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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烛火摇

到了明日,荆夫人就又开始了审讯,她这次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再也不会因为她区区几句话就失态,她冷睨地堂下人,“你可知罪?”

梅华妆只一味地说道,“我无罪。”

荆夫人怒气渐生,“你鸩杀了荆家家主,还说无罪。”

可是,梅华妆始终都不松口,荆夫人只得动用刑法,“胆大妄为,难道我非得上刑法你才会老实吗,来人……”

她的眼波一暗,急剧地吐出,“夫人不能杀我,我肚子里有家主的骨肉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说什么?”荆夫人怒目睁圆,“就凭你一面之词,你以为我会信?”

荆蔚适时站了出来,为她解释道,“这不是她的一面之词,我可以作证,她腹中骨肉确实是大哥的无疑。”

荆夫人回头瞪着她,“谁许你胡搅蛮缠?”

在得知她做了那些阴损的事情后,荆蔚看她的目光已经如同生死仇人了,“大哥新死不久,尸骨未寒,夫人不是去调查情况,而是忙于迫害他的子嗣,这样的母亲,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荆夫人被她激怒,一下拍桌而立,“我怎么就没有调查情况了,在我看来,她身上有一百种嫌疑,我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蛊惑了你,你年幼可欺,我可不傻。”

“总之,夫人就是倚仗自己坐拥权力,所以才敢如此为所欲为,那现在我恳请夫人把权力交出来,且不论大哥的死你是不是主谋,就说和你也分不开关系,若不是你执意掌权,他岂会遭人暗算,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荆蔚与她针锋相对,只一句话就坐实了她的罪名。

眼见她针对的居然不是任何人,而是她所掌控的权力,她将突然惊慌了起来。

荆夫人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她求救的目光连忙递给了秦蠡,却发现秦蠡愁眉不展,不知在思量些什么,紧皱的眉头一点都不曾松开。

她求助无门,又转过头,带着一丝威胁的语气说道,“你,小蔚……你难道还要帮着一个外人来祸害你的母亲吗?”

荆蔚咄咄相逼,一点都不让步,“哪里的话,我不过是实话实话而已,怎么到了自己母亲这里,连句实话都说不得了。”

荆夫人指着她的鼻子,又看了看一脸无畏的梅华妆,仿佛恍然大悟,“你们竟联合起来……”

她太过激动,差点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咳咳咳,噗!”

秦蠡不得不出声制止了她,“好了,小姐还是最好不要惹怒夫人,她最近精力交瘁,身体不适。”

“我旁观了许久,这下终于是看不下去了。”荆非墨有意无意地添油加醋,“夫人,她都已经联合外人把你逼到这种地步了,你连句话都不说吗?”

荆夫人见他参与进来,心里暗道不好,果然他就说道,“虽然我也不喜欢多说什么废话,不过现在被迫要说上一句,这女人若真是怀孕,也是珠胎暗结,她和公子易关系不浅,谁能保证她怀的孕是我荆家的种儿。”

他不出口则已,一出口就把事态扭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梅华妆开始给他下套,“难得二公子这么有心,那你可知有什么法子能验证我腹中胎儿是荆家人。”

他带着一丝隐晦的情绪,“我怎么会有办法。”

梅华妆提议道,“民间的法子那些滴血认亲的戏码很老土,我这里有别的法子,不知道荆二公子愿不愿意一试。”

闻此,荆夫人的脸都煞白了,她疾声阻止道,“不可。”

荆蔚明了,她这反应果然就验证了梅华妆所有的话,就是从此刻起,她站到了与她对立的一面。

荆非墨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就让你试,我便不信你真能试出什么花样来。”

在荆蔚的辅助下,她拿来了四个盛着半碗水的碗,她跟着示意道,“来,二公子把血滴到这个碗里,为了公平起见,小姐也把自己的血滴入另一个碗里,对了,这是我在荆家主身上取下的血。”

看着这四个碗,荆非墨眼中的深意越来越浓烈,“这里有四个碗,你莫非是想现场取自己腹中胎儿的血。”

她点头,算是默认。

荆蔚却不允许,“你疯了,要是伤了孩子怎么办?”

“我来帮你一把吧!其实也不需要对你取血,只需要闻一闻你身上的气息。”

他对筠白暗使了一个眼色,筠白就捧着一只毒蝎过来,那只蝎围着她转了一圈,然后又回到了筠白的手里。

荆蔚和荆非墨都开始滴血入碗,这时蝎子依循着熟悉的气息,爬到了三个碗的一边,一路爬过去,却没有在荆非墨那边驻足,筠白为了公平起见,又把蝎子调换了一面,结果还是如此。

这就意味着,荆非墨其实和荆家人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荆蔚确认了心中猜想,心头大怮。

明明真相都已大白,荆夫人却死也不肯承认,“这只不过是障眼法,你唬谁?”

梅华妆微微一笑,“哦,原来这只是障眼法啊,我看夫人都快吓晕过去了,许是被我唬住了。”

这当然是障眼法,偏偏就让夫人失尽仪态,她慌不择路地命令身畔的下人,“把她拖下去。”

“夫人做什么要拖我下去,至少也得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完吧!”

梅华妆试图挣扎,荆夫人就从上座走下,拿着一把利器,刺入了她的肚子上,于是她满身都在流血。

荆蔚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偏激,回过神来,慌忙就命令玺夜道,“宴夜,你快带她去见大夫。”

宴夜也赶紧手脚利索地将她带走。

荆夫人还想出声阻止,却被她狠狠地一眼瞪了回去,荆夫人仿佛一下就失去了说话的力气,荆蔚看着她,眸中似含杂着切齿的恨意,她用异常凌厉的语气质问道,“夫人,你真要除尽荆家满门吗?”

触及她凌厉的目光,荆夫人忽然就有了一些心虚,“你给我滚……”

荆蔚头一次抵抗她,还反应如此剧烈,“她腹中孩子若是有事情,夫人应该向荆家满门谢罪吧!”

荆夫人觉得她可笑之极,“方才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你还真傻傻地信了,你那精光的头脑呢!这女人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以至于你要由她牵着鼻子走。”

荆蔚也对此置若罔闻,甚至还阴阳怪气地说道,“呵呵呵,夫人越是急于掩饰什么,心情就会越糟糕,我了解夫人的。”

她扭过头来,看向荆非墨,眼神透着寒气,“荆非墨,你这个二哥的称号还真是实至名归。”

她在意梅华妆的情况,便不再和他们纠缠下去,匆匆地就离开了。

荆非墨眯起了眼,面露可惜,不禁嗟叹到道,“都说小妹是荆家最聪明的人,这样看来,竟是没有一点脑子。”

荆夫人的脸色阴鸷得不像话,“与其说她聪明,还不如那女人手段高明,这世道,终归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荆非墨状似是不经意地暗示道,“现在这形势对夫人相当的不利,如果夫人允许的话,我也该活动筋骨了。”

荆夫人对他也没有丝毫的好脸色,“你说要我的允许,还不是要等到最后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来。”

荆非墨不由地捂着唇瓣,嘲笑声溜出了指缝,他笑得发颤,“夫人早该乖乖去死了,我一定没有说过吧!在这个家,夫人是我最大的阻碍。”

荆夫人心中猛地一沉,“非墨,我都把家主之位送给你了,你还要对我咄咄逼人,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放过我?”

她不提及这件事倒好,一提及荆非墨就扭曲了面孔,“阻碍不除,这位子我永远都坐不安稳,夫人当年利用我除去老家主,掌控权力的时候,怎么会料不到自己也有今天,你啊,就和他一样都是罪孽深重的。”

他的目光紧贴在了秦蠡的身上,目色弑杀,冷血,“秦管事,过去的账,如今我每一天都想和你一并算清。”

荆夫人气得胸腔一阵起伏,“当初我问过你的意思,你不也答应了下来,你是自己答应的我,现在不光反水后还要来怨我,哪有你这样蛮横不讲理的小子?”

荆非墨回之以更森凉的一眼,“夫人不用秦管事来威胁我,我会答应吗,我会老老实实被囚禁在那里多年吗?哪来那么多像荆喜一样的傻子任你糊弄,况且,夫人既然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儿子,我何苦要把夫人当母亲,我现在长大了,既不是夫人的儿子,也不是一个弱者,那该要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荆夫人一向暴躁,何况是被他逼到了现在,她终于抑制不住冲着他一阵咆哮,“那你出来又是为什么?”

“荆蔚前来找过我,从她的话中我找到了一个良好的机会,并且我知道,将来这荆家会大乱,我将趁乱,颠覆所有,这是难能可贵的机会,果不其然,我把那女人逼得越紧,那女人就把我逼得越紧,更甚者,恨屋及乌,连带着荆家她也一并恨上了,而这就是我心心念念想看到的场面。”

他阴佞地笑了起来,“夫人,其实啊,我不是要做上那个位置,我是要我所恨的人都付出她应有的代价。”

他口中的她,昭然若揭。

荆夫人的指骨险些都被她自己捏碎了,“我道你为何要与那女人水火不容,原来为的是搅乱荆家,你这孽子。”

她的声音冷到了极点,“荆喜也是你杀的?”

他毫不犹豫,就告知了她实情,“他应该是死于那女人之手,不过说到底也是出于我的逼迫。”

他刚一说话,荆夫人就作势要冲出去,知道她的用意,荆非墨眼中刺激的光迸发而出,“你去哪里,你该不会是想把这些事情都告诉那位小姐吧,真是愚蠢,现在说得越多,她越会对你失望。”

但是她完全是出于焦躁的状态,旁人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

剩下来秦蠡与他冷面相对,秦蠡眼中不自觉渗落出一抹戾光,“二公子好本事。”

荆非墨忍俊不禁,“不,秦管事才是好本事,把我们这位夫人玩弄在手掌心里,这可不是一般人才有的本事。”

他抬头的瞬间,很快就挥去了满脸的笑,只余下无穷无尽的杀意,“当年连筠白和子勝联手都对付不了你,你安逸了多久,我们就背负着耻辱磨炼了自己多久,只是不知,时隔多年,你还能不能再一次打压下我们,秦管事,我很期待看到你……最终的出手。”

秦蠡却说道,“我估计二公子会失败。”

荆非墨不敢苟同,“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秦蠡直视着他的眼,他眼中仿佛藏着望不到尽头的深渊,就连荆非墨这样的人也忍不住避开了这锋芒,“从二公子决定利用小姐的那一刻你就输了,你知道那位宴夜先生和步姑娘有十足的问题,偏偏让她加倍地信任他们,甚至为了这一点,还给他们营造了无数的机会,连自己的母亲都利用上了,恐怕二公子不知道的是,一盘好棋最重要的不是输赢结局,而是过程的反复变动,现在的局势亦是如此,公子作为下棋人,却反被自己的棋子困在了棋局里,所以我才说,公子你输了。”

“后来你故意找到小姐,故意和她交谈一夜,故意谈下了那个你早就安排好的交易,确实这是你的优势,可是有些时候,你根本看不到棋子的存在,因为棋子不在棋盘里,而在外面。”

他的每一句话都暗含着别样的意味,他不是夫人,对付他,荆非墨必须要全力以赴,“你似乎话中有话啊,你还藏着什么没有告诉我。”

“二公子敬请期待吧!在不久的将来,你利用的那女人,和你打算毁尽的棋子,都会以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你。”

秦蠡仰着头,刺眼的阳光下,他的神情模糊不清,可是荆非墨分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异样。

荆非墨紧跟着就残酷地说,“既然你料定了我会输,那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好戏才刚刚开始,你就等着瞧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