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尉,询问各船可曾看到锦帆贼的踪迹?”眼见自己的船队已经快要驶至雷江口,竟然连甘宁水军的影子都没能看到,孙翊不禁有些烦躁了起来,不时地向自己的副手——督军校尉全柔询问敌军踪迹。(全柔,东吴名将全琮之父)
“禀将军,尚未有所发现!”一直留意着各船动向的全柔立即回道。
“娘的锦帆贼,整个就是一只缩头乌龟!”苦心设好陷阱专等甘宁来上钩,未曾想,一贯猖獗无比锦帆水军此时竟然会不现身,脾气本就火暴孙翊按捺不住地低声咒骂道。
“将军不必焦烦!那锦帆贼素来狡诈,说不定正隐在何处窥视我军动向。万一我等此刻露出破绽,正是前功尽弃!”全柔来到孙翊身旁,和声劝荐道。
“……恩!”孙翊强忍住心头的烦躁,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举步来到自己所搭乘的“粮船”船头极目向前方眺望起来……
“有动静!…………锦……锦帆贼的船队出现了!”行驶在船队最后列的一艘蒙冲上的了望士卒突然大声喊了起来。
“锦帆贼!……”
“锦帆贼出现了!……”
随着一声声高呼,锦帆水军出现的消息很快从船队后列传到了前列。
“什么?锦帆贼终于出现了!”听得从后方船只传来的消息,孙翊立时眼前一亮,腾地转身,大步走到船侧沿举目朝后方看去。
“娘的!什么也看不到!”由于被自家的船只挡住了视线,孙翊根本就探看不到敌军的情况 。
“传令!各战船准备战斗!”
“粮船落帆,转舵,横列江面!藏在船舱的弓箭手速上甲板,于侧弦布防!准备攻击!“
“发信号,招吕范水军极速来援,前后夹击锦帆狗贼!”
也顾不得继续探看敌情,孙翊既兴奋又有些忐忑地一口气下达了数道命令。船上的传令士兵迅速地挥舞手中一红一白两面小旗,以旗语将孙翊的命令传递了下去。
“将军,还是先查看清楚敌情再……”见孙翊连后方的敌情还没探清就着急下达作战命令,全柔急忙出声欲行劝荐。
“等看清楚了就来不及了!锦帆贼一向行动神速,而且又是顺风行船,如果被他冲进我们的船队里来,就难以应付了!”孙翊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
“嗾!”一支响箭从孙翊所在船只上呼啸着冲天而起,尖锐的啸声遥遥地传了开去……
不多时,孙翊的船队已按照事先演练多日的阵型布防列阵——32艘粮船分为两排,横陈于江面,在每艘粮船的船弦处都有4、50名弓箭手张弓开箭、蓄势待发。在粮船之前,则是由3艘蒙冲、25艘走舸组成的战船队严阵以待……
待得堪称严密的防守阵型布好之后,锦帆水军也已逼近至不足100丈远处,但是……
“娘的!锦帆贼搞什么鬼?”孙翊忍不住地再次咒骂道。船队的队形转换之后,视线终于不再受阻,但看清楚了敌情,反而让孙翊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前方不远处的所谓“锦帆水军”竟然只有10来艘走舸快船,连一艘蒙冲都没有!
“甘宁狗贼是不是发了噫症,以为凭借这10来艘走舸就能打败我这里60艘船?”苦心设下陷阱,原本是想吊出锦帆水军主力这条大鱼,却不曾想大鱼没有上钩,上钩的只是一条近乎不起眼的“小毛鱼”!这样的事实不禁让孙翊失望到了极点。
“娘的!传令,战船队上前,干掉这些不自量力的水贼!”孙翊悻悻然地喝令道。
“ 将军,不大对头!您看前面……”全柔突然略有些惊慌地冲孙翊说道。
“怎么了?……啊……”孙翊不以为意地抬头向前看去,但很快连他自己的神色也变得无比恐慌起来……
…………………..
“嘿嘿,还真是跟老大猜的一样!” 丁奉站立在当先一条走舸船头,眺望着前方江东“粮船队”的列阵表演,低声嘿笑了起来。随即,转头朝身后操船的锦帆兵问道:
“准备好了没有!”
“头,都准备好了!其他船上的兄弟也是!”
“可惜了这10来艘快船!”丁奉稍稍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足下的走舸,随即大声喝令道:“传令,点火!”
听得丁奉中气十足的喝令声,10余艘走舸上业已做好准备的锦帆兵,动作异常迅速地取火石将船上早就淋上火油的柴草点燃。
“轰!”本就易燃的柴草、火油,再加上强劲的东风为助力,熊熊大火立时就燃了起来,火浪滚滚直冲天际!
“弃船!”随着丁奉的一声狂吼,10余艘走舸上的锦帆兵迅速地跃入江中,潜进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逐风飞!10多艘火船借着强劲的东风迅速朝前方的江东船队猛冲过去。
“将军!快下令船队规避敌军火船!”
“呃~~!……恩!”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孙翊脑中空白一片,一时间竟然完全楞住了。但随即,在全柔的提醒下,终于反应了过来,忙大声向麾下船队喝令道。
“快!快!转舵,散开队型!”
“战船队!给我拦住这些火船!”
待得孙翊下令麾下船队规避拦截时,借风疾驶的13、4艘火船已然近身不到20丈,船上的火势变的愈来愈旺,不时有燃烧的草木灰烬被大风吹起,飘向江东船队……
江东的船队此时已经乱成一团——横列于江面的30余艘粮船上的操船士兵尽皆手忙脚乱地意欲掉转船头,但慌乱之中,不少船只竟然自己撞在了一起,反而阻住了行动!急促的脚步声、慌乱的呼喊声、船只转舵的声音、江水击打船身的声音、猎猎的风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完全将孙翊的喝令声掩盖了。前方的少数战船接到了孙翊的命令,虽有心上前拦截,但肆虐无比的熊熊烈火令他们望而却步,更多的战船则是根本没有接得到命令,出于安全的考虑,都自行选择了规避……
20丈!
10丈!
5丈!
眼见火船几乎未受多少阻拦地即将撞至,孙翊额头的青筋剧烈地跳动着,面色一片惨白,眼中异常明显地流露出绝望之色,口中不顾一切地狂吼着!
“掉头!散开队型!闪避!
“蓬!”4、5艘刚刚掉了一半头的粮船,被疾驶而至的火船从半腰处狠狠地撞了上去。在巨大的冲击力的作用下,火船上烧的正旺的柴草疾速飞起,正正地落在运粮船的甲板、桅杆甚至是士兵的身上……不多时,被撞上的粮船便被熊熊大火包围。船上的烈火燃起的火灰又飞到前方的其他船只上,再引起大火……
船上绝望的士兵纷纷抛下手中的兵刃、弓箭,毫不犹豫地跃入江中,躲避那绝不会容一点情面的烈火……
“哈哈哈……水鱼变火鱼了!一艘小船换一艘大船够本了,够本了!哈哈!”已潜游到江边的丁奉望着熊熊燃烧的大江,哈哈大笑道,“兄弟们,闪了!”
……………………………
“啊?!!怎么会这样?”江东军征虏中郎将吕范立在一艘斗舰的船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火烧大江的情形。按照原本诱敌计划的安排,吕范一直率领着巡江水师的主力遥遥跟随在孙翊船队的后方,只待收到信号,便火速赶到战场与孙翊船队一起前后夹攻甘宁的锦帆水军。
可如今,信号是收到了,吕范也率舰队以最快速度赶到了战场,看到的却是自己船队被敌人火攻的惨状,而可恶的锦帆水军竟然连影子都看不到一个……
“快,走舸队出动,救人!注意闪避大火!”吕范连忙大声传令道……
许久,江上的大火终于缓缓熄灭。浑身上下满是烟灰、狼狈不堪的孙翊和全柔率领残余的船只与吕范的舰队汇合在了一起。
简单清点了一番战损伤亡情况,孙翊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船队折损几乎近半——用来诱敌的大粮船由于转向行动不便,在敌人火攻中的损失最大,32艘粮船竟然被烧毁烧坏了18艘;战船由于行动灵活,便于躲避,损失就要小得多了,仅有4艘走舸沉没,而且还是被自家的船只给撞沉的。此外另有1艘蒙冲、7艘走舸不同程度着火受损。折损士卒约300余人,大都是埋伏在粮船上的弓箭手。
如此大的损失换来的仅是敌军14艘烧毁的走舸!
“可恶的锦帆狗贼!我绝饶不了你!”孙翊恼羞交加的怒吼声回响在汹涌澎湃的大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