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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画押

做完这遭,田砚手指轻弹,便有两滴献血飞出,落于纸面之上。一滴随着紫白纹理渐渐摊开,四下延展,化作他自家姓名。另一滴滚动几圈,却不散开,只停留在他姓名之侧,汩汩微颤,仿佛莲叶上的雨滴一般。

老黑忽就福至心灵,恭敬跪下,对田砚磕了三个响头,爪子一沾,便将那滴鲜血摁个正着,正要施施然抹开,留下自家大名,却猛的一窒,只是皱着眉头,闭目冥想,手上再不动分毫。

田砚莫名其妙,问道:“你心中可是有甚顾虑?若还未想好,今日不签这魂契也罢。”

老黑额头上顿时见汗,忙睁开了眼睛,叫道:“小的当然一千一万个愿意,只是……只是一时却忘了,自家名号该怎生写法。”

田砚为之气结,脚尖轻划,已将它名字写在地下。它照葫芦画瓢,刷刷几下,便将那滴献血抹开,在纸上留了姓名。只是它向来不学无术,文武俱都不通,这老黑二字,乃是这辈子第一次写就,放眼看去,便是两团张牙舞爪的鬼画符,好似三岁小儿狂草之作,又哪里认得出来。

老黑瞧得眉头大皱,生怕事情不成,惴惴说道:“小的今日兴奋过头,手上无力,这名字写得不明不白,连我自己都认不得。老爷若不嫌麻烦,还请再变一张纸出来,小的先在一旁苦练,总要写出个龙飞凤舞的磅礴模样,再来留名。日后有人看到,也不至给老爷丢脸。”

田砚怒道:“这魂契一生只凝得一张,又到哪里再写?你这畜生,还以为是小儿过家家不成?”

老黑顿时捶胸顿足,叫道:“老爷怎的不早说?小的这一通乱画,恐怕连老天爷都看不懂,岂能认这魂契?难怪小的落完了名字,一丝反应也无,哪像得道成仙的模样?”

穿云在一旁听得好笑,说道:“你这畜生,操得好一份闲心。你且放心罢,只要你诚心诚意在上头留了名,就算写的是阿猫阿狗,张三李四,老天爷也认定了是你,想跑都跑不脱。”

老黑心中微喜,却道:“那小的怎的还是一具凡胎?不说飞天遁地,就是气力也未大上几分,可是哪里出了岔子?”

穿云气哂道:“你未曾修行片刻,哪有法力在身?你当自家是谁?玉皇大帝还是太上老君?”

田砚早听得不耐,将签好的魂契召回识海之中,往那剑修小娃娃身上一贴,便没了进去,纠结一处,再也分不出彼此。见得此幕,他心中不禁感慨:“也不知师父使了何等的手段,竟将魂契完整取出。这万年下来,师叔虽得不死,却失了自由,过得煞是苦闷。日后总要想到法子,解了他老人家的束缚,也不枉他栽培我一场。”

到得此时,这签订魂契之事便已大功告成,两人只觉冥冥中就多了一份牵系,彼此交流回复,再也不用张口,只需意念一动,便可感知对方想法,斗起法来,自然默契无间,更增几分实力。

也怪安魂国中将仙师遴选剑魂一事传得神乎其神,直言一朝得道,便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天大地大,任我逍遥。老黑这一番亲身体验,却是落差极大,只觉自家未曾厉害半分,却还多了一个喜欢说嘴教训的主人,可谓得不偿失。若不是连日来见识过诸人神通手段,他便要以为八十老娘倒绷孩儿,让另一个骗子无赖给诓了。

田砚魂契已成,与它牵系紧密,见它神情变幻,不见初时喜色,哪还不晓得其中的小九九,将手中无相幻剑抛了过去,说道:“此物名为无相幻剑,乃是我的本命飞剑,你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你且试着操控一回,显一显自家的手段。”

老黑早就对这宝贝垂涎三尺,一听此言,心中顿时大喜,心念微微一动,无相幻剑便冉冉升起,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在半空中兜起了圈子。这一下直将它乐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道:“至今日起,我老黑也算得一号人物了!”

这性子一发,便再也停不下来,无相幻剑无声炸开,分裂成无数细小颗粒,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化作无数人物,竟将昨日入寨三关的一幕幕情形演得活灵活现。老黑自家的形象亦在其中,显得尤其高大威猛,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姿态,一副高人风范。

穿云瞧得有趣,笑道:“你这畜生,昨日里吓得屁滚尿流,现下有了些资本,便吹得一手好牛皮。”

老黑嘿嘿一笑,半空中场景顿时变化,竟化作穿云在峰顶洗魂池边惩戒花澜的情形。一边勾勒得龙精虎猛,有如天神下凡,一边拿捏得战战兢兢,一副惶恐猥琐之态,虽塑造得浮夸放浪。但其中的聚合流转之意生生不息,只寥寥数画,便将人物景色捏合得异常传神,大有天成之感。好似一名极高超的画师,运笔转腕之间,自然蕴有一股独特气象,早脱了临摹刻画的藩篱。

穿云又笑道:“田小弟,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各人自有天赋。照我看,这畜生操弄起无相幻剑,比你这正主儿可要强出几百里地。”

田砚亦有同感,点头道:“确是如此,它与这宝贝也算有缘,只望日后好生修行,莫辜负了这一手本领。”

老黑听得两人夸奖,更是得意,将旁边的胡上墙大力拍了一把,笑道:“胡老弟,哥哥今日便来偷师你一回,你且瞧好了。”话音方落,无相幻剑便摊做薄薄一层,卷起一方黑石,渗了进去。只见石粉簌簌而落,飞灰缭绕,不过七八息光景,那黑石便成了形状,正是它自家的模样,其中伟岸风姿,自然不必多说。

那石头老黑轧轧走出几步,与真身并作一排,齐齐向田砚施了一礼。两相对比之下,除了那一副奸猾猥琐的神态不似,其余细节俱都相同,就连一身黑短的杂毛也未少上半根,一对小眼时而眨巴几下,微微转动,活灵活现。

胡上墙却是心里老大不喜,暗骂道:“这天杀的势利眼,前日里胡大哥叫得亲热,一朝得了老爷看重,便来蹬鼻子上脸,日后总叫你晓得,这哥哥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田砚心中记挂博东升的安危,眼见老黑运使无碍,得心应手,便吩咐道:“现下不是耍乐时候,你既已稔熟,这便去试上一试,且看需要多少时候。”

老黑将胸脯一拍,说道:“老爷,你只管在此好生休息,万事自有小的操心!”说着又将胡上墙一拍,嘻嘻笑道:“胡老弟,这就随我走一趟罢。事情若是办成了,你脸上也有光彩。”身形一晃,便钻入无相幻剑之中,在半空打几个旋儿,化出无数细长的触手,好似水母一般。

胡上墙心中大骂,面上却不敢驳斥,将水母裹了,悄声无息往中枢潜去。无相幻剑本就透明无形,难以察觉,胡上墙更是潜行匿踪的高手,两相叠加,那小龙自是全无所感,在远处与博家姊妹耍得开心。一截断骨抛了接,接了又抛,少说已有七八十回,却兀自跑得欢快,将一地碎石带得哗哗作响。(未完待续)