室里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李维山自己琢磨了半天,这才拿定了主意,来到会议室,亲自同赵四等人面谈。
大家伙一听李维山愿意退货退款,都强忍着欣喜之情,期待着李维山立刻兑现承诺。不过李维山抛出了一个甜枣之后,又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
赵四婆娘一听,顿时跳将出来:“你们没良心的卖给我们假货,退货退款是天经地义的。我们这些老百姓没找你要补偿就不错了,你凭什么还让我们亲自去经销处,挽回你们的恶名声?你们的货根本就是不合格产品,这恶名声可不是光靠我们散播出来的!”
“是啊,是啊……”人群中一阵附和,李维山面目一横,猛地一拍桌子道:“这是前提条件,没得商量,否则你们别想拿到一分钱!我再告诉你们一句,就算你们去市zhèng fǔ上访,问题还是要打回我这里处理。到时候可就没这么容易话了!哼!”完,李维山拂袖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