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了,就是真的大人了。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除了去店里头,陈墨言有点不适应:
不用早早起床去跑圈。
不用去食堂顺便给两女带早饭,叫她们起床。
不用去教室听课,不用想着扣学分。
更不用想论文,想毕业以后的事情。
因为她现在,已经毕业。
把脚往小板凳上一放,她身子朝着后头的躺椅靠过去。
小腿抖来抖去的。
哪里有半点女孩子的样儿?
田子航从院门走进来,远远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然后,他的脚步顿了下,扭头朝着身后的年轻男孩子看过去,"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儿,要不..."只是还没等他话说完呢,那个男孩子已经笑了起来,"老师你有什么事情就先去忙,这不是师妹在家吗,我刚好有个问题想要和师妹讨教一下——"
出声的年轻男子二十几岁。
眉眼清秀。
一张脸倒是长的普通,不过唯独一双眼。
很是透彻,濯亮。
用田子航的话就是,这个年轻人的灵气全在他的一双眼上!
周冬扬一边说一边抬脚朝着院子里头走。
丝毫没在意田子航的话。
更没去想,其实,田子航刚才那话的潜台词儿是:
你今天就别进去了,改天再来。
周冬扬才不在意他的话呢,一脸笑嘻嘻的往里头走,他这一翘头,可不就看到正坐在葡萄架下悠闲自在咪着眼的陈墨言?瞧着她那随意自在的样子,就差摇个头,哼个小曲儿了,他看的不禁扑吃一笑,"小师妹你好悠闲呀,我和老师可是一直在外头跑了一中午,到现在午饭还没吃呢。"
"啊,田叔你还没吃饭吗?"
陈墨言一下子跳了起来,一脸关切的眼神落到了田子航的身上。
这让因为周冬扬竟然绕开自己往里头进,而且还主动和陈墨言开口说话的事而生闷气的田子航顿时高兴了起来,他斜眼扫了下周冬扬,带着几分的警告,然后迈了步子,脸色淡淡的走进去,"嗯,我还没有吃,他吃了的,厨房里头还有什么吃的吗,我去看看——"
周冬扬在后头一下子叫了起来,"老师,老师您不待这样的啊,我也没吃呢。"
一边说一边跟在田子航的身后朝着厨房走。
不过他走了两步,还不忘扭头对着陈墨言诉苦,"小师妹,老师他越来越难伺侯了,不会是更年期到了吧?"
"哼哼,这话你有本事当着田叔的面儿说?"
陈墨言哼哼两声,突然扬起嗓子,"田叔,周冬扬说你越来越难伺侯,到更年期了。"
扑吃。
正在厨房门口喝水的田子航一口水喷了出来。
抬头就看到抬头望天,一脸尴尬傻笑的周冬扬,他冷哼两声,"你明天不用过来了。"
顿了下,又加上一句,"跟着我这个更年期的老人,的确难为你。"
"不不不,不难为,不难为我,真的啊。"
他跟在田子航的后头,低头哈腰的讨好,其间眼角余光看到陈墨言一脸笑盈盈的样子。
忍不住也跟着咧嘴笑了起来:
小师妹,真可爱啊。
"看什么看,眼往哪里看啊,给我滚进来。"
田子航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扭头就看到站在门口使劲儿朝着后头瞟的周冬扬。
那眼神,可不是一个劲儿的往言丫头身上飘?
他心里头一股子闷气发不出来,对着周冬扬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给我进来。"
"啊啊,老师马上来,小师妹你笑起来真好看。"
"周冬扬!"
书房里头传来田子航暴怒的声音。
别说周冬扬,就是陈墨言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她抽了下嘴角,对着门口的周冬扬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周冬扬心里头咯噔一声。
脚底下一软。
差点被门坎给绊倒。
咧咀了一下,他一脸苦瓜样的站在田子航的跟前,"老师。"
"行了,把这个东西给我整理出来。"
田子航直接把一堆资料丢给了他,看着他还时不时的朝着屋子外头看,他又加上一句,"整理不出来不准吃饭!"抬脚朝着书房外头走,他猛不丁的又回头,"还有,也不准出去啊。"
周冬扬,"..."
屋子外头,陈墨言笑着走过来,"田叔,我中午包了不少的饺子,给你放着呢,我去帮你们煮一下。"
"不用煮他的。"
陈墨言很是乖巧的点头,"行,不给周冬扬煮,田叔一个人的。"
只是过了一会,陈墨言还是端出了两碗饺子。
一碗给田子航。
另外一碗...
她才放下呢,旁边伸出一只手,"谢谢老师,谢谢小师妹。"
陈墨言扭头看了眼田子航黑青的脸。
忍不住扑吃一笑。
田子航唰的站起了身子,"进来书房吃,我有话和你说。"
"哦,好。"
听着后头的脚步声。
田子航心里头那叫一个懊恼啊。
自己这样,算不算是在引狼入室?
你说自己好好的,想的什么给言丫头找对像呀。
这下好了。
引来一个小混蛋!
顾薄轩那边他还头疼着呢,是一门心思的想着把两人给拆散。
可是现在他都没能说服陈墨言!
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油嘴滑舌的周冬雨...
早知道这小子这么的不靠谱。
当初自己就不该把他带到言丫头的跟前来。
他一边想一边走进了书房,坐在椅子上吃着最爱的饺子都觉得没了味道。
两个人吃完饭,周冬扬主动去洗了碗筷。
回过头,他坐在田子航的对面。
"老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说..."
周冬扬在心里头想了想,组织了下措词,然后才慢慢的开口道,"老师,当初您是抱着想要把小师妹介绍给我的心思吧?您不用否认,依着您的性子,要是没有这个想法,您绝对不会轻易把我往家里头带,甚至,还让我和小师妹几次接触的。"
他这话说的田子航老脸有些红。
不过,他哼了一声没出声:他是老师,他是长辈,他就是不承认。
这臭小子能把他怎么着?
周冬扬也没想怎么样,他只是看着田子航,很是好奇,"可是现在,您为什么又一心要阻拦我和小师妹接触啊,是,小师妹现在是对我没什么,可那是她不了解我,不知道我的好,等他完全的了解了我这个人,知道我对她是真心的,我觉得小师妹一定会接受我的啊。"
"老师,我长的虽然普通了些,但是我能力、性格、家世,应该都还入您的眼吧?"
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会被田子航认可,跟在他身边了。
这样的一番话,听的田子航更是生恼。
不过,这事儿是他自己先开始的。
也怪不得人家。
基于这样的心理,觉得自己是个公平公正,不能牵怒别人的田子航想了想,便索性开口道,"其实,言丫头现在还不想找对像,而且,她才毕业,也的确是年轻了些,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让她再晚个几年再谈对像的好。"
"可是老师,小师妹二十岁了啊。"
"而且,我们并不急着结婚的,只要您同意——"
"我不同意。"
田子航直接站了起来,揉揉眉心,"我舍不得她嫁那么早,我还想把她留到二十五六岁呢。"
周冬扬张了张嘴唇还想再说什么。
田子航直接摆摆手,"你不用说什么,把你的心思摆正,放在学习上,当然,如果你在这几年内能让言丫头点头,我不会有意见的。不过,你小子可要记得给我老实点,要是敢打歪主意..."
"老师您放心吧,我绝对不敢。"
周冬扬听着这一番话又是高兴又是郁闷:
高兴的是,自己老师这样说,是不是代表终于松动了那么一丝丝?
他有可能了?
郁闷的是,哪怕是真的和小师妹交往了。
还得五六年结婚?
可不管如何,他还是高兴的,起身,"谢谢老师,我一定会对小师妹好的。"
田子航哼哼两声,撇了下嘴没出声:
这事儿根本不用他说啥呀。
言丫头要是真的能接受他,那才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呢。
那丫头的性子倔的。
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隔着书房的窗口,田子航抬眼看到周冬扬不知道和陈墨言说了些什么,让她眉开眼笑的,他不禁扬了下眉,有冲想要出去把那混小子揍出去的冲动,然后,他苦笑着转过了身子,坐回了椅子上:
吾家有女初成长啊。
以前的时侯他想都不敢想这样的场景。
更不懂这种父亲看未来毛脚女婿,越看越不越的纠结郁闷。
如今,倒是总算一一尝过了!
田子航觉得现在的自己老后悔了:好好的,给言言相什么亲嘛。
看看,让这个臭小子有机会了不是?
屋子外头又是一阵响亮的笑声响起来。
是周冬扬的。
最后,田子航坐不住,出去瞪了眼周冬扬,"我突然想起个事儿,你和我出去一趟..."
"啊,可是我和小师妹的话还没说完呢——"
"你赶紧和田叔去,不过就是一个故事,等回头空了我再听你说也行啊。"
陈墨言赶紧伸手去推了他一下。
顺便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没看到田叔正绷着呢?
他要是再磨蹭下,估计又得要挨骂了。
田子航看着给周冬扬使眼色的陈墨言,心里头又酸又涩。
自家大罗卜被猪给拱了的感觉?
等到田子航带着周冬扬出去。
陈墨言才扑吃一笑,坐在凳子上,趴在小桌上笑的肚子疼。
田叔那脸,可真难看呀。
看他下次再给自己相亲!
想着这事儿,陈墨言忍不住的对着天空叹了口气。
虚无的空中仿佛出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正对着她一脸温柔宠溺的笑。
她轻轻的眨了下眼,那张脸庞消失。
出现在眼前的还是湛蓝的天空。
哪里有什么人脸?
顾薄轩,你到底要什么时侯才能回来?
为了让自己的心思不再这样的去想那个人,陈墨言第二天就把自己投入到繁忙的工作当中。
上半天蹲童装店。
下半天蹲女装店。
连着观察了大半个月,陈墨言把两个店的一些优缺点,漏洞和利弊都牢记在心。
慢慢的,心里头有一些想法再次浮起来。
这天下午吃过午饭,她和小蔡说了一声便找了个角落,坐在桌子上写东西。
这是她这半个月来的考虑。
对两个店面的一些计划,以及安排和整顿。
只是写到一半的时侯。
小蔡一脸不安的走了进来,看着陈墨言几次欲言又止。
到最后,陈墨言索性放下手里头的笔,扬扬眉,"什么事情,说吧。"
"是,是那个赵腾的妈妈,她又带着人来了——"
赵腾的妈妈带着人来了?
而且,是又?
她想了想,把笔和计划书收好,带着小蔡推门走了出去。
店铺门口不远处。
赵腾的妈妈正在冷笑,她的身边着几个脸色不善的中年妇女。
这几个妇女此刻正对着她们的小店指指点点,骂骂咧咧的。
那真是什么难听骂什么。
陈墨言并没有第一时间站出去。
她扭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侧,神色有些拘束不安的小蔡,皱了下眉,"难道说,她这段时间经常来吗?"
"嗯,每次来了骂上一顿就走,所以,咱们现在的营业额是一天天的下滑——"
这几个月来她几乎是绞尽了脑汁的想办法。
就想着用什么方法把这件事情给来息掉。
可是没办法。
赵腾的妈妈是软硬不吃。
她看着陈墨言平静幽深如古井般的眸子,一脸的自责,惭愧。
"小老板,这事儿都是我的错。"
"不怪你。"
顿了下,陈墨言加上一句,"要说错,这事儿是我起的因,错也不在你。"说完之后,她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赵腾妈妈几个人,想了下,又扭头看小蔡,"她们这样会骂多久?"
"二三个小时。"
二三个小时。
那也就是说,这几乎就是整个下午都不用开张做生意了。
谁会来被人堵着门口骂的店里头买东西?
"走,咱们出去看看。"
"可是小老板——"
"你去报警。"
"啊?"
"啊什么啊,去报警,就说有人在咱们店里头打砸,抢钱。"
小蔡双眼瞪的溜圆,一脸的无措,"可是,可是她们并没有——"抢,打砸呀。
陈墨言微微一笑,"很快就会了。"说完这话她抬脚走了过去。
身后小蔡又啊了一声,看着陈墨言的身影,她下意识的想要跟上。
可是耳侧一下子响起陈墨言刚才的话:
报警!
小蔡一咬牙,掉头朝着不远处的治安亭走过去。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们的店门前骂?你们不知道这是扰民,我可以告你们的吗?"
陈墨言一脸平静的站在赵腾妈妈的跟前。
"你又是谁,这街是你的吗,还是说这街是你家的,我们这些老百姓连站都不能站了吗?"
赵腾妈妈认得陈墨言。
她儿子出事,作为妈妈,她几乎是花尽了自己所有的费用。
再加上她家里头也不平静——
到如今,她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可是,她怎么能让那个害她和儿子到这种惨地的人好过?
花了大价钱查出这事儿和陈墨言有关。
赵腾妈妈又经过一段时间抽丝剥迹般的寻找。
竟然还真的让她碰到了陈墨言!
远远的,她跟过陈墨言几回,不敢靠近。
怕被发现。
如今,再次看到陈墨言出现,赵腾妈妈恨不得冲过去,拽着陈墨言的头发使劲儿的先扇她一顿耳光。
好好的收拾她一顿。
然后,她再让她跪在自己的脚边求饶!
最后的最后,她还得让这个死丫头去给自己在牢里头的儿子陪罪!
可是,赵腾妈妈强行忍住这些心思。
只是冷笑着看向陈墨言,"你是哪来的野丫头,我们在这里站着说话聊天呢,管你什么事儿?"
"这位,奶奶,你们说话聊天就是这样指着别人的店哭爹骂娘吗?"
陈墨言看着对方装傻。
她也懒得拆穿,只是接着对方的话碴,"还是说,你们家里头爹妈死了,但却没地方哭去,把我这地儿当成你们家的祖地?要真是这样的话,几位大妈大婶奶奶,你们得跪着哭呀,这样可是对先人不敬的。"
"好你个死丫头,你竟然敢诅咒我们。"
"我不但诅咒你们,我还要骂你们呢,一个个的都大妈大婶奶奶的,不在家里头好好的享清福,感受这在人间最后的一段时光,偏出来折腾啥,你们也不怕自己把自己的寿给折腾没了!"
"死丫头,你给我滚过来。"
"奶奶,你那那么胖,走的动路吗,你走起来才是滚吧?"
赵腾妈妈被陈墨言一口一口的奶奶气的直喘粗气。
肺都要炸了。
想也不想的朝着陈墨言扑过去,"我撕了你的嘴。"
"你找死——"
陈墨言扭头朝着店内跑。
跑进店的时侯还顺手找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推。
叮叮当当的一片响。
后头赵妈妈好几次差点被给打到。
几个店员看着这一切都吓了一跳,想要拦吧,陈墨言却是不准!
就在赵腾妈妈紧追不上陈墨言,气的大骂时。
店门口,小蔡气喘嘘嘘的带着两名警察走进来,"警察,警察同志,看看,看看,就是她,还有那几个,她们是小偷,还要砸了我们的店——"
"站住,不许伤人。"
"有什么事情回警局再说。"
赵腾妈妈看着一脸凶气的几个警察,吓的腿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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