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慧的心狠狠的抖了一下。
是那个女人吗?
这些天来,她心里头不是没想过崔明和程玉兰的事儿。
要说真的如她想的那样什么都不求,只是一心一意的跟着崔明。
那怎么可能?
她现在想做的就是一点点的,慢慢的把崔明给抢过来。
至于那个女人?
孙慧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要不是她,崔明怎么可能会离开她?
之前,崔明明明在信里头还再三的和她说,让她安心在陈家待着。
等着他。
等到他在这边站稳了脚跟就会把她接出来的。
可是结果呢?
她等了又等,到最后还是没有等到他接她!
自己来帝都找崔明。
崔明看到她时那瞬间的震惊以及眼里头的烦躁,都被孙慧瞧在眼里了。
可是,她却是装看不到!
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
外头的敲门声怒骂声仍在继续。
孙慧一脸的紧张,怎么办怎么办?
正想着呢,外头突然又响起一阵阵的脚步声,然后,是一个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姐,不是这里,咱们走错楼了,这是七楼..."
"啥,这是七楼?行,那咱快走,别让那对狗男女跑了。"
地道的帝都口声。
夹杂着女子的愤怒和恨意。
门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不复再闻。
一点点的静了下来。
屋子里头,全身紧张的大气不敢出一口的孙慧忍不住闭了下眼。
还好,还好!
直到外头的人走了好久,屋子里头空荡荡的。
孙慧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
接下来的日子,她该怎么做?
正想着呢,外头突然再次响起敲门声。
可把孙慧吓了一跳,"谁..."
"慧慧,是我。"
声音有些低,略带几分的模糊不清。
可孙慧却是一下子双眼都亮了,朝着门口扑过去,"哥,你怎么这个时侯过来了?"
她一下子抱住了孙纯。
用力的。
孙纯的身子一僵,不过下一刻他就笑了。
伸手拍拍孙慧的肩膀,眼底尽是宠溺,"我加了个班,路过你这,给你买了些夜宵..."只是低头看向孙慧时,不禁眼神一沉,他把手里提着的吃食放到一侧的桌子上,回头,黑着脸看向孙慧,"怎么了,是不是那个臭小子欺负你了?不怕,你和哥说,哥明天就找他算账去。"
他嘴里头说的臭小子自然是指的崔明。
事实上,打从一开始起,孙纯就不希望孙慧和崔明在一起。
在他的眼里头,崔明,不是他妹妹的良人!
可是自家妹妹一根筋的陷进去...
直到如今。
他和孙慧两人的生活一变再变,到现在成了彻底的无家可归。
当初的事儿...
他不会怪陈墨言等人。
要是换成是他,一家三口被这么的折腾,分离了那么些年。
如今找到了,他也是只想着一家三口团聚的。
是他爸,一再的阻挠。
可是,他爸的死却是间接的和陈墨言等人有关。
他不会去怨。
但是,也不想去原谅。
好在他本来的要求就不高,一份工作,简简单单的。
足够。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贺子佳竟然就那么早早的逝去。
孙纯也是偶尔从一个朋友嘴里得到的这个消息。
想到那些年,贺子佳对他和孙慧是真心的疼爱。
特别是对孙慧这个女儿。
那真真是当成了眼珠子般的看护着。
此刻,他看着孙慧,心里头有些不知道怎么张这个口。
慧慧本来就烦心崔明的事儿。
要是让她再知道打小疼她的贺子佳走了...
她一定很伤心吧?
想起孙慧的身世,以及之前给他写的那些信里头说的陈家的话。
孙纯觉得,都是苦命的人!
这样想着的时侯,孙纯就忍不住又开了口,"慧慧,要是实在不行,你去哥那边住吧?哥住客厅,你住房间,等你身体好点咱们慢慢找工作,到时侯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按着孙纯想的,只要慧慧想开了,和外头的人接触多了,怎么可能还会心心念念的想着崔明?
再说了,他是真的没发现崔明哪一点好!
"哥你别说了,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这里挺好的。
就是崔明好。
孙纯脸一黑,忍不住眉头又皱紧了几分,"他要是对你好,那你刚才看到我为什么会哭,这眼还是红的呢,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哥,真的和崔明没关系。"
孙慧一脸陪笑的解释着,"刚才门外有吵架的,好几个人,我一时害怕..."
"真的?"
"真的。"
孙纯虽然不觉得这话能全信。
但也没有再多问。
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呀。
把给孙慧带过来的混沌放下,"你赶紧趁热吃,还缺什么吗,和我说,我过几天休息给你送过来。"
看着这样一个狭小的屋子。
孙纯是真的看不上。
偏他这个傻妹妹为了一个男人把这地方当成宝!
孙慧一脸的甜笑,"谢谢哥哥,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哥哥开开心心的,能过的好,我就开心了。"
这话听的孙纯更心疼孙慧。
兄妹两人坐下来说了会子话,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
孙纯就要起身告辞。
只是打开门,就看到正抬手准备敲门的崔明。
他脸一黑,"你来做什么?"
崔明看着面前的人也有些尴尬,"我来看看慧慧,你也在啊?"
孙纯没有再看崔明,只是扭头叮嘱了孙慧几句。
抬脚走人。
身后,孙慧送走了孙纯,回到屋子里头关上了门。
眼神有些怯怯的,"崔明哥哥,我哥哥他是心情不好,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我知道,他是在怪我。"
至于怪他什么?
崔明没有说,只是看了眼一脸小心站在自己身侧的孙慧。
他心里头叹了口气,"你哥哥什么时侯过来的?"
"也是刚来没多久呢。"
两个人说了会子话,没一会就滚到了床上。
一夜,缠绵。
...
虽然因为贺子佳的离去而影响到家里头的气氛。
但是,日子总是要往下过的。
头七,七七,百日。
转眼距离贺子佳的离去已经是四个月有余。
七月流火。
自打进入七月,陈墨言就觉得自己每天都随时处在一个大火炉。
热的啊。
至于田子航,自打贺子佳走后,在被陈墨言劝了几回,知道自己不能再让女儿担心之后,便一心扑到了自己的工作上,之前,他是学校的名誉教授,陈墨言在学校的时侯他还会去上几节课,时不时的逮着个学生指导两下,可等到陈墨言毕业,再加上贺子佳回家。
他的心思可就完全都放到了家里头。
学校也好,设计稿什么的也罢。
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就是连周冬扬他都懒得再搭理:
有什么事情自己搞定!
以至于周冬扬没事就在陈墨言面前哭诉。
这老师,忒不靠谱了啊。
可是自打贺子佳去后,田子航竟然一反常态的,再次开始把心思放到了设计上。
甚至,还接了几个老朋友的讲座!
虽然每天忙忙碌碌的。
但是,瞧着他这个样子,陈墨言还是多少松了几口气的。
有事做。
最起码不会整天坐在那里闲的无聊,胡思乱想。
而随着田子航这边终于上了正轨。
陈墨言之前的想法再一次的被她提上了日程:
去国外的秀场走一遭。
如果不是贺子佳的突然离去,她这会儿估计几趟都跑回来了。
眼看着秋冬季的秀场就在眼前。
陈墨言不想再错过。
赵西,小蔡,陈墨言又带了另外的两个设计室的人。
只是轮到朱兰这里时。
她倒是难得的有了些迟疑,"什么时侯走,现在吗?"
"五天后。"
陈墨言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她安慰她,"你要是真的有事或者是家里头走不开也没关系,真的,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的,不能因为这事儿家庭不和。"朱兰是她的左右手,林同也是呀。
要是这两个人闹起来。
她这个当老板的可是会头疼的。
朱兰看着陈墨言苦笑,"不是林同,是我婆婆。"
"你们家老太太?"
"嗯,上次不是说过一回吗,林同倒是没说什么,他甚至还说,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他也要跟着去的,可是这话被我婆婆给听到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直接就说不同意。"她揉揉眉心,一脸的苦笑,"就为了这事儿,这几个月我家婆婆没少给我脸色,还有,人家可是撩下话了,要是我去,她就直接回老家。"
这是在用这个办法逼她就范呢。
因为老太太一走。
朱兰不在家,谁看孩子?
林同又是忙的不得了,虽然不说是天南地北的跑。
可也是一刻闲不住的那种。
难道让他带着个孩子满帝都的跑?
就是林同乐意这样做。
朱兰这个当妈的也舍不得自家儿子这样辛苦呀。
"我真的挺想去的,可是我得想办法说服我们家老太太..."
朱兰一边苦笑一边揉眉心。
很明显的,她对自己说服婆婆同意她跟着陈墨言出国的事儿没什么把握。
陈墨言想了想,"我觉得,这事儿的根源还是在林同身上。"
"林同?不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
朱兰先是一怔,接着她看着陈墨言猛摇头,"林同真不是这样的人,他即然说了同意我去,那就一定是同意的,不可能暗地里头再和他妈说,让他妈拦着我的。"朱兰这话说的很是认真,两个人认识好些年,夫妻这几年,又有了个儿子,这一点子的信任还是有的。
陈墨言看着她笑,"我什么时侯说他这样的人了?你倒是护着他。"
这话说的朱兰一脸讪笑。
不过下一刻她就看向了陈墨言,"那你刚才说根源在他身上?"
要不是她这样说。
自己也不会误会嘛。
她白了眼陈墨言,"是不是有什么主意呀,赶紧说。"
陈墨言哈哈笑,"我的意思是说,你只是儿媳妇,可林同却是老太太的亲妈,母子之间可是没有隔夜仇的,这事儿呀,不管你怎么解释,说的再多,老太太肯定会多想,可这事儿要是换成林同去说,说的轻了说的重了那都是她儿子,难道老太太还能生气?"
"还有,只要林同相信你,信任你。"
"你婆婆难道还能真的做这个恶人?"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
让林同去搞定他妈!
朱兰听了后叹了口气,"行,我今晚回去和他好好谈谈。"
两个人分开。
陈墨言并没有开车,自己随便的走在大街上。
走着走着。
她抬头看到一个公交车站,脚步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那里,是当初她第二回看到贺子佳的地方。
那会儿的她头脑还是不清楚的:
记不住自己的家。
也记不住自己的女儿。
逮着人就会问,有没有看到我女儿,有没有看到我的家?
当时陈墨言以为她只是心心念念的记着女儿。
可是这一刻直到贺子佳离开这个人世。
她这会偶然走到这个地方。
心里头突然的就涌起另外的一种想法:
或者,那十几二十年的贺子佳虽然把孙慧当成女儿,把孙家当成自己的家。
可是她潜意识里头呢?
会不会始终有那么一分两分的不信任,觉得不对劲儿的地方?
所以,她时时刻刻想着找女儿,找回那个她真正的家?
这样想着的时侯。
站在公交站台前。
陈墨言突然就泪流满面。
妈妈!
坐在公交车上,陈墨言漫无目的跟着车子来回走。
直到,天都要黑了。
公交车司机要交班,提醒她下车,陈墨言才反应过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师傅,我坐过了点儿。"
"姑娘呀,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总会过去的,咬咬牙撑一下就好了。"
出声的是四十多岁的司机师傅。
一脸的憨厚。
看着陈墨言眼神里带着笑,"回家吃个饭,好好的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呀,又是新的一天。"
"好的,谢谢您。"
陈墨言被这个司机短短的几句话安抚住。
之前空洞茫然的心思稍缓。
走下车,感受着帝都城的繁华夜景,陈墨言笑了笑,抬脚往家走。
伤心事再多。
这活着的人呀,日子,总是要过的!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贺子佳正和周冬扬坐在葡萄架下头的石桌上下棋呢。
远远的看到陈墨言,周冬扬扯了嗓子高喊,"小师妹,小师妹快点来救命呀,我要死了。"
陈墨言笑着看他一眼,"不就是个棋嘛,你就当是彩衣娱亲呗。"
周冬扬,"..."小师妹和那个姓顾的结了婚之后,越来越不可爱了!
知道他们还没有吃饭,陈墨言去厨房调了三份凉面出来。
黄瓜丝。
西红杮炒蛋。
撒了些鸡丝。
每人吃了一大碗。
周冬扬觉得自己应该收回刚才心里头对师妹的想法呀。
跟着小师妹走,有吃的!
十点钟,周冬扬告辞离去。
陈墨言和田子航两人坐在院子里头说话。
"你说,这天上那么多的星星,哪一颗是你妈妈的?"
田子航仰头看着夜空中繁多的星子,眼前浮现起贺子佳的眉眼。
"爸,最亮的那一颗。"
"我妈在天上看着咱们呢,只要您好好的,我好好的,她肯定高兴。"
陈墨言的话换来田子航一脸的笑意,"我也觉得是这样的。"
"你妈她呀,从小就怕黑,最喜欢光亮了。"
对于田子航的话,陈墨言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她爸,怎么可能忘得了妈妈?
心里头叹了口气,她帮着田子航续了杯茶,然后才慢条斯理的开了口,"爸,我过几天应该去国外一段时间,你也跟着我出去看看吧?"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田子航直接摇头拒绝。
"我不去。"
"你要去就自己去,我在家里头待的好好的,不出去。"
出去外头做什么?
说话说话不通,吃饭吃不好,人生地不熟呀。
哪里有待在国内舒服?
真是不知道那些一个个老想着往外跑的人是怎么想的!
"还有啊,去可以,但是不能老待在国外,知道吗?"
虽然知道自家女儿不是那种孩子。
可是田子航还是忍不住给她打了个预防针,"去外头看看也好,看看国外的东西,学学他们的长处,然后回来再发展成咱们自己的,这是好事儿,不过可不能被外头那些花花绿绿迷了眼呀,你爸我可老了,经不起折腾。"
陈墨言忍不住笑起来,"爸你还年轻着呢,还有,你要活长命百岁的。"
"百什么百,再等个几年,看到你和顾薄轩的孩子出来,我能和你妈交待了也就行了。"
田子航这话听的陈墨言心里头发毛。
想说什么,可嘴唇抿了抿,她又把话咽了下去。
不急在这一时!
虽然知道田子航不会同意和她一块出去,田子航还是忍不住劝,"爸您在家里头待着多闷呀,上次我师傅不是还劝您和他一块出去的嘛,咱们这次出去,要是时间凑巧的话,说不定还能和我师傅一块回来呢。"
"要真的能在国外遇到,你们两个也可以好好的逛逛,转转呀。"
只是可惜,任凭着陈墨言说破了嘴皮子,甚至连撒娇都使了出来。
田子航只有两个字儿: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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