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童整理一下思路,说:“那些话听听就算了,他是在为自己找借口。毒品最大的危害在于成瘾快,戒掉难,并使人沉迷与幻想而无所事事。特别是国人,因为人种的原因,对毒品的抵抗力几乎为零。世间无完美只物,只要利大于弊或利弊相当都可为社会所允许。可毒品不同,毁人心智,伤人肌肤,可说是九害一利。如果允许毒品合法出现,毁掉的将是整个社会。”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阻止他?”曲奇又问。
这一下,祝童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是啊,既然知道毒品的危害,自己乃至江湖道都对江小鱼采取了漠视的态度,甚至大家都认为这没有什么不合适。祝童想,总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因为我们不是政府,没权利干涉别人的行为。”柳希兰替这样回答。
“没有权利,就应该看着他们干坏事?江湖道历来以除恶扬善、替天行道为正途,我怎么感觉不是那回事啊。”曲奇的话,把柳希兰的嘴也封住了。
祝童苦笑着说:“别想太多了,现在的社会和过去不一样,现在的江湖也和过去不一样。这件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刚出来走江湖,要多看少问,时间长了自然就明白了。”
“还是简单点好。曲奇比咱们快乐。”柳希兰幽幽一句。
祝童不再接腔,距离江家村越来越近了,他需要抓紧时间想清楚一些事。不是自己的事,也不是尹家姐弟的事,而是叶儿的事。
看江小鱼的意思,对黄海的调查好像没什么感觉,莫非他有什么依仗?
祝童回想着脑子里的资料,感觉不太可能。把那么多钱的来路讲清楚,对江家村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黄海的调查不会毫无结果,要不然也不会把张伟和叶儿都招来。
“江家村到了。”柳伊兰说。
祝童抬头看去,过见一个巨大的路牌竖立在一个收费站顶端:江家村欢迎您的光临。
看看时间,十一点四十分,还算顺利。
秦可强的车驶出收费站就停在路旁,不远处就是一个停车场,不少旅游巴士停在里面,尹家兄妹选择从这里步行进入江家村。
柳希兰把车开出收费站刚要停车,祝童忽然说:“不要停,继续开。”
柳希兰急忙加一点油门,回头问:“为什么?”
“叶儿在这里。”祝童带上一架墨镜,四处张望着。
不是他发现了叶儿,是蝶神。小家伙虽然躲在左脚涌泉穴,感觉却更敏锐了。是它把一个黑点投射在祝童脑海里,这个黑点正是叶儿。
找到了,叶儿正从一辆旅游大巴上下来,挽着一个年轻人的胳膊,与十几个人跟在一个导游身后,看似一对来江家村游玩的情侣。接着,祝童发现了张伟,他是独自一个人,带着个红色旅行帽,旅行团发的那种,好似一个从外地来的旅客。
张伟看到尹石丽了,接着,张伟看到了尹石风和秦可强,他呆了片刻默然低下头。
祝童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张伟拿出手机打电话。叶儿同时拿出手机,放在耳边,然后就开始四处张望。
“慢点开,离那堆人远点。曲奇,你也趴下。”祝童轻声说,他必须与叶儿保持十米以上的距离。即使这样,他也不能确定能不能躲过叶儿敏感的探寻,只能闭上眼睛,把身体藏在座位上。
他们来做什么?化妆侦查?太可笑了,黄海怎么能用这样的手段侦办一个如此显眼的目标。他一定遇到阻力了,需要寻找新的突破口,这是祝童的第一感觉。
柳希兰小心翼翼的把车开出收费站,曲奇先探出头向后看看,说:“起来吧,叶儿姐还在向后看呢,她没发现我们。”
祝童通过后视镜向后观察,叶儿果然在观察另一辆旅行巴士,上面刚下来一对乘客。
“不必躲了,她已经发现我们了。”祝童嘴角浮起一丝苦涩。心里想:叶儿啊,连作假都做不像。
叶儿如果真的还没找到祝童,她如今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另一边的车道上的私家车队伍里,秦可强他们开的是私家车,祝童根本不可能坐大巴,这是很明显的。
“我们怎么办?”柳希兰笑问。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拐过前面的弯儿就停车。我们也步行。”
祝童想开了,发现又能怎样?叶儿不是张伟,也不是黄海,她是自己的爱人。要找自己是另一个系统,叶儿的任务是调查江家村,不是追捕自己的爱人。即使不被发现,祝童也想找机会见见叶儿,吻吻那双香软的红唇。
村口有一棵郁郁葱葱华庭若盖的黄桷树,这颗大树茂密的枝叶就如一堵天然屏障,把探寻者的目光牢牢的挡在村外。
绕过黄桷树,江家村才落入眼底。难得,这里还保留着古老的明清建筑群,一条狭长的石板街穿村而过,一直延伸到后山。
江家村呈一缓坡盆地状,北靠连绵起伏的华蓥山脉,南边被弯曲浩荡的嘉陵江水如玉带般环抱着。可以想见,江家村的祖先为了选择这块风水宝地费了不少心思。
与江南的亿元村不同,江家村内并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和联体别墅,所有的村办企业与员工宿舍都建在嘉陵江对岸的半山上,那里是一片不是开发区的开发区。
村东面的大山是新开发的旅游区,旅游接待处和温泉度假村都修在那里。来此旅游的人不必进入村内,有道路通向旅游区。村西也是大山,却没有开发,因山上有个寺庙,空想大师带着一干人在里面装神弄鬼。
祝童下车等了片刻,尹家姐弟和秦可强就走过来了。
他们有稍等了一会,柳希兰停好车,六个人才踏上进村的石板街。
此刻是正午时分,当时一天中最热闹的时段,可整个江家村内却静悄悄的。石板街上只站着一个瘦削的黑衣人,那是江小鱼,肩上披了条麻布。
走近了,江小鱼做个手势,没说话转身在前面带路。祝童一行自动把尹家姐弟护在当中,随着江小鱼身后默默跟进。
走到江家村中心位置,石板街穿越一座牌坊,上面的文字被白布遮盖。过了牌坊江小鱼身边有多了两位黑衣老者,肩上也披着条麻布。这一路上再未见半个人影,整个村庄充斥着一股压抑的气息。别说人的声音,连鸡犬之声都没听到。
村庄终于走完了,石板街也到了尽头,又是一座牌坊,牌坊上的文字同样被白布裹住,牌坊下站着四个黑衣人。
再往前走是一池小小的池塘,池塘内种满荷叶,那边就是山壁了。
耳边传来悠远的歌声,远远的听不清歌词,听不清有多少人在唱,只能感觉到奇怪的曲调中饱含忧伤。
江小鱼对着石壁跪下,拜了三拜。祝童这才看到,石壁上刻着两个模糊的人像。被青藤灌木掩映大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人像是一男一女,男的手持鱼叉,女的手舞水刺,皆举目望天。
尹石风先上前一步,对着女像跪下,也拜了三拜。
尹石丽身体颤抖得厉害,脸色惨白,却坚持不移动半步,只看着女像出神。
拜吧神像,江小鱼对尹石风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只有两个字:谢谢。
尹石风站起来,江小鱼带路绕过池塘走进右边的竹林,行三十米,眼前豁然开朗。
浓烈的血腥气息使祝童心里一寒,马上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一片六、七十平方的小山谷,山谷中所有的植被都被清理干净,山谷中用竹竿达成架子,架子上挂满被剥去皮毛的猪、狗、牛、羊的尸体,足有百具之多,尸体上尚在不断滴下血水。
每个牲畜尸体下面都匍匐着一个黑衣男人,他们的腿脚浸透血水,背上都背着一个红色的葫芦;头顶的方向,是一个破败的山洞。
歌声,就是发自他们嘴中。
江小鱼立在路旁,猛然高声喝道:“贵客到。”
歌声戛然而止,山谷中响起一阵悉索之声,匍匐在地上黑衣人同时想周围挪动,让出一条通向山洞的通道。
尹石风迟疑着,竟是被这种阵势所摄迈不动脚步了。
尹石丽点点弟弟的腰眼,尹石风才挺直腰板,带头走向通道。
尹石丽想要跟进,江小鱼伸手一拦,说:“藏剑洞向不允许女人进入,这是先祖尹仙姑立下的规矩。”
尹石丽想要说什么,终究张张嘴,没有吐出半个字。
江小鱼又说:“谢谢。”用麻布裹在头上,也踏进通道。
尹石风已经走到洞口,江小鱼才走到通道中间,他每前进一步,地上的黑衣人就会马上回到原位,堵上通道。
祝童和秦可强对视一眼,知道只能在这里等了,看身边两个黑衣老者的神情,他们敢踏出半步就是一场混战的场面。
尹石风等江小鱼到洞口,两人才并肩走进山洞。
这片刻,耳边传来一声铜锣响,本已寂静的山谷中猛然响起高亢的歌声。
还是那个曲调,还是那些歌词,这时的歌声中没有的忧伤,充满杀伐之气。
祝童伸手扶住尹石丽,她似乎承受不住如此的重压,身体虚软,摇摇欲坠的样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